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隱門當年竊書而走,將地卷看的如此重要,如今他們在大荒又把功夫下到了這團黑雲之上。所以我想,其中必然有什麽關聯吧。”安曉不愧是個妙有大修,這才短短半個時辰,她就已經恢複了小半傷勢。


    “我估計,這團死氣,就是保護天書的禁咒限製。”如今美人師叔正把手愜意得背在自己的秀發之後,給陳珂他們推斷道。


    “安曉,你覺得那四個妖怪會不會真把死氣黑團給抵擋住呢?”子黎這時候也從打坐的深眠中蘇醒,心思謹慎的他一邊用懷裏的綢帶包紮好手臂上殘餘的割傷,一麵尋問到自己的師父。


    “逃走容易,硬抗難頂。”安曉則衝著子黎搖頭笑了笑,“它們那邊如今個個帶傷,知歌又沒了法力。強弩之末遇上敵浪無窮,如果不走,崩潰隻是早晚的事兒而已。”


    “不過。”寬解完自己的徒弟,美人師叔用略微狐疑的表情把手撐到玉頜下,又看著在遠處奮戰不止的大荒四妖眯眼道:“我很好奇,他們為何還不選擇撤退?按理說這附近都是他們的地盤,脫身修整之後再來尋仇,不是更好嗎?”


    安曉心裏真有點不爽,這些舊有的法陣是她與子黎特意花了幾十天的時間,好不容易才按照聶隱娘的日著殘篇給推理補完的,為的就是想看看隱門到底打算對黑雲作什麽。


    本來嘛,她看知歌等妖被怪物圍困,估計要不了多少時間就會主動撤走。到時留下點空擋窗口,也正好方便她觀察變化,為下一步做打算。


    可如今這幾個大荒妖精卻出乎常理的鏖戰不退。眼看黑雲都要邁入外圍法陣的邊界了,川陀羅等妖,還依舊和死氣怪物們糾纏在一起。


    有敵在側,如果天書真的藏在黑雲之中,到時被這群妖怪看見,不免又要多一堆麻煩。


    “對,上啊,咬啊!我了個去,怎麽恁的沒用!?”張耀祖和小熊貓訛獸等人卻沒有安曉這樣細發的心思。如今他們正歡快的為黑潮小怪們鼓掌呐喊,頗有些坐山觀虎鬥的架勢。


    “我選的那隻先抓到女妖的臉了,快,三兩銀子!不要鮫人刀幣!”小熊貓笑嘻嘻的把胖手伸到訛獸麵前。這兩孫子,甚至還跟看馬戲似的賭出盤口來了。


    至於陳珂,如今他也正皺起眉毛像安曉一樣努力思索著。


    隻不過他的注意力並不在大荒妖怪們的身上,而是緊盯著空中的那團滾滾黑雲。


    無他,因為陳珂老覺得這黑團是麵熟的很,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


    但回想往事,從蜀川到大夏,除了跟著萼綠華去豐都那次之外,他貌似都沒遇到過什麽死氣衝天的怪物。


    哪怕在忘川邊上,大家也不過是隔岸觀花,看了對麵陰森繚繞的兩界山幾眼而已。


    就在陳珂搜腸刮肚,努力回憶之時,那高大洶湧的黑團,已經邁入了星星點點的石頭法陣之中。


    刷的一聲,幾道微光從陳珂等人打坐的法陣中心泛起,向著黑氣直奔而去。


    “嗯?”陳珂和安曉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狐疑出聲。


    安曉迷惑是因為自從微波泛起之時她就看出,這輪殘破的法陣所醞釀的法術,竟然隻具備清散寧心功能而已。


    雖然範圍效果的確前所未見,但精通咒理的安曉,直到圈波擊打到黑雲身上,也沒有發現這些蕩漾的紋路裏,有任何符篆秘鑰。


    她本以為這法陣是隱門用來解除黑雲的死氣,以方便進入其中用的,可如今看來,事實卻並非如此。


    陳珂驚異則是因為那光波在接觸到黑雲之後,就仿佛


    給它澆了盆冷水似的猛然一蕩,在帶走不少死氣的同時,還使其露出了一點模糊的形狀來。


    黑氣驟然變淡縮減,茫茫然看上去像是一個有手有腳的東西。


    “這!”看著恍恍惚惚的人形灰霧,陳珂忍不住在神識裏大喊了起來!


    他終於想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這東西了!不是在現實中,而是在南海時,在那夢妖的夢魘裏!


    濃烈的死氣,人形的霧團,這不正是當初那無夢和自己意念對決失算,最後拿出來一搏的殺手鐧嗎?!


    可下一刻,陳珂卻迷糊了,因為他記得非常清楚,夢妖在夢境裏曾說過:“這可是大荒幾乎所有生物都害怕的東西。”


    但假如大荒許多生靈妖怪都見過‘它’的話。


    那‘它’,又怎麽可能是隱門這些年才帶過來的呢?!


    “安曉!”陳珂驀然起身,他想立馬提醒安曉師叔,“這東西”絕對不是隱門保存天書的惡咒限製那麽簡單,而是更可怕的玩意兒!


