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小九值班,這個春節裏阿傑最後的一天假期。


    阿傑破例從自動販賣機裏麵買了一瓶汽水,他從不喝汽水的,他拿起易拉罐,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走著。


    他早上做了一個夢,夢裏的他又回到了火災現場,他這次直奔垃圾桶,打開了蓋子後,發現陳白就在裏麵拿著槍等著他。


    “砰!”


    這個夢結束了。


    阿傑依舊在為沒有救出老大而自責,他每天都在自責,無時無刻都在自責,同樣,他信不過周寒,他覺得這個世界上能解決這個案子的隻有他老大。


    他想回到以前那些日子。


    其實所有人都想回到以前的某一個時間點。


    “該如何跟你不想失去的人說再見?我沒有說再見,什麽也沒說,就這樣走了。在那夜結束時,我決定試著用最長的方式過馬路。……其實,穿越一條街根本就不難,取決於街的那一頭,誰在等你。”


    ———《藍莓之夜》


    阿傑想起了這句話,拿著汽水無奈地笑著過了馬路。


    取決於街的那一頭,誰在等你。


    而他發現街的這一頭沒有人。


    他覺得這是對他無情的嘲諷,搖了搖汽水,汽水噴向了前方。


    這時候,他接到了電話,周寒的。


    “取決於街的另一頭,誰在等你。”


    或許,我們還要從理想再度回歸到現實中去。


    “阿傑,今天開始上班了嗎?”


    “明天啊明天,今天不過換個人帶一下班。”


    “你是不是被陳白發現了身份啊?幹嘛總把你調走,不讓你接近他?”


    “長官你話好多啊,總之我現在工作能接近他但幾乎見不著他,你自己想辦法吧,喂,掛了。”


    阿傑掛斷了電話,聳了聳肩。


    “是我出現幻覺了嗎?為什麽我覺得他的語氣跟老大那麽像。”阿傑想。


    電話另一頭,周寒在翻著一本記錄。


    那本記錄是阿傑前任老大的會議記錄。


    周寒在學習他說話的方式,好讓阿傑能夠接受他。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


    你永遠不知道別人在背後為你默默付出了多少。


    ————————


    春假結束了。


    大年初九。


    卓清泡好了一碗泡麵,趴在前麵等著吃。


    他也不知道要在這裏呆上多久。


    如果可以他想回到家看一看家人,今年過節都沒有回去。


    他有些後悔,它經不起誘惑。


    如果不是過於貪財,梁嘉明不會直接找到他,他也不至於現在躲著追殺,過年也不能回去。


    那些錢為他帶來了什麽他也不知道,但很明顯他很有可能會失去許多東西。


    他沒敢開機,也沒敢給家裏打電話,他怕暴露了現在的位置。


    況且他幫梁嘉明做過事,梁嘉明有他的信息簡直輕而易舉。


    躲過了這風頭他才敢回去。


    他吹了吹麵,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正月十一,卓清在公寓裏麵悶不住了,出來吃吃東西。


    坐在一個露天小桌上,卓清看著菜單。


    餓的人胃口最大,卓清看著菜單,幾乎每一樣東西都想嚐上一遍。


    “老板,這個羊湯多大啊。”


    “一個人喝啊?足夠足夠了。”


    卓清等著飯菜上桌,心情突然舒暢起來。


    來到一個找不到的小鎮,獨自與外界斷了聯係住上一陣子,他沒想過這輩子還能有這種時候。


    “叔叔,幫我撿一下氣球好嗎?”旁邊一個孩子指了指掛在樹上的氣球。


    卓清走過去,把氣球摘給了孩子。


    如果說他之前那顆名利心讓他為錢賣命。


    他現在可能領悟到了生活的真實樂趣。


    看著不同的人過著不同的生活,很有趣,你不知道他們十年前是哪副樣子,同時也不知道他們十年後又是怎樣的樣子。


    卓清喝上一大碗羊肉湯,憶起了童年的樣子。


    到了結賬時,卓清發現他沒有帶錢包。


    “老板,我好像忘帶錢包了,我看看我抵在這裏什麽東西,然後我回去拿錢包好嗎?”


    飯店老板指了指牆上,“掃一掃支付就好咯。”


    提到了手機,卓清就謹慎起來。“我手機沒電了。”


    “真粗心啊你這人,那我的手機登錄一下就好了,然後付款吧。”


    卓清登陸了上他的號,付了款,隨即退出了界麵。


    就在他點退出界麵的瞬間,他才明白自己大意了。


    人難以謹慎到極致,一不疏忽就會犯錯。剛剛登陸的微信直接暴露了他的登陸地點。


    卓清慌了神,很快打車往公寓裏趕。


    他隻有出現更多的登陸地點,以造成多個地點的假象,好迷惑住對手。


    他借用了公共電話,想撥給他的朋友來幫忙。


    “他聯係給你的各種朋友”


    這個聲音突然從他腦海裏穿過。


    梁嘉明為了解決他把他的朋友都給收買了。


    那麽誰還可以信得過?


