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頭上先前胡亂寫下案情的紙張竟然隱隱有被人翻過的痕跡。


    趙子安眉頭緊皺。今日剛剛進駐到來鳳村,到現在為止,基本還屬於了解情況的階段,但明顯就已經有人迫不及待的想打探案情了。


    難道這裏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問題是,這裏隻是一個小小的村莊而已。在這裏居住的也大多是些普通鄉民,按理說,應該不會有什麽太多的意外太對?


    不管了,反正先前早些時候已暗中稟報守夜人衙門想辦法取到此處戶籍資料。這裏居住的人到底有沒有問題,資料拿到後自然就會一目了然。


    趙子安想到這裏,便不再多想,索性倒頭便睡。哪知剛一睡下,耳邊又傳來嗡嗡的聲音:竟然有蚊子飛舞?


    當然,無論是前世今生,趙子安都對蚊子並不陌生。特別是在前世的時候,出生在農村,特別是夏天,從來都沒少被蚊蟲叮咬。


    此時,趙子安聽到這蚊蟲扇動翅膀的聲音,竟然不由自主的嘿嘿一笑:蚊子嘛,前世我細皮嫩肉的,倒還怕你;不過,老子現在已是八品武夫,銅皮鐵骨,還怕你小小的蚊子不成?


    來吧,我躺著, 你隨意。趙子安仗著銅皮鐵骨的修為,索性躺下懶得理會, 連拍打的動作都免了。


    哪知剛剛躺下, 身上就猛然傳來了蚊蟲叮咬的感覺, 癢並微痛著……


    黑暗中,趙子安抬眼一看, 那蚊子長長的尖嘴仿佛視他的銅皮鐵骨於無物,毫無阻礙的就對著手臂插了進去,開始大快朵頤的吸血。


    自己苦煉多年的銅皮鐵骨就這樣被蚊子破了?還是達爾文的進化論在哪裏都是真理?難不成這異世界的蚊子也進化了?


    我一個銅皮鐵骨境的八品武夫, 你一個蚊子竟然絲毫不給麵子?


    趙子安暴怒,啪的一巴掌拍了下去,這蚊子頓時鮮血飛濺,橫屍當場。


    打死了蚊子, 趙子安卻是心裏一驚,憑借著感覺,這蚊子似乎非同一般, 遠比一般的蚊子要大很多。


    趙子安頓時睡意全無, 急忙翻身起床, 用隨身攜帶的折子點亮火燭,這才發現,這蚊子的死屍竟然有小指頭那麽大。趙子安倒吸一口涼氣, 這山裏的蚊子果真是成精了嗎?難怪不怕自己的銅皮鐵骨。


    一物降一物,看來這蚊子精所有的修煉都在這嘴上了。


    “趙大人,趙大人, 怎麽了?”見趙子安的帳篷裏點亮了燭火,外麵傳來了巡邏的縣衙沈捕頭的聲音。


    晚上睡覺前, 縣衙的沈捕頭說到了昌峰縣的地界,怎麽都要盡地主之誼,上下安排忙裏忙外之後, 便又主動擔起了巡夜之職。


    “沒什麽!沈捕頭巡夜辛苦了!”趙子安應了一聲, 正準備將手上的鮮血擦去,竟然發現這鮮血竟然消失不見。


    趙子安麵露訝然, 但突然發現, 帳篷裏卻是嗡嗡聲不斷,一愣神的功夫, 竟然出現了很多蚊子, 在營帳裏飛來飛去。


    不過, 看上去這些蚊子的個體卻小了很多。但數量嘛,卻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這裏是蚊子窩嗎?趙子安見到這麽多蚊子, 滿臉的訝然,搞不懂為什麽隻是這麽一會兒功夫,就鑽出了這麽多的蚊子。


    沒想到一個堂堂武夫竟然被蚊子給收拾了。趙子安看了看旁邊幾頂帳篷,這些都是守夜人衙門和刑部總捕頭莊穀蝶他們的,就在這附近隨意搭建,散亂而居。


    隻是這些帳篷靜悄悄的,這些人似乎並沒有受到蚊蟲的騷擾?這明顯不公平嘛,我得去湊合湊合。燭光下,趙子安看了看胡捧的帳篷,心頭一笑,便悄無聲息的摸了過去。


    本想給他個出奇不意,哪想剛剛走到門口,帳篷就突然打開,就見胡捧、苟友竟然同時從裏麵冒了出來,一把將趙子安從帳篷門口拉了進去,將他嚇了一大跳。黑暗中,趙子安見是他們倆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見這兩個家夥竟然在黑暗中大眼瞪著小眼,再三確認這是胡捧的帳篷後,趙子安納悶的看了看苟友,“你怎麽在這裏?”


