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起飛的灣流g650向著荷蘭飛去。


    機艙內的乘客從兩名變成了四名。


    司維回憶著,從現實世界的時間流速來看他僅僅離開了不到一天,但是他在夢境中度過了約兩周的時間,還從一個槍都沒摸過的人變成了一個合格的士兵,衝鋒,殺戮。那些戰術動作,槍械機構還有格鬥技巧他絲毫沒忘,就像上一秒記下的一樣清晰。司維毫不懷疑現在給他一把槍,他直接就能上手裝彈上膛瞄準射擊,那種握槍、射擊的手感隻要經曆過就再也忘不了了。


    他往窗外望去,一樣的場景,不一樣的人。


    心境變了,他開始蛻變。


    ……


    茶幾上擺放著精致的四杯淡茶,葉冬青端起其中一杯,慢慢攪拌了幾下,用手捂住茶杯感受了一下溫度,才端起來遞到奧莉薇婭麵前,後者微笑一下,優雅地伸手接過來,享受著最周到最體貼的服務,這比最忠誠的管家還要殷勤的舉動讓司維和秦泊瑤都不知道說什麽。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我已經可以想象他們的婚後生活是怎樣的了……”


    司維秦泊瑤二人心裏暗想。


    “我覺得我比他帥多了。”司維扭過頭對著秦泊瑤耳語說。


    “你故意要用這種恰好能讓我聽見的聲音嗎?”葉冬青說。


    “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那為什麽是我當秘書而不是你?”葉冬青眯著眼笑道。


    “也可能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我不是女人……”


    “那就是情人眼裏出東施。”


    “我特麽……”


    “好了!毫無意義的扯淡到此結束!”司維直接打斷了他,他早就想說這句話了。


    “現在,有哪位可以給我正式介紹一下組織的事情嗎?”


    隻見葉冬青一臉便秘的表情,就像在學校裏打架時一邊打輸了就說等我找我哥來收拾你……


    他深呼吸了幾口,正襟危坐地坐在沙發上。秦泊瑤和司維並肩而坐,而主席女士和秘書同樣並肩而坐,坐在他們二人的正對麵。司維麵對著葉冬青,秦泊瑤麵對著奧莉薇婭。


    司維不禁幻想出了這樣一個場景:校長陪著教導主任坐在你麵前,而你身邊是班主任,他們正在和你說著你拿了奧賽獎通過了國家比賽可以保送哪哪哪了……


    秦泊瑤放下了茶杯,開口道:“我來吧。”


    就像她的代號“說書人”一樣。


    “組織的全稱是‘全球夢境與混沌危機監察委員會’,簡稱委員會,也可以直接以組織二字代指。實際上,這個名字也是組織的最高決策機構名字,這是一切的核心,最高統帥部,就像克裏姆林宮之於俄羅斯,白宮之於美國一樣,類似的形容。我們預防著全球所有可能出現的夢境混沌入侵現象,以及從事著幻想物、幻想域在現實世界的具象化收容、隔離工作。很多人用scp基金會來類比我們的工作,我隻能說,這種類比……真的是太形象了,唯一的區別就是,我們可以確定,所有違背了這個宇宙基礎物理法則,還有邏輯規律的那些東西,區域,全都來自夢境,至少來源上,我們可以確定。”


    秦泊瑤喝了口茶潤了一下嗓子,繼續說道。


    “組織的起源已經無法精確地追溯,目前的曆史文件和資料記載應該是起源於十九世紀中期的歐洲。那時第二次工業革命爆發,在第一次工業革命的蒸汽機這些科技的基礎上更上一層樓,全世界的發展進程大幅加快。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一些稀奇的、扭曲的東西莫名其妙地開始在地下黑市中出現……


    這種東西來源不明,作用不明,去路不明,就像海麵上躍起的魚,你隻能看見一瞬,它們就重新潛回海底再無蹤跡。


    能擾人心智,使人精神失常的留聲機;打開開關無法發光,卻能在有光的地方吸收光線營造絕對黑暗的電燈;扣動扳機,沒有子彈射出,卻能使被瞄準的目標所有內髒、骨骼、肌肉組織粉碎成膿液的毛瑟手槍……凡此種種,令人毛骨悚然,這些東西由於其高度危險性,在那個混亂的年代是很搶手的,其實現在也好不到哪去……這些東西在黑市上幾經易手,很難追蹤,流通範圍巨大,隱患無窮。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像火藥桶一樣被引爆,後果難以設想。


    這時,一個神秘的團體登上了時代的舞台,也就是我們組織的雛形。


    這是一個秘密精英社團,他們動用自己的人脈和資金,還有政治影響力,對這些流通在地下世界的物品進行追查,並嚐試收集,研究。這些人都是那個時代的精英,但是我們今天無法考證他們的名字,由於時代久遠,大多數都被掩埋在時代的洪流下,無法得知。我們今天可以確切地了解到的,僅有的幾個名字,比如說,弗洛伊德,榮格……”


    “這些心理學家都曾是組織的人?”司維震驚道。


    “一點沒錯。我想,是因為後來這些人率先發現了這些幻想物和夢境之間的關聯,我們才能在某些早期的文件上看見他們的名字,而其他人則被這些心理學家、腦科學家和神經學家蓋過了風頭。逐漸地,組織中的領導層經過篩選,形成了以針對夢境進行研究的學者為核心的結構。


    而為了收集到更多的資源,掌握到更多的情報,他們不可避免地開始在黑市中培養眼線,建立自己的情報網絡,以便在有關情報顯現端倪的時候立刻捕捉,第一時間進行歸納整理。逐漸地,組織的情報係統開始成形了……”


    “我猜猜,後來,隨著組織實力的強大以及任務需要,開始向全世界範圍發展,建立更加廣闊的網絡,人力物力財力也在不斷膨脹,逐步發展成了今天遍布全球的監察與行動體係?”