    卓清開始仔細回想,回想一個能信得過的人,卻怎麽也想不起,並不是他多疑,而是他真的難以想起一個徹底讓他信任的人。


    他最能相信的人現在已經死了,tony幹的。


    想到這,卓清就蹲在地上。


    或者,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隻不過登陸了一下微信,說不定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呢?說不定他們現在要抓陳白而放棄了我呢?


    卓清想到。


    這些重重想法湧進了卓清的腦子中,伴隨進入的還有一個名字——陳白。


    陳白是他最信不了的人,同時也是梁嘉明不可能收買的了的人。


    卓清給陳白撥去了電話。


    “陳總?”


    對麵一瓶靜默。


    卓清補充道,“陳總對不起,我沒經住考驗。”


    “你不用逃的,我不會把你怎麽樣,換個公司做事罷了。”


    “陳總,梁嘉明派了人來殺我,我躲在一個地方隱藏起身份,但是我剛剛用了微信支付,我怕暴露我的位置。”他接下來本想說的是“你能不能幫我一把?”到口邊又改成了“我該怎麽辦?”


    “很簡單,我多弄上幾十個異地登陸他就分不清了,而你現在隻需要好好休息,然後睡上一個好覺。”


    沒等到卓清接話,電話就被陳白給掛掉了。


    一種恐懼又席卷到了卓清的心頭。陳白的冷漠讓他無處依靠,他不確定陳白的話隻是隨口一說還是認真的去落實了,但是那句“現在隻需要好好休息”讓他覺得恐怖,這似乎有些留在原地等候判決的意思一樣。


    要不要再逃跑?冒出了這個念頭?卓清看著滿公寓的東西,如果要打包逃走的話晚上逃出這裏綽綽有餘,可是他心底卻有一種執念不想再奔波了,他更想回到家中,重新開始生活。


    他從錢包裏麵掏出了一個硬幣。


    朋友,不要質疑擲硬幣這種草率的方式,其實我們也都一樣,在許多難以抉擇的時候把決定交給了可能性。


    硬幣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落到了地上,是反麵。他要留下來。


    這其實是卓清自己期盼的結果,更是對自己的安慰,他不想再奔波了,他更想知道的消息是即使自己暴露了位置,也不會有人來找他了。


    到了晚上,卓清強行安慰著自己:別擔心,這麽小的事哪會輕易暴露出位置呢?並且陳白也答應過,而且他的地址隻不過提供了一個範圍,周圍還有別的地方可以住,哪能那麽輕易地找來這裏....


    想到這裏,卓清便突然不自在了。一個賬號先在一個地方登陸一次,緊接著在短時間內在不同的地方同時登陸,誰都會知道怎麽回事吧。


    晚間九點四十五,卓清早早地關了燈躺在床上發呆。


    他想回到家中,好好的重新開始生活。


    卓清住在五樓,也就是這裏的最頂層,他的房間在最右邊,在這個鮮有人光顧的公寓中一般不會有人到達這裏。


    他默默的聽著門外的聲音。u看書 .ukansh


    此處正是深冬,北方的樹葉已經掉光,能聽到的隻有風吹不遠處的木門吱嘎吱嘎響的聲音。


    與此同時,夾雜著不和諧的腳步聲。


    一個客人在深夜光顧無人來訪的公寓,這本身就很不合理。


    卓清把耳朵貼在門上,關注著腳步聲的動向。腳步聲漸漸到了二樓、三樓,卓清意識到了什麽,開始翻起了公寓中可以防身的東西。


    這裏沒有什麽刀、沒有什麽棍子,卓清愈發著急起來。


    他卸下了抽屜的櫃子,準備當作武器。


    卓清再度回到門旁邊,他聽到了腳步聲已經到了五樓,又漸漸的,停在了他的門前。


    敲門聲響起。


    卓清透過貓眼看去,不是tony,是一個他認識的人。


    這是一樓的住戶,他們經常能見麵。


    卓清確定了這個人是單獨來的,打開了門。


    “您好,是這樣的”一樓的住戶解釋起了到這裏的原因,“剛剛有人敲門遞給我一張身份證,問我認不認識這裏麵的人,我一看是您,就給您送來了。”


    卓清看了看他手上的那張身份證,的確是他的資料,但他確信他的身份證在身上,這一定是tony偽造好的。


    “那個人有什麽特征?”卓清想確認是不是tony。


    “那個人啊,他長得很高,戴著手套,我還注意到了一個有趣的現象。”


    “什麽現象。”


    “他的手套隻有四根手指,我仔細看過了,他應該沒有不小心把兩個手指穿在上,也就是說,他隻有四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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