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鹿書院隱匿在京師城東的清溪茂林之間,庭院雅致,青舍密密、屋宇麻麻,高大古樸的門柱上是千年前儒家聖人丘孔手書的一副楹聯:千古英才,於斯為盛。


    相傳很久以前,這個世界由神魔主宰,妖魔遍地、鬼魅叢生,人類民智不開、很是弱小,甚至淪為妖魔的血食。直至有一天文華天降,散落在山川田野之間。彼時電閃雷鳴,鬼哭狼嚎。


    文華降世後,人類民智大開,開始學會戰鬥,也漸漸擺脫了淪為血食的命運。


    文華自帶靈性,可勾通天地,可教化萬物、開啟智慧,造福眾生,是為字神,但也有的四處橫行、為禍蒼生。


    千年前,儒家聖人出世。一出世便雙目四瞳,身材壯碩,身懷奇術,常與雲鹿為伴。後來,聖人見有字神四處為禍,便帶領七十二弟子,以刻刀為筆、簡牘為紙,開始著書立說、歸整文字,開始建立句式章法,以道德文章統禦字神。


    後來,又在他著書立說的地方,成立書院,用身邊的雲鹿命名,所以就有了現在的雲鹿書院,用道德文章教化萬民,使人類從此能夠駕禦字神,使文字從此為普通人所用。


    由於有了文字,神通道法得以記載傳播,從此以後世界百花齊花。儒家也由此成為萬法之源。所謂萬般皆下品,唯有儒家高,便由此而來。


    所以,丘聖人也成了人類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儒家聖人。聖人死後,座下的七十二弟子全部成為亞聖。


    文字乃字神所化,經卷亦有神通才氣,所以苦讀之下,有緣或有悟性之人便可獲得字神認可,從中獲取浩然正氣或充實體內,或淬煉肉身,從而駕禦字神,或教化萬物、或造福蒼生,或為言出法隨、為己所用。


    天地有浩然正氣後,又有後世高人將其分為九品。於是便有了一品聖人、二品亞聖、三品半聖、四品大儒、五品君子、六品儒士、七品博士、八品學士、九品文士之說。所謂的士、子、儒、聖便是由此而來。


    不知道是因為本身修煉問題還是儒家體係分級問題,儒家體係的“士”品修為,戰鬥力十分微弱。存在“前期基本無用,後期基本無敵”的怪圈。但近年來,儒家偏偏又從未誕生高品,人們也漸漸忘了儒修的強大。於是,慢慢就有了“文弱書生”“百無一生是書生”的說法。


    九品以下呢?嘿嘿,那怕你考取了皇朝功名,也隻能稱之為“讀書人”。但即便是讀書人,也可以教書育人,入朝為官,隻是個人儒家浩然正氣修為尚淺罷了。


    考慮到書院學子前期戰力偏弱情況,書院成立之初便開設了禮、樂、射、禦、書、數等多種學科,書院的學子即便是沒能凝聚出浩然氣,也能進得朝堂、上得戰場。


    但最近幾百年來,儒家連半聖都不曾有過,相反其他體係人才濟濟,原來的“萬般皆下品,唯有儒家高”便改成了“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了。


    即便如此,雲鹿書院也始終是天下讀書人的向往之地,由於聖人傳承,浩然正氣始終是天下無雙。無論世間風雲變幻、皇朝更替,亦是屹立不倒。


    學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但近些年,由於朝庭開始打壓書院,書院入朝為官的仕子漸漸少了許多,書院的影響力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天剛剛放亮,經過連夜奔波,趙子安終於回到了雲鹿書院。這一路,幸好有刑部侍賈似和打了招呼,差人準備了馬匹盤纏,否則,這兩百裏路,還不知道怎麽回來呢!


    甫一踏進,就見昔日安靜的書院人聲鼎沸,熱鬧無比。


    怎麽回事?書院出事了?趙子安心裏一緊。隨即反應過來,這是前身的自然反應。


    前身在書院日久,情感早已融入血脈。


    書院規定,每年農事繁忙的時候,會放為期一個月的田假,學子可以回家幫家裏務農,俗稱“田假”。每年九月天氣轉涼的時候,出門在外的學子可以回家備冬衣,為期一個月,俗稱“授衣假”。


    這段時間,正是書院“田假”時期,學子大都回家,留在書院的學子少之又少,也大多是路途遙遠的稚童。


    此時,就見九夫子帶著數十個學子群情激昂。前麵是兩個十二三歲的稚童用白布拉著“還我學子”“反對黑幕”“天理何在?公道何在?”的橫幅。


    人群裏一些幼小的孩子,臉上還掛著鼻涕。


    九夫子屈洋對著最前麵模樣清瘦、看上去正氣凜然、十八九歲的年輕學子道:“杜輕塵,這裏年齡數你最大,你要照顧好這些學弟學妹。”


    杜輕塵慎重的點了點頭,高舉著右手,大聲道:“還我師兄!反對黑幕!”


