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直接問了。”


    善意地朝一臉期待的威廉笑了笑後,聖焰司牧的神情逐漸嚴肅了下來,異常認真地開口道:


    “你覺得,聖光的本質到底是什麽?”


    聽到這個問題後,威廉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好家夥……居然上來就是終極問題,你對我這麽有信心的嗎?


    ……


    對聖光本質的探尋,正是打碎了大帝焚燒者信仰的靈魂三問之一,其它兩個問題則分別是公正的意義,以及光明教廷的功過。


    這三個問題分別代表了他心中最看重的三樣東西,按重要性排序依次是公平的信念、教廷的延續以及聖光的信仰。


    這種思想執拗又單純的人確實異常好懂,老謀深算的欺詐魔王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本質,直接搞了個層層遞進的三步走戰略。


    第一步小試牛刀,先玩了個隱蔽的文字遊戲,將公正的意義外化為律法的意義。並告訴他法律最大的作用,其實是為了維持穩定,而不是為了主持正義,絕對的公平根本就不可能,證明了聖焰司牧一直以來堅持的東西其實根本不存在,成功消解掉了他心中的信念。


    第二步則帶著聖焰司牧看遍了光明教廷的暗麵,讓他清楚地認識到,比起明麵上的信仰來說,光明教廷本質上還是以力量維持統治的暴力機構。


    除此之外,欺詐魔王還借機證實了大部分人信仰聖光,實則是為了尋求庇護以及敬畏力量,而不是真的相信聖光有多偉大。


    對於必生都在為教廷奔忙的聖焰司牧來說,這次的後果比上一次還要嚴重,直接連過去人生的意義都被否定掉了。


    至於最後的第三步,欺詐魔王找來了一頭惡魔的幼崽,當著聖焰司牧的麵培養了一個多星期,結果那頭滿口殺戮的噬魂魔幼崽,不僅真的得到了聖光的認可,甚至還勉勉強強地用出了幾門初階神術。


    通過這種現身說法的方式,欺詐魔王成功證明了看似純潔且偉大的聖光,實際上不過是個按照死規則運行的東西罷了,隻要法門得當,哪怕是無惡不作的惡魔,也能跟他這個潔身自好的司牧一樣,自如使用光明教廷專屬的神術。


    信念被消解、人生被否定、作為最後寄托的聖光信仰卻又荒誕至斯,聖焰司牧的心態崩得那叫一個徹底……所以考慮到這貨的心理承受能力,欺詐魔王的原答案肯定是不行了。


    但如果自己信誓旦旦地告訴他真相,聖光既不神聖也不偉大,隻是個靠信仰作為賬號登錄的“服務器”的話,現在還一臉慈眉善目的聖焰司牧絕對會立刻翻臉,拉上切黑聖女當場拿下自己這個膽敢褻瀆聖光的狂徒。


    所以穩妥起見,最好的選擇是放棄獎勵直接糊弄一下,免得說錯話沾自己一屁股麻煩,但如果瞎話太沒水平的話,獎勵可就拿不到了啊……


    懲戒序列什麽的還能通過別的途徑弄到,但【焚淨聖火】是聖焰司牧自創的,僅此一家別無分號,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有這個店兒了。


    這們戰技馬力全開的時候,頭發會像燃著的篝火一樣隨風舞動,眼眸中央也會亮起兩點躍動焰苗,且一舉手一投足間必然纏繞著璀璨神聖的純白焰火……看著就跟特效拉滿得白發版賽亞人似的,動起手來別提多靚仔了


    強的技能不少,帥得技能更多,但又帥又強的可真沒幾個。而且隻要注意一下回答的尺度,盡量避開那些過於敏感的部分,應該……不會有啥大問題吧?


    賭了!


    眼珠子四下轉了轉後,威廉望向對麵笑得一臉慈祥的聖焰司牧,挺直脊背神情嚴肅地道:


    “聖光……是一種強大、唯心、且具有排他性的力量。”


    聽見威廉給出的回答後,聖焰司牧的笑容不由得僵在了臉上,旁邊的切黑聖女則雙眼微瞪,一臉吃驚地望了過來。


    你在搞什麽鬼?


    聖光的本質是什麽,這不是教典第一頁的第一句話嗎?埃森納閣下問你這個問題的意思,就是想要把卷軸直接送你的啊!


