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山風吹過,樹林嘩嘩作響。


    馬上就要天亮了,小二黑隻能找道一個可以遮擋陽光的山洞安頓金瞳僵屍,畢竟以他的道行,還無法像阿金那樣在陽光下自由行走。


    然後他又出去了。


    天寒地凍的天氣,在山裏不好找獵物,他打了幾個洞才挖出兩隻瘦巴巴的兔子。


    鋒利的指甲劃開兔子的脖子,新鮮的血順著傷口淌了下來。


    鮮血滴在阿金幹燥的唇上,原本緊閉的雙唇忽然張開,貪婪的吞食著鮮血的氣息。


    直到喝幹兔子的鮮血,阿金在黑暗中睜眼。


    四目相對。


    在這個漆黑的洞穴中,他看著小二黑,小二黑也在看他。


    然後他有了動作,手掌快很準的掐上對方的脖子。


    王!王!是我啊!


    瞅著對方的獠牙,小二黑嚇得立即就慫了。


    阿金終於想起來,他是媳婦的仆從。


    媳婦!


    對,媳婦!


    “初心!”他甩開屍鬼,跳起來在周圍找了一圈,然後又折了回來。


    他用僵屍的語言問:“初心在哪?”


    小二黑歪著腦袋想了一陣,搖頭。


    腦海中浮過趙初心被拉入海底的畫麵,他擰起眉頭,問出他最關心的問題:“她還活著?”


    小二黑這次沒有遲疑,用力的點了點頭。


    趙初心與他簽的是單方麵的生死契,在契約期間,他可以借助她的靈力修行,可一旦她死了,他也會跟著消失。


    阿金:“你能感受到她的生命力?”


    小二黑又點了點頭,雖然主人的生命之火有點微弱,可確實在燃燒著。


    阿金盯著眼前的屍鬼,莫名的有些羨慕。


    隔天,阿金把小二黑當雷達一樣的帶上,他在周圍找了幾天,又去了更遠的地方,可幾乎尋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城市,也始終沒有趙初心的消息。


    *


    黃大漢被趙槐狂轟濫炸了一個月,夾著尾巴躲去了深山裏。


    趙槐幾乎把他往死裏打,攻進城裏的時候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那心狠的程度不僅一點都不像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比起當年的樓淩峰,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黃大漢感覺自己這一回要完了。


    老婆死了,他的運氣大概也用沒了,現在就等著趙槐闖進來,一槍把他的頭打爆。


    其實他原本是不怕死的,他是軍人,出來混,遲早要還在這戰場之上。


    可當他想起兒子的時候,他又覺得自己不能死,他要是死了,他兒子怎麽辦?下到地府,哪來的臉麵見小寶?


    於是他帶著僅剩的人躲了起來。


    當不成軍閥頭子,他上山當個土匪還不成?


    一個月後的晚上,黃大漢聽著山腳下轟轟的炮火聲,坐在沙發上一口接一口的喝酒。


    屋子裏隻點了一盞小油燈,微光依稀的照出他的輪廓,那落魄的模樣還真像一條狗。


    黃大漢自嘲兩聲,把兒子抱起來:“小小寶,你爹這次可真完了。”


    小小寶咿咿呀呀的笑。


    黃大漢:“都啥時候了,還笑得出來,跟你娘一樣,都是小沒良心的王八蛋。”


    賊娘們,丟下他一個人孤苦伶仃,連個夢都舍不得托,確實王八蛋!


    黃大漢仰麵朝天的歎了口氣,末了又看了眼一旁的箱子。


    箱子裏裝著錢,錢不多,但省吃儉用也夠一般人過一輩子。


    趙槐那小子是真的狠,活像他刨過他祖墳似的,一路窮追猛打。


    最遲明天早上,他就得攻上來,到時候他大概連土匪頭子都沒法當。


    黃大漢又看了眼兒子:“小兔崽子,為了你,你爹要當一回畜生了。”


    丟下那八百多個對他忠心耿耿的下屬,他自己從小路逃走,可不就是畜生一個?


    可他沒辦法啊,他不跑,等樓家的人斃了他以後還能放過他兒子?


    把兒子交給其他人他也不放心,看來這畜生,他隻能做一回了。


    眼瞅著時間差不多,他一手抱兒子,一手拎箱子正打算趁亂逃走。


    人剛到門口,又退了回來。


    黃大漢一步步後退,驚得飆出了冷汗:“金……金哥?!”


    不知什麽時候,門外多了一名男子。


    月光下,阿金定定的望著他,英俊的麵容看起來冰冷得仿佛一座雕像。


    “你沒死?”震驚過後,黃大漢恢複了平靜,他看向跟在他身後的繃帶男,他記得那是趙初心的仆從,至於趙初心……


    他往四周掃了一眼,並沒有找到她的身影。


    難道阿金沒死,趙初心卻死了?


    阿金沉默的看著他,整間屋子瞬間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中。


    許久後,他才開口:“我聽他們說你找了個日本人,山裏的地震,是你做的?”


    黃大漢麵色微變,不敢承認,也不敢否認。


    阿金邁步而入,小二黑一蹦一跳的將房門關上。


    說話時,他的目光十分冰冷:“初心有沒有回來找你?”


    阿金在附近找了兩個月也沒找著趙初心,最後他想起黃大漢。


    他的媳婦很壞,而且一向眥睚必報,她在黃大漢身上吃過虧,一定會來找他報仇,所以他也回來了。


    在見黃大漢之前,他曾在四下找過一圈,沒找著趙初心,他顯得很失望。


    夜風夾著細雪飄入屋裏,不僅吹走了室內的溫度,還將黃大漢的心吹得一片冰涼。


    “沒有……原來她也沒死。”黃大漢忽然大笑起來,邊哭邊笑。


    多麽諷刺!


    他費盡心機的布了一個局,該弄死的人沒弄死,他天真善良的小寶卻死了!


    怪不得,那小娘們連一個夢都不肯托給他,大概還在怪他,怪他害死了她!


    阿金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對於這個男人,他其實並沒有多少感情。


    朋友、兄弟,他們都算不上,黃大漢不過是他曾經許過諾言,要幫他打去北京當大總統的人。


    他一向重視承諾,既然答應了,就從未想過食言。


    而且他對於人類之間的爭權奪勢,也是有些興趣的,如無意外,他會在短時間內幫他坐上大總統的位置。


    可這個螻蟻一樣脆弱的男人,他千不該,萬不該觸動他的底線。


    阿金:“今天,你要死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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