    胡捧哈哈大笑,“你看,我說吧,果然,這家夥還是來了?”


    趙子安意外道,“你怎麽知道我要來?”


    胡捧撇了撇嘴,“苟友那帳篷裏都有了蚊子, 你又是我們三人最倒黴的, 他那貽笑帳篷裏都有蚊子, 沒道理你帳篷裏沒有。既然有了蚊子, 你不上我這裏來?難道你還有本事上那去啊?”然後用努了努嘴, 指了指莊穀蝶的帳篷。


    趙子安砰然心動, 冷笑道:“去就去,難道真以為我不敢?”


    說罷,趙子安就要出門,但剛剛走了幾步,見兩個損友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欽天監大師姐的模樣,又回過頭來道,“你們叫我去,我就去,那多沒有麵子啊?”


    兩人頓時哈哈大笑,胡捧道,“你看你看,平時打打嘴炮還可以,真到了關鍵時候,這就慫了吧。”


    “你們在幹什麽?”哪知正在這裏,帳篷外卻傳來了一個宛如銀鈴一般的聲音。


    這聲音在靜寂無聲的夜裏顯得很是空靈,三個大男人竟然不約而同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竟然是莊捕頭過來了。


    胡捧麵色一喜,得意的看了看兩個吞咽口水的同僚,眼神之中充滿了挑逗:哥們,人家主動找上門來的,這就怪不得兄弟先下手為強了。


    趙子安露出一臉正經的模樣,意外道:“你怎麽來了?”


    “帳篷裏麵,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多了許多蚊子!睡不著,我先去了你的帳篷,發現你沒在。又去苟銅鏡的帳篷,發現也不在,所以,估計在這裏……”莊穀蝶道。言語之中,竟然有些羞羞滴滴、怯生生之意。


    聽了莊穀蝶的話,苟友朝著胡捧做了個怪笑的動作。胡捧頓時垂頭喪氣,搞了半天,莊穀蝶竟是最後一個才想起到自己帳篷,小醜竟是我自己。


    唉呀!錯失良機,早知道我就不亂跑了嘛,就在帳篷中再多呆一會兒嘛。趙子安陡然轉身,趁著幾人沒注意時,痛苦的捂住臉龐,先前欽天監大師姐的美妙形象早已忘到了九霄雲外。


    明亮的燭光將莊穀蝶的身影襯托得分外妖嬈……


    趙子安咳了一聲嗽,率先打破尷尬,明知故問道:“莊捕頭,你帳篷裏也有蚊蟲?”


    “是啊!不知道怎麽回事,蚊蟲就突然多了起來!”莊捕頭納悶道。


    趙子安又轉過身來,看著苟友,“你那裏也有?”


    苟友點點頭,鄙夷道:“你又不是美女,沒有蚊蟲,我跑到這裏幹嘛?”


    “為什麽你這裏沒有?”趙子安轉過身來,納悶地看著胡捧。


    胡捧得意洋洋地掃過眾人,道:“那自然是本大人人品可靠,連蚊蟲都要退讓三分。”


    正在這時,趙子安突然發現,帳篷壁上,兩個小指大小的蚊蟲正在那裏交媾。見此情景,趙子安下意識地用手肘拐了拐了身旁的苟友,指了指眼前這火熱的一幕。


    苟友扭頭一看,頓時哈哈大笑,對著胡捧指著正在交媾的一對蚊蟲,忍不住道:“你看你看,原來你這裏的蚊蟲在談情說愛啊!搞了半天,你這裏才是蚊蟲的生產車間!”


    胡捧臉色一變,眾目睽睽之下,這對蚊蟲竟然在自己的帳篷裏幹著這等好事。莊穀蝶也好奇的轉過身來,沒想到竟然看到這樣一幕,臉色通紅,趕緊將腦袋轉了過去,假裝什麽也沒有什麽看到。


    胡捧臉上掛不住,正要走上前去消滅對這種公然談情說愛情至深處的蚊蟲時,突然那對正在交媾的蚊蟲驟然爆開,緊接著,就有無數的飛蚊飛了出來,密密麻麻的飛了過來。


    幾人俱是一愣,趙子安三人早已識得這蚊蟲厲害,亳不猶豫的轉身出了這帳篷。胡捧還打算大義滅蚊,但是很快發現這些蚊蟲實在是太厲害,緊接著就跟了出來。


    這下好了,徹底沒了去處。辦案四人組便找在田野裏找個空曠之處坐下,夜風習習,沒了蚊蟲的叮咬,倒也清靜……隻是今晚,徹底無眠了……


    “是不是這山野之中的蚊蟲都這麽厲害?”


