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到錦輝院門口,十一迫不及待地跳下去問守門人:“請問老哥,今日這裏有曹娥秀曹老板的戲嗎?”


    守門人滿臉堆笑地說:“少爺要看曹老板的戲是吧,那可真是巧,今日就是曹老板唱的《霸王別姬》,這會兒正唱到熱鬧處呢。”


    兩人俱鬆了一口氣。十一直接就往裏頭走,秀兒也跟著,守門人剛喊出:“少爺小姐,你們還沒……”後麵的菊香已經掏出錢來在他麵前晃了一下,及時讓他住了嘴。


    兩人走到裏麵,偌大的看場早已座無虛席,所有的人都如癡如醉地看著台上。


    此時的戲台上,虞姬正唱著:“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憂悶舞婆娑。嬴秦無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幹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敗興亡一刹那。寬心飲酒寶帳坐!”


    唱罷,抽出寶劍舞了起來。隻見那劍上下翻飛,劍花如雨。舞到激昂處,腳尖輕盈向天,人如金雞獨立,觀眾喝一聲彩。緊接著虞姬把腿放下,身子不停地旋轉起來,越轉越快,那把長劍也化成了一道劍光,把虞姬整個人籠罩在光影裏。觀眾的叫好聲,巴掌聲響成一片。連十一和秀兒都忍不住鼓起掌來。


    這時從後台走出兩個太監打扮的人,朝項羽行禮道:“啟奏大王,敵軍人馬分四路來攻。”


    項羽吩咐:“眾將分頭迎敵,不得有誤。”


    二太監道:“領旨。”


    太監走了,項羽看著虞姬說:“愛妃啊!敵兵四路來攻,快快隨孤殺出重圍吧。”


    虞姬垂淚道:“大王!妾身豈肯牽累大王。此番出兵,倘有不利,且退往江東,再圖後舉。願以大王腰間寶劍,自刎君前,免得掛念妾身哪!”


    項羽不許,這時四麵楚歌聲聲,項羽倉皇四顧。虞姬趁勢拔出項羽的佩劍,說了一聲:“大王,讓我們來世再做夫妻吧,大王保重,臣妾先去了……”


    手裏的劍往脖子處一橫,頓時玉山傾頹。


    項羽一把搶上前抱住虞姬,痛徹心扉地喊:“愛妃,你這又是何苦!”


    一邊喊,一邊慢慢跪下,把頭緊緊埋在虞姬懷裏,流下了英雄淚。


    台下觀眾紛紛起立,歡呼聲幾乎要把戲院的屋頂都掀起來了。


    眼看著觀眾就要向門口湧來,十一慌忙拉住秀兒的手退到一邊,口裏說:“我們去後台找娥兒吧。”


    秀兒有點遲疑地問:“後台會讓我們進去嗎?”


    曹娥秀唱完戲,肯定有不少狂蜂浪蝶去後台套近乎,而他們倆隻是半大孩子,戲班的人會引見嗎?


    十一說:“別擔心,報上我們倆的名字,就說有急事求見。娥兒會見的,她又不是不認識我們。”


    兩個人趁亂跑到後台,果然前麵已經有人進去了,幾個帶刀護衛正門神一樣把著門,隻許出,不許進。菊香過去嬌滴滴地說了半天好話,不見通融,反讓人家把刀都拔出來了,嚇得菊香踉蹌後退,哭喪著臉回來對十一搖了搖頭。


    這時,從裏麵又走出來一個特別嬌柔清秀的女孩,十一走上前喊了一聲:“俏枝兒?”


    俏枝兒抬頭,臉上立刻出現了兩團可愛的紅暈,羞答答地說:“公子叫奴家?”


    “你不認識我了?你跟你師姐到我家唱過堂會的,我是關太醫家的十一。”


    “啊,不好意思,原來是十一少爺,其實我剛才看著也像,隻是怕認錯了給人笑話。”說到這裏低下頭去,就連細白的頸子都紅了。


    秀兒在一旁偷笑。這兩個人倒像得緊,十一激動的時候也是耳朵紅得跟什麽似的。


    十一見對方認出了自己,立刻打點起迷人的笑容問:“枝兒寶貝,可不可以請你再回去幫我傳個信?”


    “什麽信啊?”俏枝兒越發嬌羞不已。


    十一指著我說:“這位姑娘是曹老板的鄰居,她有事要找曹老板,事情很緊急,麻煩你去通傳一聲好嗎?”


    俏枝兒露出了一點點為難的神色,十一趕著又叫了一聲:“枝兒寶貝”。俏枝兒臉紅得快滴出血來了,終於在十一熱烈的目光中低低答應道:“那好吧,我這就去。”


    俏枝兒進去了一會兒,出來說:“十一少爺,請隨我來吧。”


    十一把菊香留在外麵,和秀兒一起走了進去。


    掀開後台的布簾,迎麵就看見一個很英俊的蒙古男人坐在椅子上。雖然秀兒從沒見過曹娥秀的情人,但這會兒直覺就是他了。


    秀兒著急起來:怎麽辦?他來找曹娥秀,多半就是要跟她一起回泰亨巷鬼混了,那不是剛好撞到刀口上了?


    不行,必須要阻止他們!


    雖說有這個男人在,比曹娥秀一個人勢單力薄要好些,但何以見得這男人一定會站在曹娥秀這邊呢?他平時表現得那麽懼內,要是見了自家的母老虎,他立刻畏縮到母老虎的屁股後麵去,甚至為了脫身,把勾搭的責任全推到曹娥秀身上,那曹娥秀不是腹背受敵,不僅沒有支持,反多了一個敵人?


    想到這裏,秀兒對這個男人又多了幾分憎惡——她本就對所有的韃子都沒好感,大姐嫁的勃勃也是個又可恨又惡心的混蛋。所以,雖然那人一直很和藹地看著秀兒笑,秀兒卻理都沒理他,直接走到曹娥秀身邊說:“姐姐,你家裏出事了。”


    十一驚訝地看著她。秀兒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不是說不告訴曹娥秀這個的嗎?不讓我說,你自己怎麽又說了?


    秀兒本來也沒打算說的,但在看到蒙古男人的一瞬間,她改變了主意:既然他也在,那就當著他的麵把這件事說出來,看他對此事是什麽態度。如果他立刻驚慌失措地跑回去善後,那他就是孬種,曹娥秀也正好看清他的真麵目。如果他在老婆打上門之後還能繼續留在曹娥秀身邊保護她,安慰她,並立即想辦法,妥善安排好她以後的生活,那這個人還有救。


    主意打定了,秀兒不顧十一製止的眼神,把母老虎上門的事跡加油添醋的說了一遍。在秀兒的描述裏,這個男人給曹娥秀買的房子已經被他的老婆夷為平地了,她老婆還讓左鄰右舍放話,若再發現曹娥秀跟她丈夫鬼混,下一次砸的就不是房子了,而是砸人!


    曹娥秀在聽的過程中就已經幾度站起來想衝出去,但每次都被那個男人抱住了。男人苦苦哀求道:“她現在正在氣頭上,你這會兒跑回去不是送死嗎?”


    曹娥秀氣得眼淚直流:“既然知道我去找她是送死?你就不會陪我去嗎?”


    男人吱吱唔唔,雖然沒明說,但那意思,就是不敢了。


    秀兒和十一俱冷笑著看他表演,眼裏充滿了鄙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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