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母女,並沒有對眼前的兩個年輕人,產生什麽戒心。


    主要還是徐然的笑容,成功攻略了對方。


    單看文才的話,母女倆怕是掉頭就走……


    隨便聊了幾句,給二人指了個方向。


    這對母女便離開了。


    這娘娘廟現在不分早晚的施工。


    母女二人也是出來給晚上幹活的,村民們送些吃食。


    徐然收起了小法魂, 拉著已經躺在地上,昏昏欲睡的文才。


    二人直奔不遠處的那座正在建廟的山頭。


    小山不高,山坡平緩。


    這山上樹木倒是不少,但是已經不複綠色。


    師兄弟二人,現在處於山西地界。


    北方這個季節很冷,樹木花草的葉子都凋零了。


    順著平緩的山路, 一路向上走去。


    很快,徐然就看到了七八個人。


    他們三兩一夥, 各司其職, 正在建蓋這所謂的娘娘廟。


    又走了幾步,到了近前。


    徐然發現這廟蓋得真不算小。


    後院蓋得都差不多了,是類似四合院的樣式,有三間房舍。


    前堂正在修建當中。


    見有幹活的人,在盯著自己看。


    徐然拉著文才上前,笑問道:“這位大哥,聽說這裏有位娘娘,給窮人治病,從來不收錢?”


    “你怎麽了?”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人,膚色黝黑,麵容看上去十分憨厚。


    徐然麵色紅潤有光澤,這男人還真沒看出來對方,像是有什麽毛病。


    “是我哥病了。”徐然見對方疑惑的打量著自己,連忙從身後把文才給薅了出來。


    在小師弟的眼神示意下, 文才捂著肚子, “哎呦, 哎呦。”的叫了起來。


    中年男人身旁,一個蹲在地上的青年人詫異問道:“他是你哥?”


    兩個人說著話,手底下也沒停,還在忙著和泥。


    徐然點點頭,拍了拍文才的肩膀,說道:“一奶同胞。”


    這兩個人,一個一米八,一個一米六多點。


    文才要是貼上胡子,把頭發染白,佝僂著腰,不用別的妝容,直接就能演徐然的爺爺了。


    青年人瞪著眼睛,看不懂,對方是怎麽個一奶同胞法兒!


    “娘娘就在後院住。”那中年男人指了指,已經蓋好了的後院。


    娘娘不喜歡住在村子裏,眾人就先把後院給娘娘蓋了出來。


    讓對方先住下,然後再蓋前堂,最後再給娘娘塑像。


    “娘娘什麽病都能治嗎?”文才捂著肚子問道。


    “那當然了!”


    “他二大娘家狗蛋兒,往房頂上爬,掉下來,腿摔斷了,大夫說以後可能,就得跛著腳走路了,娘娘一出手,三天就能慢慢走路了,一個月過去,狗蛋兒就能跑咧!”


    見這兩個年輕人,對娘娘抱有懷疑,那中年男人可不樂意了!


    “這位娘娘,可以見太陽嗎?”徐然沉思著問道。


    “那有啥不可以的。”中年男人與年輕人對視一眼,不明所以。


    “師弟,咱們跑吧!”文才看了看小師弟,見對方不說話,便開口小聲說道。


    他也知道,隻有鬼將之上的鬼物,才可以停留在陽光之下。


    如果對方像是師弟猜測的一樣,是隻女鬼,那……


    他直起腰,肚子也不疼了,他現在隻想離這個危險的地方,遠一點……


    看著文才突然的轉變,兩個村民都是有點蒙。


    其他幾個人各幹各的,誰也沒有過來這邊搭話。


    徐然倒是不覺得自己二人,能跑得過對方。


    因為後院的正屋,房門已經打開了。


    一個臉上帶著白紗的女人,站在了屋門口,正看著他們倆呢。


    對方穿著白裙,梳著雲鬢,看上去很仙。


    徐然很確定,對方是鬼!


    是一隻初階鬼將!


    她身上的鬼氣濃鬱程度,與那冥姬一般無二。


    對方沒有說話,把房門開著,就自己進了屋。


    徐然薅著想逃走的文才,往後院走去。


    自己懷裏還有三張紙人呢,真打起來了,也能對付對付。


    那女鬼要是想害人,這些人早就沒了,還是先探探對方的想法再說。


    徐然一進屋,就發現,屋裏擺著的,全是瓶瓶罐罐的東西,藥材氣味非常濃鬱。


    那位娘娘,坐在一條長桌之後,手裏端著一個瓷質的搗藥罐。


    她正在搗藥。


    臉上有白紗擋著,看不清模樣。


    但是那雙眼睛卻是一直平靜的,在盯著徐然二人看。


    徐然走了兩步,在屋子裏的床上坐下,和對方互相盯著看。


    文才站在門口,把著門框,他沒有進屋。


    此時,他也不知道這一人一鬼,在互相看個什麽勁兒。


    他咽了咽口水,問道:“師弟,我先下山去等你吧?”


