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見王玉清目光呆滯,手裏又拿著半截人腿骨,意識還算清醒的張紹乾,猜不到他會在赤狐的驅使下,做出哪種驚人的舉動。但可以肯定的是,身處這種境況,耽誤的時間越久,自己所要應對的危機,就會變得更多。


    迅速摸出火柴,在火光出現的那一刻,張紹乾淌著已淹到小腿的積水,快步向王玉清趕了過去。


    經過棺材的時候,他不經意間瞥見棺木中插著半截白色的物體,定睛一看,原來是支蠟燭。


    棺木下方有座高越一尺多的石台,盜洞口位於它的斜上方,因此雨水並未直接流入棺中。


    望著那截盜墓者留下的蠟燭,張紹乾急忙將手中燃燒著的火柴湊上前去,黑色的燭芯“呲呲”響過幾聲之後,蠟燭隨即散發出了光亮。


    蹲坐在墓室一角的赤狐,被突如其來的燭光著實嚇得不輕,隻見它飛速逃進了耳室裏的陰影處。


    離棺木近在咫尺的王玉清,此刻正惡狠狠地盯著左右搖擺的燭火,突然間,他將一尺多長的人腿骨舉到頭頂,使勁朝張紹乾的麵門砸了下來。


    “快住手,”張紹乾大喊一聲,出於本能的反應,他迅速抬腳,想要躲開王玉清的襲擊。


    由於之前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棺木中的蠟燭上,此刻他才發現,自己的右腳竟莫名其妙的卡在了石台與地麵的空隙中。


    躲閃肯定是行不通了,萬般無奈之下,張紹乾不得不趕在人腿骨砸到自己之前,抬起右臂擋在額頭前方。


    強忍著劇烈的疼痛,抽出卡在石台下方的右腳後,張紹乾迅速抓住王玉清的脖頸,使勁將他按在了深約一尺的積水中。


    平時手無縛雞之力的王玉清,此刻的力氣顯得著實有些過於常人,眨眼間的功夫,他便掙脫了脖頸上的手臂。


    就在這時,狂風將那團荒草吹離盜洞口,抬頭望向天空,張紹乾發現雨勢已沒有之前磅礴,太陽也露出了半個麵龐。


    縷縷金色的陽光,順著盜洞來到墓室,在積水的反射下,整座墓室顯得格外明亮。


    躲藏於耳室中的赤狐,喉嚨中發出陣陣怪異的聲音,它猛然間從地上一躍而起,像人間蒸發一般,徹底沒了蹤跡。


    與此同時,王玉清抬手扯掉了頭發中的一根雜草,他問道:“大少爺,我們怎麽還在墓室裏?”


    從剛剛的話語中,不難猜出王玉清的神智已恢複正常,但張紹乾並沒有立即作答,他的眼睛一直緊盯著赤狐消失的耳室。


    取出棺木中的蠟燭後,兩人淌著漸漸退去的積水,小心翼翼來到耳室所在的位置,他們發現裏邊的空間比墓室要大出許多,顯而易見,有人在墓主人下葬後,對耳室做過改造。


    通過高約三尺的拱形石門走進耳室,張紹乾發現地上有十多團黑色的影子,在微微晃動,一具身著道袍的幹癟死屍,盤膝坐於耳室的正中間,格外引人注目。


    抬頭向赤狐消失的地方尋去,兩人的臉上瞬間露出驚訝之色,原來他們剛剛在地上看見的那些黑影,竟然是屍體的影子。


    借著燭光,張紹乾發現這些懸掛著的屍體都保存的較為完好,從體型來判斷,他們的年齡絕不會超過十歲。


    “莫非有人刻意將這裏改建成了孩童的墓穴?”張紹乾注視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具屍體,很快便否定了腦海中一閃而過的荒唐想法。


    從屍體麵部的痛苦表情來看,他應該是非正常死亡,也就是說,這些孩子是在活著的時候,被人捆住雙手雙腳後,吊死在了暗無天日的墓穴中。


    “王叔,你怎麽看?”最讓張紹乾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些孩童除了被綁住雙手雙腳、穿上紅衣之外,在他們的腳腕處,都懸掛著一個碩大的秤砣。


