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眼前的這座哨崗向上望去,隻見一條由青石鋪築而成的石階,筆直的延伸到天石寨大門所在的位置。十餘座形態相近的哨崗,井然有序的分列在石階兩側,不論刮風下雨,每座哨崗二十四小時都會有土匪輪番站崗。


    至於隱藏在入口周圍的暗崗,數量竟然也多達十處,這也是天石寨曆代以來無人敢擾的重要原因。


    哨崗中的一名土匪見來者是孫萬盛,便放鬆了警惕,他扯著嗓子喊道:“孫會長,前幾天不是剛送過東西嗎,今天又來做什麽?”


    孫萬盛望著哨崗中隻露了一個腦袋的土匪,他答道:“你家胡爺與我合作多年,今天我特意準備了一些酒肉,來給弟兄們解解饞。”


    “是這樣啊,那待會別忘了給我多留些酒肉,”土匪已經足足站了六個小時的崗,肚子早已唱起空城計,一聽有肉吃,心裏頓時樂開了花,“快上去吧,肉捂餿了,就不好吃了。”


    “好,給你留塊最肥的,保準過癮,”孫萬盛邊說邊讓四名手下帶上酒肉,踏上了通往天石寨入口的石階。


    這條石階完全依山而建,有些地方走起來自然是十分吃力。它原本是一直通到山下的,早年間由於一次山洪,被衝毀了下半段。


    那時土匪人數並不是很多,加上寨子周圍勞動力匱乏,所以就沒有再重修石階。


    孫萬盛和四名手下,幾乎耗盡全身力氣,這才來到寨子的入口處。


    寨門下半部分全部由石條修築而成,上半部分用的則是上等的木材。為了安全起見,在如今匪首胡三彪的爺爺那一代手中,石階和寨門之間便多了條寬約五米、深約十米的溝渠,進入寨門的唯一法子,就是通過隻能從寨門那邊放下的木橋。


    寨門口的土匪一眼就認出了孫萬盛,“孫會長,請稍等片刻,我這就去稟告胡爺。”說完後,他便快步跑進了寨門後邊黑漆漆的山洞中。


    孫萬盛小聲對手下說道:“你們幾個能不講話就別講話,萬一說漏了嘴,可是要掉腦袋的。”


    四名手下不約而同的點點頭,幾人心裏非常清楚胡三彪的脾氣,要是真惹怒了他,估計天王老子來奉勸都不好使。


    “我說今早上怎麽有喜鵲飛到老子房頂叫喚,原來是孫老弟要來啊!”身形魁梧的胡三彪赤著膀子走出山洞,他望著門口的兩名手下喊道:“你們愣著幹什麽,還不快給孫會長架橋。”


    大當家的已經發話,看門的土匪自然不敢猶豫,他們急忙轉動絞盤,架好了木橋。


    “這些年胡爺沒少照顧我孫某人,雖然萬盛碼頭不在了,但胡爺的恩情死也不能忘,今日我特意備了些酒肉,來向胡爺討教討教,”孫萬盛帶著四名手下,走上了木橋,很快,他們便來到胡三彪身旁。


    “孫老弟說話還是那麽中聽,”胡三彪拍了拍孫萬盛的肩膀,“你要是願意,今後就留在天石寨,也好替我多出些主意。”


    “胡爺的好意我孫某人心領了,說句實在話,我常年呆在碼頭,隻懂得經商,來了天石寨恐怕也隻能幫倒忙,”孫萬盛跟著胡三彪,走入了山洞中。


    這是一處天然形成的山洞,入口雖然看起來隻能容一個成年人直立行走,但隻要來到十多米深的拐角處,眼前瞬間會變得開朗起來。


    從頭頂岩峰灑下來的光亮,給整個山洞披上了一層夢幻般的光輝,獨特的地理結構,使得洞內氣溫常年如春。


    走出洞口,各類奇花異草令人心迷神醉,一棵棵參天大樹,錯落有致的屹立著,天石寨真可謂人間仙境也。


    順著清澈見底的小溪向前望去,若隱若現的石樓,完全與天坑內的景色融為一體,這也是胡三彪已故先祖胡耀武,不顧家人勸阻,拋下家業,來到天石坑生活的主要原因。


    孫萬盛感歎道:“也隻有胡爺這種英雄豪傑,才配得上在如此夢幻般的仙境居住啊!”