    人家都是去外麵等,他是直接下山等。


    “師兄,你不是肚子疼嗎?”徐然笑道。


    “我去山底下,找茅廁!”文才喊了一聲,就直接出去了。


    一人一鬼之間的對視,被打破了。


    徐然也站起了身,自顧自的開始翻看起屋內的,這些瓶瓶罐罐。


    他發現裏麵裝的都是各種藥材。


    這鬼,好像有些奇怪。


    “你真的是個大夫?”徐然疑惑的看向了這女子。


    “我家八代行醫。”那女子看著徐然平淡說道,


    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還在繼續搗藥。


    “你不會是禦醫吧?”徐然訝異。


    八代行醫,可真是了不得!


    那女子搖搖頭,“我不是,不過,後來聽說,有個侄孫倒是成了禦醫,還被砍了頭。”


    徐然暗暗點頭,禦醫果然是個高危職業……


    “你叫什麽名字?”徐然問道。


    “沈澄。”那女子淡淡吐出兩個字。


    徐然直接招出了小法魂,從壺天中取出紙筆,又開始畫符問事。


    那沈澄沒有理會徐然的操作,專心致誌的對付著手裏的藥材。


    徐然得到了回應。


    坐到了沈澄對麵,沒有說話,就專注的看著對方搗藥。


    對方處理了好幾種藥材之後,才停了下來。


    “看夠了?”那女子問道。


    徐然點點頭,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鬼。


    對方生前死後,救過的人,要數以千計。


    她心中的執念,大概就是做個大夫,去救更多的人吧。


    這種人,死後如果不想投胎,下到地府沒準都可以混上一個官職的。


    “你準備在這裏定居了?”徐然問道。


    他感覺對方是有這個意思的,要不然這廟也建不起來了。


    那女子點點頭,沒有說話。


    她覺得這樣挺好的,待在這裏,把名氣傳出去,自己坐在這裏,每天就研究藥材藥方,還會有很多的人來找她看病,挺好的。


    又說了幾句,徐然也是問出了自己想問的問題。


    “你知道鬼域嗎?”馬上臨近內蒙了,他想多找點情報。


    那女子點頭,開口說道:“我就是從鬼域之中出來的。”


    “不會就是,內蒙那邊的吧?”徐然吃驚問道。


    沈澄想了想,好像在這個時代,那裏確實是叫這個名字,便點了點頭。


    一人一鬼又對了一下,大概的方位。


    徐然可以確定,對方和之前那杜玟是來自同一處鬼域的。


    “那裏麵,最強的鬼物是什麽境界的?”徐然麵色嚴肅的問道。


    “初階鬼將,那鬼域的規模不算大,也就不到千道亡魂。”


    看著徐然沉思的模樣。


    沈澄說道:“那座鬼域的統領還不錯,生前是一位將軍,遊魂厲鬼在其中,生活的倒也算安穩。”


    她搖了搖頭,又說道:“不過,這些鬼域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病。”


    她也不知道,那所謂的地府是怎麽了,居然容許這些鬼域存在。


    不說其他,人需要治病,鬼可不需要。


    這樣下去,她是遲早要失業的。


    徐然點了點頭,對方說的沒錯。


    鬼域是病,而且還是大病!


    未來要是處理的不好,人間恐怕都會不複存在。


    初階鬼將,徐然打不過。


    但是他也不怕對方,做好準備,還是可以進去探一探的。


    他聽沈澄的口氣,像是還去過別的鬼域,不禁問道:“你還去過其他鬼域?”


    沈澄點點頭,自己活著時候,去極北之地采藥,卻意外死在了那裏。


    後來,自己就是在一處雪山之中的鬼域內,恢複了靈智的。


    又聊了幾句,徐然再次陷入了沉思。


    沈澄經曆過的這兩處鬼域,照她所說,裏麵的統領都不錯,不會阻攔鬼物離去。


    但徐然卻感覺這事很麻煩。


    非常麻煩。


    猶如之前遇到的那杜玟一家一樣。


    出來之後就作惡。


    鬼物能守住本心的太少了。


    沈澄也沒再多說。


    她起身,從身後的書架上,取下了一本書,臉色嚴肅的看了起來。


    徐然一看書名,嚇了一跳,全是外國字。


    對方這是要學貫中西啊!


