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道士現在還來咱這道觀嗎?”


    楊珍打斷了鐵柱的回憶,再一次問起“道長去哪了”。


    “應該不會來了。”鐵柱搖了搖頭,慢慢解釋道:“柳道士有個巴掌大小的白色圓盤,叫做什麽陣盤。他說這東西放在觀裏可保平安,除非哪天他離開不回來了,否則就一直擱在他房裏,讓我不要去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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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從井邊背你回來,你一直不醒。我想著柳道長是仙人,應該有辦法把你弄醒,就去他房裏看了看,結果發現他沒在,那陣盤也不見了,所以……”


    鐵柱抱著頭,有些頹然:“柳道長走了,不會再來了!”


    金主走了,結果你又沒飯吃了,楊珍心裏嘀咕。


    他有些奇怪,按說這柳道長走了也沒幾天,平時給鐵柱的打賞也不少,他怎麽就沒攢下點錢呢?


    不過這話他無論如何也問不出來,否則說不定朋友也沒得做了。楊珍心裏也很沮喪,他可是有一肚子的問題想找個仙人問問,比如,怎樣的人才能有靈根,他有沒有可能?


    “如果不能修仙,我來這個世界有何意義?”楊珍喃喃自語。


    此時夜幕已完全降臨在這片山林,天空繁星點點,璀璨蜿蜒的星河清晰可見。星光下山巒疊嶂起伏,樹林影影綽綽,更有不知名的蟲兒低聲嘶鳴,寂靜而美麗。


    楊珍仰望著這片美麗的星空怔怔出神。


    鐵柱整個人還沉浸在回憶中。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一動不動,如兩尊石像。


    過了許久,楊珍打破了這份寧靜。他想起一個問題:“你剛才說,柳道士住在自己的房裏?”


    “嗯。咱們道觀有間廂房,以前是老道長,後來是柳道士,他們都住在那裏。”


    “柳道士肯定不回來了?”


    “肯定。”


    “這道觀除了咱倆,沒有別人了?”


    “沒有,就咱們倆。”鐵柱奇怪的看著楊珍:“你到底想說什麽?”


    “那咱們幹嘛還住門板床啊!”楊珍轉身就走:“咱們住廂房去呀!”


    “這可使不得!”鐵柱忙拉住楊珍:“就算柳道士走了,萬一……萬一咱道觀又來了仙人,你讓他住哪兒?”


    敢情你還等著再有仙人上門啊!


    你當這裏是洞天福地,仙人上杆子過來呀!


    你這算不算守株待兔?


    楊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


    第二天,早晨。道觀門前的草地上,兩個少年在舞槍弄棍。


    昨晚楊珍連拉帶拽,終於把一臉不情願的鐵柱拉到了廂房。房間並不大,收拾得非常幹淨,和外麵那個布滿塵土蛛網的道觀簡直兩個世界。房間裏有一塊蒲團,還有一張單人床。鐵柱楊珍還都是半大孩子,兩人睡在上麵也不顯得擁擠。


    不過鐵柱渾身不自在,一直嘀嘀咕咕,到半夜還是起來去睡自己的門板床了。楊珍睡得也不踏實,那熟悉的頭痛撕裂感又來了,讓他幾次差點叫出聲來。後來他又取出木雕和小石頭,一邊拿在手裏摩挲,一邊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力被分散了,還是這兩樣小東西有些神奇,慢慢的頭不痛了,他才沉沉睡去。


    盡管如此,第二天醒來後他還是精神十足,跟鐵柱學習起他家的棒法——這是昨晚兩人約定好的事情。


    鐵柱家傳的棒法並不深奧,就“打、劈、蓋、掃、穿、挑、撩”等幾個簡單的動作,楊珍跟著練了兩遍就學會了。這具身體在學武方麵也展示了相當好的天賦,這讓他再一次驚喜不已。


    即使再簡單的棒法,也比之前的亂舞一氣強上百倍。現在的楊珍,有了這似模似樣的棒法,再加上他敏捷的反應、遠超同齡的力氣和耐力。昨天那樣的乞兒,就算再來十來個,掄起棍棒兩邊對打,楊珍相信,最後的勝利肯定屬於自己。


    練完棒法後,兩人在井邊脫得赤條條,各自擦洗了身體。楊珍換上昨天老婦人送他的衣裳,將滿頭的長發紮了個馬尾辮,整個人麵目煥然一新,再也看不出半點乞兒的樣子。


    用過昨晚剩下的餅子後,楊珍告訴鐵柱,從今天開始,他要在郡城裏找個活幹,希望鐵柱和他一起。


    “我們不能做一輩子的乞兒。我們一定可以用雙手養活自己!”


    “道觀不能做為我們的家。我們的家,在那裏!