    “早年間我聽老一輩的人,講過不少詭異事件,這些孩子的死因,或許就是茅山邪術中的蛤蟆續命,”王玉清若有所思的望著盤膝而坐的道士屍體,“他就是殺死這些孩子的凶手。”


    “蛤蟆續命?”張紹乾聽完後明顯有些震驚,因為他也聽人說起過此類殘忍的事件。


    眾所周知,生老病死本為不可改變的自然規律,但自古以來,許多人都渴望自己能夠長生不老,尤其是曆代的帝王將相,他們會不惜重金,找來精通茅山之術得道高人,來煉製能夠使自己長生不老的藥物。


    茅山邪道在金錢的驅使下,漸漸喪失人性,其中蛤蟆續命僅為煉製丹藥的一種,但它足以見證那些邪道的冷酷與凶殘。


    相傳邪道會挑選出生於鬼節的孩童,在特定的時日,為他們穿上紅色的縛魂衣,取其靈氣用來煉藥。


    由於被選中的孩童死於非命,邪道怕冤魂找自己索命,因此他們便在其腳腕掛上墜魂砣,使孩童永世不得超生。


    此時墓室外的雨聲已不複存在,狂風似乎也銷聲匿跡了,在陽光的作用下,墓室內升騰起白茫茫的水蒸氣,燭焰四周出現了一圈黃色的光暈。


    突然間,一具孩童的屍體“噗通”一聲掉在了地上,張紹乾這才發現,原來赤狐一直就藏在頭頂的屍體中,繩子正是被它咬斷的。


    王玉清小聲道:“看那畜生的皮毛異常紅豔,它很有可能是邪道所養,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些離開這裏。”


    “赤狐生性狡猾,不管它是否為邪道所養,我們都得加倍小心,原路返回有些費力,我們在仔細查探一下,看能不能在耳室裏找到出路。”張紹乾自然也不想在這裏多待,但通往墓室內的盜洞經過雨水的浸泡,此刻必定十分濕滑,想要從那爬出去,恐怕要費好大一番功夫。


    王玉清轉頭望了眼還未退去的雨水,他氣喘籲籲的點了點頭,“那我們就開始行動吧。”


    就在這時,赤狐又咬斷了一根懸吊孩童屍體的繩索,剛剛還是黃色的燭焰,眨眼間的功夫就變成了綠色,兩人的眼睛像被蒙上了一層紗布,視線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兩人不約而同的揉了揉眼睛,uu看書 wuukashu在手掌離開麵部的時候,他們發現掉在地上的兩具孩童屍體,竟然在兀自顫抖,似乎隨時都會爬將起來。


    “要詐屍了,快跑,”王玉清對恐懼的承受能力已到極限,他飛快跑出耳室,手腳並用著往盜洞中爬去,但事與願違,他剛爬上半尺,便又順著濕滑的盜洞,回到了墓室裏。


    呼吸著充滿黴味、又夾雜著屍臭味的空氣,張紹乾感覺自己的胸口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巨石,沉重無比。


    死屍的劇烈顫抖,定是不祥之兆,由於在湘西經曆過許多詭秘事件,張紹乾並不懼怕孩童的屍體會爬起來攻擊自己,因為從他出生到現在,還從未聽說過真正的詐屍。


    細看地上兩具孩童的屍體,隻見他們鐵青的麵部正在慢慢膨脹,不一會功夫,體積便增加到了原來的兩倍。


    就在張紹乾疑惑之時,孩童屍體的頭部像泄了氣的兩隻皮球,瞬間又變成皮包骨頭,兩條拇指粗壯的黑色生物,同時從一具屍體的眼眶中爬了出來。


    近乎虛脫的王玉清正好走入耳室,望著兩條全身黝黑發亮的生物,他大聲道:“不好,是屍蚣。”


    張紹乾不慌不忙掏出手帕,蒙住自己的口鼻,他之所以如此淡定,是因為兩條靠吃死屍長大的蜈蚣,它們所生出的毒氣,對人不會構成致命的威脅。


    王玉清腦海早已一片混亂,他快步衝到屍體麵前,抬腳就是一通亂踩,直至兩條蜈蚣血肉模糊,方才力不從心的停腳。


    赤狐又相繼放下幾具孩童屍體,它們顫抖時摩擦出的聲音,回蕩在墓穴的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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