    “那是自然,剛剛說讓你留下來的話,我可沒有開玩笑,你回去以後,好好考慮考慮吧,”胡三彪隨手對抬著酒肉的四人,指了指石樓左側的火灶房,然後便帶著孫萬盛來到了石樓內。


    與其他匪寨不同的是,除去那張特製的虎皮木椅,石樓內沒有絲毫土匪氣息,各式各樣的家具一應俱全,給人一種來到富貴人家的錯覺,也正因如此,胡三彪被當地人戲稱為洋土匪。


    胡三彪和孫萬盛兩人相對而坐,他們先聊了些各自聽到的新鮮事,然後又商討起下次供貨的時間和物品,就這樣,不知不覺便到了晌午。


    水牛肉已被火灶房的土匪煮熟,香氣彌漫在天坑裏的每一個角落,加上土匪們自製的一鍋燴菜,晌午飯正式在石樓前邊的空地上,拉開了帷幕。


    孫萬盛帶來的高粱酒味道香醇,胡三彪喝過一碗後是眉開眼笑,他豎起大拇指稱讚道:“孫老弟,好酒,好酒啊!”


    “難得胡爺高興,下次送貨的時候,我再給你帶幾壇子,”孫萬盛常年在酒桌上談生意,酒量自然不淺,他接連和胡三彪碰酒三碗,這才拿起筷子,夾了塊紅燒牛肉送入口中。


    高粱酒度數極高,胡三彪由於喝得過猛,三碗下肚後他已是醉了七分,“弟兄們,一個個都別慫,敞開了給我喝,誰要是敢站著回屋,小心我趕他下山。”


    土匪們聽完此話後個個是喜上眉梢,沒了後顧之憂,全都玩命似的吃喝起來,臨近天黑,除了要在午夜去換崗的二十幾個土匪,能夠吐字清晰的已所剩無幾。


    孫萬盛端著酒碗說道:“胡爺,時候不早了,你和兄弟們繼續喝著,我就先行一步了。”


    “孫老弟這會走,分明是在打我胡三彪的臉啊,”胡三彪使勁同孫萬盛碰了一下酒碗,“今晚就在這兒過夜,咱倆一醉方休,明天我絕不攔你。”


    孫萬盛深知胡三彪脾氣暴躁,稍不留神就可能將他激怒,這次來天石寨的目的主要是為打探情況,逗留一夜並無不妥,於是他便打消下山的念頭。


    時間在悄然流逝,一輪清幽的圓月,爬到了天石寨的正上方,晝伏夜出的鼠蟲,活躍在每一個角落。由於白天趕路的緣故,孫萬盛早已困上心頭,全身酸痛。


    他掏出一盒從洋商手裏買來的香煙,和胡三彪各自點燃一支,縱情享受起尼古丁給大腦帶來的快感。


    胡三彪的手下們個個東倒西歪,醉的是一塌糊塗,孫萬盛假裝內急,摸黑來到石樓後方僻靜的林子裏。


    孫萬盛小聲對站在眼前的土匪說道:“如今匪寨什麽情況?”此人正是他安插在天石寨的眼線,名叫雷雨。不知何故,雷雨的聽力打小就異於常人,因此又被同行叫做順風雷。


    順風雷是在萬盛商會初建時,為了討口飯吃自己找上門的,他做事從不惜力,很快便得到孫萬盛的賞識,安插在天石寨的二十幾名手下,全部由他一人差遣。uu看書 ww.uanshuom


    順風雷壓低嗓音答到:“還是老樣子,大哥今日突然來天石寨,究竟所為何事?”


    “我打算借張家人的手,攻打天石寨,行動就在近日,這幾天你哪也不要去,等我的消息。”孫萬盛掏出兩盒香煙,遞到順風雷手中,“隻帶了兩盒,省著點抽,等拿下天石寨,你就自由了。”


    順風雷煙癮很重,而香煙在天石寨一直是稀缺貨,每次孫萬盛帶來幾盒,他也隻能偷摸著抽,“大哥我知道了,到時候你提前通知一聲,我好做安排。”


    借張家人的手?順風雷雖然有些疑惑,但他對孫萬盛佩服的是五體投地,自然就沒有多問。


    孫萬盛回到石樓前的空地上,此時多數土匪已經離場,聽聞胡三彪因醉酒已經回屋,於是他便在一名土匪的指引下,來到胡三彪特意準備給自己的房間內。


    夜色正濃,圓月漸漸隱沒在烏雲後方,細雨悄無聲息的落向天石寨的每一個角落,距離此處十多公裏遠的張府,唯見書房內的油燈散發著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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