    這聲音用浩然氣呼出來,顯然頗有氣勢,正氣凜然,似是有天大的冤屈一般。


    杜輕塵今年十八歲,年紀輕輕,體內就凝聚了浩然正氣,去年就破境到九品文士境,又稱正氣境。浩然氣一出,渾身正氣,終是有了讀書人該有的模樣。


    在這個聲音的帶領下,一個個稚子般的聲音整齊道:“還我師兄!反對黑幕!”雖是稚嫩,卻是群情激憤,像是果然受了天大的冤曲一般。


    九夫子臉色蒼白,瘦骨聆聽的身體穿著寬大的儒袍,和杜輕塵一起走在最前麵。


    九夫子今年五十來歲,是六品儒士境,在浩然氣修煉一途上,算是登堂入室了。按理說早已是諸邪不侵萬法不破,此時臉色蒼白,看上去虛弱無比,像是剛剛經曆過一場大戰一般。


    神情卻是堅毅無比,由於體形太過瘦弱,右手剛一舉起,寬大的儒袍長袖便掉落到肩頭,大聲說道:“大理寺真當我書院無人了嗎?哪怕我書院隻剩下一人,我也不能讓書院的學生蒙受不白之冤。”


    “讀書人讀得是聖賢書,講得是天下之公理,做得是道德文章,行得是浩然正氣!”


    “走,我們上街去,到內城去,到宮城去,到皇城去……我們去給趙子安討個公道,給書院的學子討個公道。”


    書院的後山,醉眼昏花、衣衫破舊,蹶著一條腿的十夫子提著酒壺,這位平時性格極為怪誕的失意夫子,步伐踉蹌,一路跌跌撞撞,朝著書院連滾帶爬,嘴裏嚷嚷:“曾經的書院無人能敵,現在雖然沒落了,隻能靠著鬧事來解決問題。但即便如此,欺負我書院學子就不行,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皇帝老兒也不行……”


    這位爛醉如泥的書院十夫子,即便是酒醉到已然忘了自己是六品儒士的儒家修士,也朗朗蹌蹌的朝著書院的山下走去。


    趙子安站在門口,倚門而立,看著書院的夫子和學子。這些學子,盡管很多平時甚至都不認識,但此時卻依然是群情激憤。


    趙子安強忍住淚水,走到九夫子和眾學子麵前,輕聲道:“夫子,學弟學妹,我回來了!沒事了!”


    “嗯?回來了?”九夫子正在義憤無比,見袖袍被人拉住,扭頭見是趙子安,臉色一喜,又眨了眨眼睛,確認確實是趙子安,上下打量了一番,“進去沒吃什麽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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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沒有~~”趙子安的聲音有些哽咽。原以為自己在這個世界無依無靠,沒想到背後竟有一個強大的書院。


    九夫子木然道:“回來就好,今天不去了,大家把吃的分了吧。昨晚和大理寺卿那老匹夫吵了一架,我補個覺去!”說罷,九夫子便匆匆向自己的靜雅齋跑去。


    “嗯?回來了?案子結了?那太好了,我也還有事,先走了!”先前一身正氣的杜輕塵見到趙子安的身影,扔下手中布幅,轉然就朝著後山跑去。


    神態慌亂,哪裏還有半點剛才沉穩的模樣。敢情剛才的一身正氣都是裝出來的?


    踉踉蹌蹌的十夫子剛剛走到門口,就見九夫子打道回府,立馬圓睜著眼,“你這個狗東西,書院的學子被欺負了?你怎麽不去遊行?怎麽不去討個公道?還好意思逍遙自在!”


    “你懂什麽?衙門已經將趙子安已經回來了。”九夫子大怒,兩個眉頭氣得一抖一抖的,“要不是你這個酒鬼成天喝酒不靠譜,我早就去找八夫子他們去了……”


    說罷,便氣呼呼朝著靜雅齋走去。


    “案子結了?那我繼續喝酒……咦?我的酒呢?一定是剛才被那老匹夫順走了。”十夫子揚著手中的酒壺,對著九夫子的背影罵罵咧咧,又朝著九夫子的靜雅齋走去,要去九夫子的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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