    他仿佛從對方身上,看到了未來醫學之光!


    他正想著,卻不料,沈澄翻了幾頁就直接把那本書扔到了一邊。


    “怎麽了?”徐然正感覺對方形象散發著光輝,卻沒想到她直接把書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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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不懂。”沈澄搖了搖頭。


    徐然起身,走到了旁邊,撿起了那本書。


    這種外文書籍,真不知道對方,這是從哪弄來的。


    沈澄見對方好像能看懂的樣子,直接上前拽住了徐然的胳膊,問道:“你能看懂?”


    她問過不少人,都說看不懂。


    徐然點了點頭,疑惑的看向了沈澄。


    這還是對方從看見自己以來,情緒波動最大的一次。


    這書上都是英文,徐然也隻能看懂個大概而已。


    沈澄從書架上又拿下來了五六本書。


    那白紗之上的大眼睛,眨都不眨的,盯著徐然說道:“你幫我看看這上麵都寫的什麽。”


    徐然有點懵,他現在看著這些外文,都感覺頭疼。


    但麵前的這位盯著他,徐然也不好拒絕。


    醫者父母心,這位雖然已經不是人身了,但是確實還有這個心。


    徐然讓小法魂在一邊修煉。


    與沈澄對麵而坐。


    開始翻譯起來了這些書。


    很多單詞他也不認識,但是大概意思,說出來是沒問題的。


    徐然覺得,把這些書的意思推論出來,相比師叔祖推論那竹簡的內容來說,要容易的多。


    至於對錯,就讓對方自己去實驗吧……


    ……


    文才並沒有下山,就蹲在之前那個搭過話的中年男人後麵,眼睛一直往屋子方向看。


    “娘娘治病就是快!”那個青年人在一邊,對著中年男人笑道。


    這個人剛才肚子疼的不行,一進屋,立刻就好了!


    中年人點點頭,臉上滿是崇敬之色。


    隨即他又看向了,後院的正屋。


    這個人的弟弟,還在娘娘的房間裏,沒有出來。


    也不知道對方生的什麽病,怎麽待了這麽久。


    ……


    就這樣,文才坐在那裏,也不敢睡,又不敢過去看。


    瞪著眼睛熬了一夜。


    人家幾個幹活的,都換班走了。


    他還在那裏坐著。


    一直到之前碰上的那母女倆,到中午來送飯的時候。


    文才靠著一棵小樹,搖搖晃晃的,都快不行了。


    “你怎麽在這裏?”小丫頭拎著籃子,疑惑的看向了文才。


    對方的臉,給她的印象很深刻。


    她並沒有因為睡了一覺就忘記。


    但是,這一夜不見,對方好像又老了不少……


    “治…治病。”文才抱著樹,神色疲倦。


    他也不知道,師弟在裏麵幹什麽呢?


    是跑是打,也不給個信兒!


    自己要是睡著了,又怕一會來不及跑……


    他就心思忐忑的坐在這兒,看了一宿。


    小丫頭搖搖頭,感覺這個人病的很重!


    然後就跟自己的娘,一起給幹活的眾人發吃的去了。


    一夜的功夫,徐然也終於磕磕巴巴的,翻譯的差不多了。


    他抻了個懶腰站了起來。


    沒有理會正在消化知識的沈澄,推開門,走到了屋外。


    看到幹活的人都換了一撥了,那對母女也過來送飯了。


    他衝著眾人笑了笑。


    然後就看到自己師兄,正靠著一顆小樹苗,在那裏看著自己。


    文才看見徐然笑著走了出來,終於熬不住了,咣當一聲倒在了地上。


    小丫頭聽見聲音,驚訝的看著文才,然後就問向了自己娘親:


    “娘,那個人是不是不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回答小丫頭的問題,文才的呼嚕聲響了起來。


    他的睡姿不好,這呼嚕聲,比平時還要更響亮幾分,


    徐然揉了揉鼻子,走上前,掐著文才的臉,喊道:“師兄,該起來練功了。”


    真是的,都快中午了,這師兄還要睡!


    文才根本感知不到這些了。


    還在繼續睡。


    徐然蹲在旁邊,無奈的看著對方。


    文才不知道在睡夢中經曆了什麽。


    竟然“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徐然感覺師兄哭泣的樣子,好可憐!


    他也不打算把對方喊醒了。


    “小師弟,不要死!”伴隨著睡夢中的哭聲,文才呼喊著。


    徐然突然感覺心裏暖呼呼的,很感動!


    “師兄不認識回家的路,你不要死!”文才嗚咽著,說出了心底最擔心的事。


    徐然聞言,黑著臉,伸出了手。


    這次他要用十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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