朱晨曉已經先下去了,她是回來拿手機的,早知道這樣,就不回來了。


    沈少川就跟在她的後頭,不遠不近,不緊不慢,看著她婀娜的背影,看著她略微淩亂的腳步,還有那輕輕發抖的肩膀。


    他勾唇,淺淡的微笑。


    很好,至少她的緊張與不自在都說明,這不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不是他一個人的潑墨。


    其他人早已經下去了。


    秦洛望著緩慢攀升的電梯,感受著背後那兩道灼人的視線,心不爭氣的跳動的飛快。


    那一日與沈少川醫院爭吵時的情形又開始從她的腦子裏跳出來。


    還有沈少川離去時那生氣的惱人模樣。


    “秦洛,你不會不敢跟我下去吧。”


    淡淡的戲謔從她的前方從來,秦洛一抬頭,才發現電梯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沈少川已經走了進去,而她竟還站在原地發呆,白白讓人看了笑話。


    明明很寬敞的電梯,明明就站了各自占據著角落的兩個人而已,卻偏偏,讓她覺得呼吸凝滯,站哪裏都不自在。


    沈少川便在那裏淡定笑看她的局促,也不開口,但是那意味深長的眼神,讓秦洛十分的不舒服。


    她隻得背過身去,對著牆壁上麵的廣告發呆。


    好在電梯總算到了。


    她鬆了一口氣,大步邁出,快速走到朱晨曉的身邊。


    而沈少川就在後頭,不疾不徐的,信步走來。


    朱晨曉看到他們便高聲說:“哎喲,我的沈秘書秦老師,你們總算來了,可讓大夥兒好等,好了好了,人齊了,走吧,咱們去唱歌去。”


    開同學會的最佳去處不外是茶樓和ktv,即使他們如今大都功成名就,依然免不了這個習俗。


    沐浴過後的沈少川身上帶著一股好聞的清香,秦洛不經意的經過他身邊,便察覺到了。


    不過她沒有停留,始終緊跟著朱晨曉的步伐,深怕她將自己丟下。


    沈少川就一直看著,並不拆穿。


    ktv包廂很大,又開了充足的冷氣。


    可他們如此浩大的聲勢,難免顯得有些擁擠了。


    大夥兒都建議擠一擠,這樣才熱鬧。


    於是紛紛在沙發上落座,圍了整整一圈。


    不知怎麽的,朱晨曉突然站了起來,秦洛身邊無端多了一個空位,她還沒反應過來,沈少川便坐下了。


    秦洛坐在最角落,觸手可及的,便是沈少川。


    她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沈少川察覺了她的驚訝與回避,淡淡笑著調侃:“你放心,我不會在這裏吃了你的。”


    話很輕,卻足夠她聽清。


    她心驚的往旁邊挪了挪位置,試圖與他拉開距離,可無奈,人實在太多,她已經到了沙發的邊緣,而他的一隻手,神不知鬼不覺的伸到了她的背後,摟著她的腰悄聲說:“你再坐過去,跌到地上就是個笑話了。”


    一言中的。


    秦洛的確大半個身子已經在外麵。


    她掙紮了一下,他立刻就收了手,並無留戀與耍賴。


    他的爽快,反而讓她覺得沒有安全感。


    也幸好包廂內燈光黑暗,並沒有人察覺他們的怪異。


    在朱晨曉的組織下,已經有人開始講起了這些年的奮鬥經曆。


    那可真是一部部血淚史。


    秦洛聽著,其實很多地方與感受都是有共鳴的。當年她大學畢業後,也吃了不少苦。那種逃離的姿態與絕望的滋味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


    她吃的苦,比誰都多。


    話題不知怎麽的,就轉到了沈少川的身上。


    朱晨曉拿著話筒問:“沈秘書,你也算是風光無限了,不如來說說你這平步青雲的仕途?我可是聽說你不久就會調任省裏哦,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沈少川會調任省裏?


    秦洛的心裏沒來由投下一個驚雷,但沈少川卻笑得雲淡風輕,四兩撥千斤:“朱主任,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這消息是不是也太空穴來風了一些。”


    朱晨曉不在意的笑著:“空穴來風,未必不是事出有因,那咱們就拭目以待的等等啊,好了,別逃避我的問題,還是先談談你的創業史吧,我們都很好奇啊。”


    沈少川接了話筒,隻是簡單而大方的說:“也沒什麽,畢業後就去當了兩年兵,鍛煉了一下,回來後機緣巧合,認識了市長,就一直跟著他了。”


    一言以蔽之。


    他就這麽簡單的回答了他這幾年的奮鬥曆程。


    朱晨曉唉聲歎氣的,埋怨他說的太簡單了,沈少川便開始引火燒到秦洛身上,他說:“其實我覺得秦洛這幾年的動向大家更應該聽一聽。是吧,秦洛。”


    朱晨曉也是個見風濕症的主兒,當時看到了秦洛身邊,發揮她三寸不爛之舌的功力:“是啊,秦洛,當年答辯完後你一聲不吭就走了,畢業證還是學校給你快遞的,你都幹什麽去了。”


    往事如抽絲剝繭般被打開,恐怕沒幾個人願意呈現鮮血淋漓的傷口。


    秦洛淡淡笑了笑:“考研去了,研究生畢業後就去學校了,很簡單。”


    幾乎是平淡的找不出任何讓人感歎的風雨來,可是她麵容平靜的背後所承受的痛苦,唯有她自己知曉。


    離鄉背井的求學之路,不足為外人道的艱辛,默默承受的孤獨的痛苦與壓力,都是他們不能理解的。


    她離開後,便直接出國留學了。她去了法國,一個充滿哲學氣息又浪漫的同時也消費高的令人震驚的國度。


    秦海蘭雖然幹了一輩子的醫生,可是她的工資,是遠遠不夠支撐秦洛這一路毫無顧忌的走來的。


    所以秦洛一直都是自己半工半讀,賺取生活費的。


    最忙的時候,她除了完成學校繁重的學業外,同時兼職了三份工,累得一天隻能睡兩小時,甚至好幾次都直接在公車和地鐵上睡了過去。


    一個人求學,一個人背負著無法言說的傷痛,這一路披荊斬棘的走來,滿是坎坷血淚。


    不過好在,全都過去了,過去了。


    朱晨曉哎了一聲:“沒了?”