    秦泊瑤肯定地點了點頭,對麵的二人沒有反駁,繼續喝著他們手上的茶。


    “在半個世紀的成長期過後,歐洲就迎來了第一次世界大戰,而一戰結束二十年後,緊接著就爆發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在這種情況下,組織的工作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戰爭的影響,隻能轉入暗麵,潛伏起來,等待和平時期繼續發展。


    二戰結束後,組織在荷蘭海牙召開了會議,確定了全新的,不同於世界主流科學觀點的夢境理論,同時也定下了保護人類免受來自混沌域和夢境的那些扭曲的、恐怖的概念的侵襲的理念。


    整個世界就是一個夢境,而我們,是保衛這個夢境免遭侵襲的騎士。”


    秦泊瑤為那之前一長串發展史做了最後的總結,留下對麵淡定喝茶的二人和身邊這個陷入震驚的新人。


    “組織……委員會……一百多年的曆史,這樣的積澱才孕育出了這麽一個前所未有的龐然大物啊……”


    “現在知道組織的偉大了吧,一百多年來我們秘密進行了無數阻止幻想物和幻想域造成大規模災難甚至可能導致人類文明毀滅的行動,這些永遠不會見諸報端,隻會記載在組織的絕密檔案中,被整理歸納,永久塵封。”葉冬青接道。


    “還有很多犧牲者,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沒有人知道他們曾經做出了多麽偉大的付出。”秦泊瑤說。


    “你們的姓名無人知曉,你們的功績與世長存……”司維輕聲說。


    “好了。”奧莉薇婭適時地打斷了他們的黯然神傷,“曆史課到此結束,還有無數的細節,比如說夢境師的出現崛起,和組織的關係,是何時被發現,何時加入組織,直到今天組織的所有高層都是夢境師的部分,你可以以後自己慢慢發掘,現在我們來說點正事。”


    “剛才給我介紹組織曆史難道不是正事嗎?”


    “當然不是,那連餐前甜點都算不上,我說過我是衝著你這個新人來的,難道你以為我隻是來給你普及這些組織內人盡皆知的往事的嗎?”


    司維更奇怪了:“那主席女士,你千裏迢迢從荷蘭趕到這裏為了什麽?”


    “第一,叫我奧莉薇婭就好。”她先糾正了司維的稱呼,“其次,你知道嗎,組織已經很久沒有發現能力如此優秀的夢境師了。我不隻是說你的夢境侵入能力,秦泊瑤想必已經和你講過,你這種可以在波動率低於50%的時候就敏銳感知的能力是遠超於同類夢境師的,之後,你首次侵入,完成任務,再行脫離的過程如行雲流水流暢,這再次證明了你夢境能力的卓越超凡。”


    司維先沒管她成語運用得怎麽這麽嫻熟:“主席……奧莉薇婭……你可能對我侵入時差點沒讓意識被鎖死這件事不太了解……”


    “那並不重要,關鍵是你最後成功了,你是第一次,卻完成了別人要嚐試上百次才能勉強完成的事,難道還不能證明你的能力?其次,身為一個新人,從沒接觸過軍事領域和特工領域的相關知識,卻能完成那麽多作戰任務。秦泊瑤已經詳細描述了你完成任務的具體情況,特種作戰、潛伏、暗殺……當然,還很生澀,有很多不協調的地方,但是這一點已經非常難得。


    而組織,對於特殊的優秀人才,總有些特殊的處理方案。”


    司維終於聽出來了,自己轉運的時候到了!


    “在組織中存在這樣一個團體,它的所有成員都是最傑出的夢境師,最高委員會從所有夢境師中優中選優,投入這個團體,為他們提供最嚴格的訓練,最苛刻的要求,但也有最優渥的資源。它被稱為‘預備隊’,聽名字你就應該能猜到某些東西。沒錯,預備隊內的所有人都是種子,組織高層的種子,他們接受的培養和磨練的唯一目的就是把他們打造成最優秀的指揮和統帥,所以可想而知,能走進這個預備隊的都是絕對的人才,天才。毫不誇張地講,預備隊的晉升路線和普通的基層成員完全不是一個水平,他們可以時刻得到關注,有資格以現有的權限參與更高層的會議、行動,但是他們所擁有的都是令人心服口服的,因為他們的天賦,能力。”