    走在下山的路上,遙指萬裏晴空下那座繁華喧囂的城市,楊珍大聲喊道。


    ……


    兩人再一次來到涫陽郡城。


    雖然才隔一天,這座城市也隻是第二次光顧。楊珍的心態和昨天已是完全不同,昨天的他,好奇、茫然、害怕。現在的他,已經將這些負麵情緒拋之腦後,振作、自信、堅定。


    這座城市,也不再是昨天那種陌生的古代城市。有了在老婦人家的經曆,有了燒餅大叔這樣外表冷漠內心熱腸的人。這個城市,已經讓他感覺到一絲親切,初步有了認同感。


    楊珍相信,這個偌大的涫江郡城,他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


    楊珍選擇的第一家求職單位是一所酒樓。


    這是一座三層小樓,看著有些年頭了,顯得頗為古樸內斂。一樓大概是堂食,裏頭人聲鼎沸、好不熱鬧,看來這兒的早點很受歡迎。二樓瞧著像是茶樓,有嫋嫋水汽蒸騰。三樓楊珍估計是包廂,因是上午,大概沒什麽人,也沒有聲音傳出。


    酒樓門口站了一個小二,一身灰色皂衣,正在迎客。


    楊珍帶著鐵柱走過來,學著大人的樣子,伸手作揖,唱了個喏。


    “這位小哥,請問貴酒樓掌櫃在嗎?”


    那小二見兩小孩過來,為首那個童子梳著個奇怪的辮子,還一本正經學大人行禮說話,頗覺好玩。正好此時有點空閑,便也笑嘻嘻回應:


    “你是誰家的孩子?是不是你家大人在咱酒樓喝茶吃飯,來來來,我帶你進去找找……”


    看到小二誤會,楊珍連忙擺手:


    “不是找人。我是找貴樓掌櫃,有事相商。”


    “什麽事情,先跟我說說。”


    聽說要找掌櫃,小二心裏訝異,瞧了瞧楊珍二人的打扮,都是尋常人家,尤其後麵那個大個,衣裳更是破舊,也就放下心來,心想應該不是什麽要緊事。


    楊珍略微躊躇,小二這一關必須得過,也就挑明了來意:


    “我兄弟二人家裏遭了鼠災,流落至此,想在貴酒樓尋份活計……”


    “不行!”


    楊珍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小二斷然拒絕。


    那小二揚手一指鐵柱:


    “你兄弟這模樣……我們酒樓是開門做生意的,這副尊容,沒得嚇跑我們客人。你不用去找掌櫃,肯定不行!我要帶你們去,說不得還得挨頓罵!”


    這是還沒見到麵試官,就被門口的保安給拒了啊!楊珍暗叫晦氣,隻好拋出B計劃:


    “小二哥你誤會了,不是我大哥求職,是我自己。”


    “你?”小二上下打量楊珍一番:“你今年多大了?”


    “九……不,十……十歲啦!”楊珍隱隱感覺不妙,說話也快了幾分:“你別看我小,我能寫會算,還有掃地擦桌、端茶送水、打雜跑堂,我樣樣都能幹!“


    楊珍拍了拍胸膛,努力做出大人的樣子。當然,某種意義上說,他確實也是個大人。


    “嗬……”小二冷笑:“樣樣能幹?就你這小身板,讓你端盤菜,你拿得住嗎?蛤蟆打哈欠,真是好大的口氣,嘿!”


    小二說完,將毛巾往肩膀一撩,轉身繼續招呼客人去了。


    楊珍生氣了,在那兒跳腳:“你怎麽小瞧人?你能做的,小爺我全都會做!你這是妒賢嫉能,我要見你們掌櫃!”


    楊珍還想繼續理論,卻被鐵柱一把拉住了。回頭一看,隻見鐵柱嘴唇緊閉,臉漲得通紅,顯得非常憤怒。


    “咱們走吧!”鐵柱恨恨說道。


    兩人離開了離開酒樓,悶著頭走了一段路。鐵柱突然說道:“小石頭,我想自己走。”


    說完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這是被剛才那小二的話給傷了啊!楊珍歎了口氣,目送鐵柱消失在街頭盡頭。


    ……


    出師不利,楊珍並不沮喪。找工作嘛,有幾個麵試一次就成功的?不把這個城市的每家“企業”走遍,那就不算完!


    楊珍有個學財務的老鄉,畢業的學校很一般,留在當地機會不大。到了找工作時,他在那個城市最繁華的商業街,一家公司一家公司的上門投簡曆,最後如願以償的進了一家大公司,獲得了一份誘人的薪水,留在了那個城市。


    他這個經曆作為一個勵誌故事,老鄉聚會的時候經常被拿出來談論,楊珍自然也是聽得耳熟能詳。


    楊珍打算走遍這座城市的酒肆、店鋪、作坊、客棧,每一家都去問問,一天不行就兩天、兩天不行就三天、五天,他不信就找不到!


    前麵這家店鋪,高牆、大門,門外招客旗上寫著一個大大的“當”字,兩旁寫著:


    人生本是典來去,世事何如當東西。


    這是一家典當行,楊珍抬腳走了進去。


    PS:今天隻有一章。下午要外出,將一部分改好的內容合到一章發了。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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