    “明天找個人問問……”


    “這裏的蚊蟲太大了……”


    “估計是成精了……”


    幾人有句無句的聊著,眼看眼間還早,隻得又叫來白役和隨行快手,重新搭好帳篷。這時,已到了下半夜時分,濃濃的倦意上來,幾人正要睡下,突然間,看守屍體的白役又傳來了慌慌張張的聲音,“趙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怎麽了?到底是老鼠還是蚊蟲?”趙子安下意識的問道。今天晚上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這個村子裏麵,先是莫名的老鼠咬人,後來又是小指大的蚊蟲。這裏明明山清水秀,卻分明不適合人居啊。就這個生存環境,也不知道這些村民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大人,都不是!昨天晚上被老鼠咬的幾個白役,死了!”那前來報信的白役結結巴巴的說道,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


    “什麽?”趙子安一驚,頓時睡意全無,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剛剛睡下的其餘幾個銅鏡以及其他快手聽到稟報後,全部爬了起來,點亮火把,很快就將這裏照得如同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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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子安神色嚴峻的走到兩個白役麵前。不說這個世界,就是在前世,老鼠咬人也不是什麽稀罕事。這些白役又是身強力壯,昨夜被老鼠咬了以後,大家都沒有放在心上,一個繼續值守,另一個輪休。


    守護屍體是兩人一組,哪知就在先前,那白役突然倒了過去,另一名值守的白役叫了半天也沒應聲,結果上前一探鼻息,竟然早沒了氣息。正要叫人時,恰巧昨晚另一個正要起夜的白役發現同僚竟然也死了,倒在自己身旁。頓時就將這白役嚇得不輕。


    這兩人這才發現,這死去的兩人竟然是昨晚都被那突然而至地老鼠咬傷過。


    趙子安仔細察看著眼前的兩具屍體,這兩人死時沒有明顯掙紮的痕跡,神情與這戶人家死去的四人頗為相似。


    看著死去的二人,京兆尹衙門的捕頭孫茂才又仔細察看了良久,半晌,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大聲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孫捕頭看出了什麽?”趙子安納悶道。


    孫捕頭轉過身來,看著守夜人眾人,然後走到趙子安麵前,抱拳道:“恭喜大人、賀喜大人,這案子破了。”


    “都說趙大人斷案如神,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沒想到昨天晚上剛剛來到這裏,隻是一個晚上,這麽快就把案子破了!”


    “此話怎講?”趙子安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位胸有成竹的孫捕頭。


    “諸位大人,難道這還不夠明顯嗎?”孫捕頭哈哈大笑,“你們看,昨天晚上,這兩名守夜人的白役被這裏的老鼠咬了,然後當晚就死了。”


    “大家請看,這兩人的死狀明顯與這死去的村民一般無二。這說明什麽?這說明了什麽?”


    孫捕頭興致高昂,滿臉的興奮,一一從眾人臉上掃過,大聲道:“這說明了……這裏這麽多村民,之所以在兩三年內就死了,說明都是被老鼠咬了!”


    “原來這裏的一切,都是這些老鼠在作崇!大家說在下說得有沒有道理?”孫捕頭得意洋洋看著眾人。


    孫捕頭從京兆尹衙門帶來的兩個捕快聽後急忙回應道:


    “是的,大人說得很有道理。”


    “那定是如此了!”


    昌峰縣衙的捕頭沈昌海剛剛聽完京兆尹衙門的分析,先應合了幾聲。緊接著,又氣急敗壞的跳了出來,憤怒的揚著手中的鋼刀,頗為義憤道,“沒想到,我來鳳村堂堂的一百多位村民,竟然都喪生鼠口。這些老鼠,簡直是太可惡了!”


    “下官這就返回衙門,稟告知縣大人,我這去帶人過來,將這裏的老鼠殺個精光。”說罷,轉過身子,就去尋找快馬。


    “沈捕頭,不急,先不急著下結論,待本官再仔細看看!”趙子安見狀,急忙說道。


    “趙大人,我們這些捕頭,吃百姓飯,穿百姓衣。這些窮苦百姓,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就這樣平白無故的死了。你是京城來的京官,你等得了,我可等不了,在下誓要為這些一百多個英靈討個公道。”


    “如今既然找到真凶,本捕頭就是要把這裏弄個底朝天,即便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這吃人的老鼠,為此地的百姓報仇血恨!”看著趙子安不緊不慢的樣子,沈捕頭更是義憤填膺,大義凜然。


    “今日,本捕頭與這些老鼠勢不兩立,本捕頭與他們拚了。哪怕你是朝廷上官,也休想阻我!”


    說罷,竟然不顧趙子安的阻攔,打馬朝著縣衙方麵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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