    可還沒等陳珂組織完語言,這時候,大荒四妖那邊也出了狀況。


    清咒的靈光撞到黑雲之後,雖然帶走驅散了不少死氣,可這反而就像是幫惡鬼揭開了麵具封印。


    一股灰暗沉寂,直叫人心底發涼的能量,從人形灰霧中傾瀉而出。


    首當其衝的便是知歌彩果兒等妖,他們的施法狀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了下來,圍繞在身側的那群黑色小怪物,身上也開始汩汩扭動,迅速凝結成一隻隻龐然巨獸。


    頃刻間,大荒妖怪們頹勢盡顯,川陀羅甚至被幾隻巨怪融合成的觸手給抓住了雙腳,正拖向灰團。


    耗子精叫得尖利利的,雖然它的妙有法力暫時還能保它無恙,可老鼠妖的懷裏,這時卻意外灑出了一堆金光閃閃的書頁。


    書頁華光熠熠,而且異常吸引那些怪物。剛一出現,黑怪們便放棄了川陀羅,轉而想要去抓扯那些發光的紙卷。


    “原來天書在它手裏!”安曉從自己胸口掏出一角殘破但同樣在發光的紙頁,低頭比對了一眼後便驚呼道。


    自己竟然全想錯了!老鼠妖不僅害死了聶隱娘,原來天書地卷,也早就大部分都到了它手裏!


    大家都被這忽然發生,又接連出現的變故給驚詫住了,以至於陳珂都忘了繼續提醒安曉.....


    “彩妹!堅哥兒!”知歌見川陀羅不慎灑落書卷也是臉上發急,他立刻大聲呼喚到身邊的兩位拜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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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妖和石精同時應喝出口,隨即身上妖紋大作。


    彩果兒自四肢射出無數黏液,以極快的速度將川陀羅,還有空中的絕大部分書卷全部粘了回來。


    而墨堅則立地而吼,雙臂化作兩麵巨型半圓石盾,將眾妖護在其中。


    “縱地黑光!”伴隨著川陀羅在石罩裏的一聲尖叫,待那些黑怪們掀開巨岩,大荒四妖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媽的!”安曉見知歌他們帶著天書逃走,此刻,她真想拿拳頭狠砸自己的額頭。


    可現在,美人師叔還沒空後悔懊喪。


    因為隱門法陣的清波仍然在不停的刺激黑雲,使其還在產生著變化。


    黑色的外圍死氣在不斷消失,那灰蒙蒙的人形霧團,卻愈加清晰可辨。


    本已深夜,天空卻變得越來越黑,之前皎潔的明月,這時也早就不見了蹤影。


    冰冷的觸覺正深入每個


    人的心靈,這股沉寂破敗之感,使得大家本就沮喪震驚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黑氣凝成的巨怪們還在糾纏,最後演變成一根根扭動的觸手,徹底融入了灰霧之中。


    當下,不用陳珂再出言提醒,大家也知道這正緩步挪來的巨雲,根本就不是什麽隱門造物了。


    陳珂自己從來沒接觸過這樣的場景:那怪異的人型灰團,其上的死氣就像活物般在瘋狂的起伏扭動,就好比它們是一堆擇人而噬的野獸,正宣泄著自己那無邊的殺意和怒火。


    可對外,這灰團帶來的影響卻是完全的破敗沉寂,寒意所到之處,枯木徹底成灰,萬物盡失顏色。


    “........”安曉此時已經勉強使自己冷靜了下來,她觀察著周邊的晚輩表情變化,抿起嘴唇,手指在腿側輕點,盤算著還有多少時間撤退。


    既然天書是在耗子精川陀羅的手裏,那這隱門要對付的神秘怪物,也和自己無關了。


    還好這怪物似乎沒有什麽靈智,到現在也並沒有刻意攻擊的跡象。


    所以安曉隻準備再好好看上這罕見的灰霧幾眼,然後就帶著大家避走。


    畢竟要不了多久,知歌他們也還會回到這裏來的。


    石頭法陣的青色圈紋還在蕩漾,將灰團上的死氣越衝越淡。


    終於,又是一道微光之後,那人形灰霧的上端,徹底變得清楚了起來。


    下一刻,眾人都不自覺的張大了嘴巴。


    包裹在灰霧裏的,竟然是半個女人......


    說是半個,是因為這女子目前可見的左臂左肩乃至左胸,全被某種泛著金屬光澤的奇怪肢體所替代了。


    玉釘牢牢錨定,精鐵反射著灼灼寒光,繁複至極的蝕刻符篆布滿其上,甚至跨過邊界,延伸到了女子的脖頸。


    那脖頸上有道血淋淋的傷口,深可見骨,灰黑色的死氣在裏麵流動不息。


    這原來是個身體一半為肉身,一半為傀儡機甲的奇怪女人!


    清風帶走了女子臉上的最後一團灰霧,仿佛給她解開了一層薄薄的麵紗。


    伴隨著這身高千丈的古怪女人徹底露出麵容,原本昏黑的光線,似乎突然又多了起來。


    和她傷殘的肉體與古怪的假肢相比,女子的麵目,簡直可謂是使人如癡如醉。


    她長得極美,五官看起來也不過才十八九歲的年紀,臉蛋如芙蓉凝脂,有著長長睫毛的眼眸閉合的嚴實卻無痛苦之樣,盡顯一位少女剛剛睡著時的嬌憨之態。


    身體黑焰燎燎,暮氣沉沉,這不知是死是活的女子,她的笑容,卻淡然而恬靜。


    “九天玄女!?”看清巨人的麵容後,安曉和子黎,還有陳珂,以及在場所有人,都不禁驚呼出聲。


    這女子的長相,和仙宮玄天殿裏供奉的九天玄女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不對!”下一刻,陳珂卻自我否定道。


    ps:明天要去取車打疫苗,可能會周二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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