    “你想讓我加入預備隊嗎?”司維問道。


    “就是這個意思。”奧莉薇婭肯定地說,“我,他。”她指了指葉冬青,“還有你的小女友,我們全都來自預備隊的培養計劃,整個組織的絕大多數高層,都是這樣走上來的……”


    司維沒來得及反駁她不是自己女友,因為他還在震驚中消化吸收這些信息。


    奧莉薇婭頓了頓,接著說:“但是事情也並沒有那麽簡單,你還未通過我們的注冊考試,嚴格意義上來講還不算我們的正式成員,而預備隊再怎麽樣也是需要從我們的正式成員中挑選的,但是我想以你的能力通過考試是並無什麽大問題的,所以,你現在唯一缺少的隻有一樣東西。”


    “是什麽?”司維問道。


    “資曆。”奧莉薇婭回答道,“就像你這次完成的行動,作為一個新人完成了這麽多難以想象的壯舉,足以在你的履曆上添上漂亮的一筆,而這樣漂亮的履曆是越多越好的。你的資本越多,你進入預備隊就越有底氣和信心。”


    “這是……剛剛投奔就給這麽誘惑的許諾真的好嗎?”


    “沒關係的,特殊人才有特殊的渠道。不過目前先不用急,現在,我們先要到荷蘭進行一年一度的全球戰略事務分析會議,討論過去一年我們的收容行動還有混沌入侵危機的情況,這個才是當務之急。”


    司維忽然想起了什麽,他問身邊的秦泊瑤:“話說,秦姐,你之前和我說過的,可能要去荷蘭出差,就是這個吧。”


    “沒錯,所有組織高層的成員都會蒞臨,這是我們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了,當時我已經計劃好提前出發了,誰知淩晨時,就發生了你的事情……”秦泊瑤無奈道。


    “連起來了,都連起來了……”司維輕聲喃喃自語道。


    秦泊瑤緩緩說道:“這個世界很精彩,也很殘酷,真正踏足我們的世界需要的不隻是好奇心,還有天賦和才能和意誌。主席……奧莉薇婭親自前來邀請,我想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我曾經問過你,有沒有真正準備好走入我們的世界,你給了我肯定的答複。現在我還要再問你一次,因為夢境師的世界和組織的世界並不完全劃等號,你覺醒能力,發現了自己的天賦,你成為了夢境師。但是接受組織,為組織效命,意味著洞悉更多的秘密,看到這個世界更深層的運轉機理,也意味著接受管理和指揮,這比前者更上一級台階。就像軍隊一樣,組織同樣是分工明確結構嚴密的軍事情報機關,加入我們意味著見到更廣闊的世界,但同樣不可避免地會受到約束。你不用急著作出答複,你可以好好思考,認真地抉擇。”


    葉冬青也收起了嬉笑的樣子,和奧莉薇婭靜靜地品茶。機艙內十分安靜,每個人的目光焦點都在眼前茶杯的茶麵上,但是司維知道,他們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身上,等待著他給出所有人都知道的肯定回答。但他不應該草率,即使已經確定了最終的答案,也一樣要醞釀良久,深思熟慮才能說出同意。


    他真的還是過去的司維嗎?那個大學時吊兒郎當虛度光陰,畢業後寫作維持生計的平凡人,卻莫名其妙地卷入了生死攸關的危機,還被告知了世界暗麵那足以顛覆文明改寫曆史的湧動暗流。


    心安理得地生活在陽光下不需要思考那麽多,但那是把決定權交給素不相識的人,不會讓人感到輕鬆。


    讓陌生的士兵和特工在無人知曉的戰爭前線上拚死搏殺,u看書 .kanhu.c為了人類還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讓自己長眠在今天的落日下,即使他們犧牲自己付出一切是心甘情願,但那是別人為這個世界上的幾十億人明天的命運買單,而不是自己大無畏地走上前支付自己的未來。


    他們真的並沒有強求,但是自己還有別的選擇嗎?


    見證了天地乾坤的廣闊,就再難回到陰暗的水溝中苟且地度過餘生,哪個年輕人不會在自己最風華正茂的大好年華幻想過披荊斬棘地立馬橫刀,馳騁四方,拯救世界的令人豔羨的故事,但一切都隨著生活的瑣碎被磨成記憶角落裏灰塵,就像小學時日記本上的成為科學家、旅行家、宇航員的豪言壯語,最終絕大多數都會被幾十年後的滄桑草草歸結為童言無忌,不知天高地厚。


    “書讀得多了最大的好處之一就是總能在作出人生重大決定的時候搜刮出充足的前人理論彈藥。”司維輕聲自言自語道。


    我究竟是誰?


    我可以是一個普通的畢業生,一個約稿作家,一個文科生,一個軍迷,這些都是我身上的標簽,不能說錯,但是都沒有觸及到最深層的本質,那本質是什麽?用語言形容又太過蒼白。


    所以感受就好。


    我感受到了。


    博爾赫斯曾在《塔德奧·伊西多羅·克魯斯小傳》中有過這樣一句話。


    任何命運,無論如何漫長複雜,實際上隻反映於一個瞬間:人們大徹大悟自己究竟是誰的瞬間。


    司維抬起頭來,緩慢而堅定地說道:“我加入。”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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