    人家為了表示對你的看好,還特意親切地開了個小玩笑,你直接會心一笑,然後老老實實地背聖典原文不就得了嗎?這種關鍵時候你怎麽還自作聰明地亂……


    額……不對……


    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切黑聖女光潔白皙的臉頰,忍不住微微抽動了兩下。


    這家夥也不是教廷的人啊!所以……他不會壓根兒就沒看過教典吧?


    這回麻煩了……如果連這麽基礎的東西都答錯的話,那他光明信徒的身份八成要露餡!


    ……


    並不知道自己把“1+1=?”答成了“哥德巴赫猜想(1+1問題)”,見到切黑聖女跟聖焰司牧都被自己的回答給“震住了”,威廉得意地翹了翹嘴角,隨即開始繼續胡扯道:


    “根據我多年的研……咳,我的一些個人看法,聖光之力在具體的表現形式上,雖然與陰影、黑暗、元素之類的能力沒什麽區別,但它們實際上完全是兩種東西。


    陰影跟元素之流,雖然同樣要消耗精神力來調動,但它們的本質其實是純能量,精神力主要消耗在了調使排列元素方麵。


    而聖光之力跟它們走的並不是一個路數,聖光之力的使用者們,並不是在靠精神力強行驅動聖光,而是將部分精神力直接同化在了聖光裏麵,並靠著這種莫名的聯係,來指引聖光按照自己的意願產生效力。”


    “……”


    雖然聽起來有點亂,但琢磨一下之後好像……好像沒啥大毛病?


    注意到聖焰司牧臉上的迷茫之色,威廉不由得鬆了口氣,知道自己已經靠著一堆高大上的新名詞成功侃暈了他,現在逼格已經刷完,可以放更接地氣的幹貨了。


    抬起雙手置於身前,同時虛空抓握了兩下後,威廉盡量一臉淡然地道:


    “簡單講的話,陰影、元素之類能量的使用者,是靠著精神力形成的手去抓東西,而聖光之力的使用者則是想辦法再長出一隻手來。


    前者的好處是結構清晰穩定,且有能夠學習的固定套路,隻要達成條件就必定能完美複刻;聖光之力掌控起來更難也更吃天賦,但勝在靈動隨心且限製更少,能力的上限也要比前者更高。”


    當然,下限方麵也低了不少。


    碰見不怎麽靠譜的神官,一個憋了半天的愈骨神術刷下去,很可能沒治好目標斷掉的腿骨,反倒給他換了一口嶄新的小白牙,手比較潮的甚至還能砸出骨質增生來。


    本著報喜不報憂的原則,撿著好聽的又猛吹了幾句聖光有多牛B後,威廉看著一臉喜色的聖焰司牧,知道這波多半已經問了,果斷閉嘴選擇了見好就收。


    果不其然,聽完了威廉瞎**亂編的胡扯後,聖焰司牧激動地麵色漲紅,一臉讚歎地誇獎道:


    “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你對於聖光的見解真是獨到又深刻!我見過的年青一代裏,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像你這麽……不!不止年輕一代,你對聖光本質的認識跟研究,已經超越了教廷裏的絕大多數人!”


    啊?我這麽牛鼻的嗎?


    威廉聞言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被誇得稍微有億點點心虛。


    剛才那番話三分之一是抄的官方說明,三分之一源自其它作品裏亂七八糟的設定,最後再加上三分之一的臨場發揮,算是一頭血統純正的縫合怪,沒曾想卻得到了聖焰司牧如此之高的評價……他不會老糊塗了吧?


    ……


    這混蛋……居然還真有兩把刷子。


    接到威廉探尋的視線後,切黑聖女主動挪開了目光,並眼神有些複雜地微微點頭,示意聖焰司牧的評價並沒有什麽問題,跟“聖光之力是神明的恩賜”比起來,這番對於聖光之力的看法確實令人耳目一新。


    而等到威廉兩人間的“眉來眼去”結束後,聖焰司牧抬起大手,用力地拍了拍威廉的大臂,神情亢奮地道:


    “你可真是太讓人驚喜了!


    我幾乎一輩子都在研究聖光之力,但我這幾百年都在琢磨怎麽使用它,卻從來都沒想過聖光的本質到底是什麽!光憑你這個答案,我這次來北部行省就值了!”


    既然已經值了,那你不趕緊把東西給我?還在這兒瞎拍啥呢?