    秦洛攤手:“沒了,我去上個洗手間,你們繼續聊。”


    她走出包廂門,走廊上的燈五顏六色,閃閃爍爍,偶有歌聲從隔壁對門的包廂裏傳出來,令她覺得不真實。


    她明明沒有喝酒,可就是覺得頭暈胸悶,是沈少川給了她太大的壓力嗎?


    她去洗手間洗了臉,便不願再回那個包廂。


    昔日的同學大多底子還在,可很多,也都變了曾經的容貌。


    然而朱晨曉出來抓人,她不得不重新回去。


    不知為何,電視上開始播放起了當年留下的影像,照片。


    朱晨曉推著秦洛坐下,她一時不察,跌撞著過去,正好坐在沈少川的腿上,他一伸手,扶住了她的腰,她尷尬的挪開,他一個淡笑,放手,繼續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屏幕看。


    當最後的畫麵定格在曾經的沈少川擁抱著秦洛高高舉起大家一起起哄的歡聲笑語的畫麵時,場麵立刻轟動了。


    朱晨曉開始發揮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將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沈少川和秦洛身上:“我們的金童玉女們,不論是曾經還是現在,你們永遠是這麽登對啊,來吧,站起來為我們唱首歌助助興吧。”


    秦洛和沈少川被眾人拱到了房間的正中央,朱曉晨將話筒塞到了他們手裏,一邊感歎一邊牢騷:“雖然時光一去兮不複返了,可我們曾經的青春年華啊,隻能從你們身上尋找了,來,給我們唱一個吧,唱一個吧。”


    秦洛有些下下不來台,一來是因為她的唱功五音不全,二來是因為這樣十分的尷尬,不過不等她開口拒絕,沈少川已經拿著話筒開口:“既然秦洛不願意,大家還是別勉強的好,人家現在可是有夫之婦,你們這麽做不是讓人誤會嗎?”


    說罷,他便拿下了秦洛手中的話筒,也不看她一眼,徑直說:“我一個人唱吧,別給人添堵了。”


    朱晨曉歎了一口氣,看著秦洛說:“也是,那這樣吧,我跟你唱吧。”


    為了不讓眾人難做人,她隻好自告奮勇。


    然而秦洛剛剛退回原地,厚重的包廂門便被推開了,一身碎花吊帶長裙的寧采柔柔的站在門口。


    晃動的燈光從她背後的走廊上流瀉進來,她站在光影裏,身形朦朧而嬌俏,在眾人有誌一同的哇聲中,她笑盈盈的走進來,帶上了門。


    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她的背後,還跟著另外一個男人。


    何振光——


    秦洛愣在原地,怔怔看著何振光,一時間忘了反應。


    沈少川看著寧采,眉心頻頻緊蹙,然而寧采卻主動跟大家打了招呼:“嗨,你們好,沒打擾你們吧,我是少川的未婚妻,正好出差到這裏,順便過來看看。”


    “少川,你也太能藏了啊,有什麽漂亮的女朋友,怎麽都不帶過來給我們瞧瞧呢。”朱晨曉一掌拍在沈少川的胸脯上,同時也為剛才自己的當機立斷趕到慶幸,悄悄抹了一把冷汗,然後又指著寧采身後的男人問,“這位是……”


    寧采害羞的挽住了沈少川的胳膊,低語:“這是秦洛的丈夫,何振光先生,我們在車站遇到的,真是太巧了,他也來這裏出差,我就順道約他一起來了。”


    “洛洛。”何振光看向秦洛,何振光的外形其實還算的高大魁梧,長年官場上的人際交際也讓他不至於在人前落了差。


    朱晨曉半張著嘴說:“哦,秦洛,沈少川,你們兩個可真是能藏啊,一個帥哥老公,一個美女未婚妻,你們不帶出來見識見識真是太不厚道了啊,來來來。”


    秦洛被推了出來,她拉著何振光站到一邊,小聲問:“你怎麽來了。”


    何振光主動攬住秦洛的肩頭,在她的臉上吻了一下:“想你了,就來了,難道你不想我嗎?”


    ……


    秦洛訕訕一笑,看著前麵的同學開始起哄。


    “甜蜜啊,甜蜜啊,秦洛啊,真是羨煞旁人啊。”


    而另一邊的寧采看著他們,更是笑得彎了眼,她摟著沈少川的胳膊小聲問:“少川,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不會,不會。”說話的都是旁邊的單身男同學,一看到寧采這樣的美女眼睛都亮了,“少川有豔福啊,美女,叫什麽,幸會,認識一下。”


    寧采落落大方的與人握手,笑得一臉甜蜜:“你好啊,我叫寧采,很高興認識你們。”


    “哎呀這聲音真甜啊。”男人把持不住的顫抖了兩下,看的旁邊的人笑作一團。


    寧采也嬌笑不斷。


    她回過身來,主動接了朱晨曉手中的話筒:“這種時候,自然是得有我跟少川一起來唱了,讓給我不介意吧,班長?”


    朱晨曉爽快的大笑:“當然不介意,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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