    因為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老人家明顯有些高興得過了頭,不僅嘴裏“好啊好啊”的念個沒完,更是把威廉的胳膊拍得砰砰直響。


    可他的態度雖然很好,但偏偏卻忘了最重要的事,仍舊把那枚繪著火焰紋樣的卷軸死死攥在手裏,看得威廉一陣心焦。


    眼神追著那枚珍貴的卷軸晃了兩下後,威廉先是幹咳了一聲,隨即一臉溫和地道:


    “埃森納閣下,對於我的這個答案,您還滿意嗎?”


    “滿意!太滿意了!”


    聖焰司牧聞言笑得合不攏嘴,這輩子頭一回在眼角擠出了深深的笑紋。


    “你的這個答案好得超乎我的預料,如果這種答案還不滿意的話,那就沒有更能讓人滿意的答案了!”


    “……”


    東西!東西啊!你別光擱那邊兒滿意了,倒是把該給的東西也給一下啊!


    看著隨著聖焰司牧的動作在身邊搖來晃去,但就是不往自己手裏遞的卷軸,威廉按捺了把這玩意劈手奪過來的衝動,偷偷朝切黑聖女使了個眼色。


    現在這情況,我也不好意思直接開口要啊,你幫我提醒一下他該給東西了行不行?


    讀懂了威廉求助的眼神,基蘭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後,看在這回自己也得到了不少啟發的份兒上,開口暗示道:


    “埃森納閣下,威廉的回答雖然不錯,但卻不是出自教典上的標準答案,那他想靠著這個得到您傳承的話,是不是多少還差了一點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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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完全不差!他這個答案簡直……唔……”


    聽明白了切黑聖女話裏的意思,聖焰司牧不由得神情一滯,看著對麵滿眼期待的威廉,不由得自嘲的笑了下。


    “你看我這腦子……嗯,你的答案很棒!非常非常棒!這張傳承卷軸今後就是你的了!”


    將卷軸遞給眼帶喜意的威廉後,聖焰司牧有些好奇地開口追問道:


    “對了,我記得除了唯心之外,你之前還說聖光具有排他性吧?這個又該怎麽解釋?”


    “啊,我說的排他性,其實就是你們嘴裏的淨化。”


    威廉撕開繪著火焰紋樣的卷軸,一邊快速扯動著,一邊隨口答道:


    “我之前不是說過,聖光就像另長出來的一隻胳膊嗎?你能接受自己的胳膊裏摻別的東西麽?一般情況下肯定不能對吧?聖光的排他性也是這個道理。


    隻不過你是靠著皮膚跟肌肉頂住,不讓異物紮進自己的胳膊裏,但能量狀態下的聖光並沒有這些東西,便隻能靠著自身的能量去消磨侵蝕了。


    由於聖光之力灼熱、純淨、穿透力還強,所以往往瞬間就能把異物侵蝕洞穿,弄得跟篩子一樣,然後再靠著高溫焚燒殆盡。


    也正因為要經曆這個痛苦且殘忍的過程,那些黑暗生物沾到聖光時才會叫得那麽淒慘,某種意義上來講,聖光其實是種有些殘酷的力量,死於聖光可比死於刀劍要疼多了。”


    “……”


    神情茫然地聽完威廉的講述後,聖焰司牧遲疑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掌,一團細弱的白色光焰正微微跳動著。


    所謂的淨化……本質上其實是侵蝕並灼燒嗎?


    ……


    半天沒能聽到聖焰司牧的回複,察覺周圍安靜下來的威廉渾身微微一震,發現自己因為溜號,剛才的用詞好像不太合適,稍微有些偏負麵了,搞不好觸了這家夥的眉頭。


    訕訕地幹笑了一聲後,威廉連忙光速收好卷軸,抬頭望向聖焰司牧,神情誠懇地找補道:


    “我的意思是,因為聖光是種純淨守序的力量,所以一旦遇見那些不潔或混亂的東西,便會自然而然地強行將它們恢複到秩序狀態,那些東西也就這麽被淨化……額……你這是……”


    看著渾身逐漸裹上白色聖焰,幾乎變成了一個火人的聖焰司牧,威廉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


    與此同時,一道嬌俏的口申吟在耳邊響起,威廉今天第二次聽到了拉胯女神那熟悉的聲線。


    “厲害呀!”


    拉胯女神嘖嘖稱奇地道:


    “按照命運的軌跡,他本來到死都會卡在八階巔峰的,結果這才幾句話的功夫,你居然就搞出了一個命運之外的九階職業者?”


    下一刻,熾白色的焰火衝天而起,照亮了威廉一臉懵逼的麵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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