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橋、殷梨亭愕然。良久,宋遠橋才眉頭一皺,緩緩道:“這???這等大事,在下還需稟告恩師,請他老人家定奪。”


    滅絕道:“事關重大,確實要告知張真人一聲。”


    宋遠橋問道:“師太,在下不解,咱們向來與那明教井水不犯河水,為此今次???”滅絕斷然出聲打斷道:“什麽明教?是魔教。”


    宋遠橋眉頭皺得更加深了,他早知因為當年孤鴻子的緣故,滅絕一直對明教無甚好感,然左思右想,均猜不透為何此次滅絕竟然如此決絕!


    滅絕望著宋遠橋與殷梨亭二人道:“魔教中人倒行逆施,燒殺擄掠,無惡不作???不滅不足以平民憤。”


    宋遠橋道:“師太,我承認明???魔教當中是良莠不濟,有些害群之馬。但他們中間也有不少英雄豪傑,一直以抗元為己任。咱們若是是非不分,就此殺上光明頂,那咱們與他們又有何異?”


    滅絕輕歎一聲,忽然站起來對二人彎腰行禮,跟著道:“宋大俠,殷六俠。有些話事關峨嵋、武當的聲譽,原本貧尼是不想說的。但是若是不說,你們肯定以為我是為了一己之私才挑起這場大戰的。”


    宋遠橋、殷梨亭二人對視一眼,皆瞧出對方眼中的疑惑之色,隻聽得滅絕又道:“本來我當年同張真人商議,將曉芙這個孩子許配給殷六俠,是為了加深貴我兩派的情誼。豈料???”


    殷梨亭渾身一顫,追問道:“豈料如何?”事關他未婚妻,令的原本從容的他一下子失了方寸。


    滅絕怒道:“十餘年前,我命曉芙這孩子下山查探金毛獅王謝遜的蹤跡,卻不曾想,這苦命的孩子竟然被一個豬狗不如的淫徒看上了,仗著武功高強將之強擄了去,壞了她的清白之後飄然遠去。後來這孩子有了身孕,又不敢跟我說,隻好一個人偷偷將孩子生下來養大。這也是為何,每次我逼她完婚,她總是推三阻四的原因。”


    殷梨亭聞言一呆,繼而渾身巨震,回過頭去,望著滅絕師太,臉上露出慘然之色,囁嚅道:“師太??????你說??????紀姑娘她??????”


    滅絕師太嘶啞著嗓子道:“不錯。我也是五六年前才知道的,不過為了顧全你的顏麵,我始終隱忍不言,隻告訴你她下落不明,其實她這幾年一直同那個淫徒在一起。我數次想接她回峨嵋,無奈一身武功卻不是那淫徒的對手。”她知要說服武當派上下,須得拿紀曉芙之事當借口,是以隱瞞了部分真相,為的就是要刺激殷梨亭。她恨楊逍恨到了骨子裏,所以隻要能夠對付他,哪怕做些違背良心的事情也心甘情願。


    殷梨亭嘶吼道:“是誰?到底是誰?”


    滅絕師太咬牙一字一句的道:“魔???教???光???明???左???使???楊???逍。”


    殷梨亭鐵青著臉,大聲道:“楊逍,楊逍,我不殺你誓不為人!”自古以來,仇大莫過於殺父奪妻,如今他未婚妻被人強行擄去,怎教他不嘶聲竭力的破口大罵?


    宋遠橋麵上亦不大好看,武當七俠情同手足,如今殷梨亭受此大辱,他亦感同身受,心中其實已經同意聯合各大派出兵攻抗明教事宜。當下又與滅絕二人商議了一些細節,問明出發時日,這才與殷梨亭馬不停蹄的回了武當山。


    說道這裏,武當派上下早已同仇敵愾,對著明教一片聲討。隻有張無忌心中對殷梨亭升起一股同情之餘,更多的卻還是擔憂。此事他當年早知,見過滅絕與楊逍二人動手,後來年紀漸長,蒙靈智教導,已能明了其中的是非。不錯,楊逍是有不對之處,然瞧紀曉芙替楊不悔取的名字便能知道,二人可以說是情投意合,細究下來,此事也不算楊逍一人的錯了。可是二人在一起,紀曉芙違背了師命不說,更是令峨嵋、武當兩派麵上無光,又怎叫殷梨亭他們不憤慨?


    張無忌瞧著諸位師叔師伯們在商議出兵圍剿光明頂之事,眉頭大皺,心想:“祖師爺爺他老人家難得早已料到會出現這般情形不成?否則又如何會叫我一定要當上明教教主,然後再用力化解雙方的矛盾恩怨呢?”他眼中掠過一抹憂色,又想:“可是雙方如今勢同水火,單憑我一人,想要化解雙方的矛盾,何其艱難?”他思慮良久,一直未能拿出一個好主意出來,倚在門邊,瞧著殿外怔怔出神。


    張三豐聽完宋遠橋的稟告,又見殷梨亭眼眶通紅,眼神回來的路上哭過,心中也自升起一股對楊逍的怒氣,忽然問宋遠橋道:“遠橋,依你之見,咱們武當派去是不去?”他近年來早就不管俗務,實則宋遠橋才是真正的武當掌門,況且宋遠橋於這方麵做得甚好,是以這才出言相詢。


    宋遠橋略一思索便道:“隻怕咱們還非去不可。”


    張三豐道:“哦?如何說?”


    宋遠橋道:“且不說因為六弟的緣故,咱們便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此話一出,張三豐微微點頭,殷梨亭眼中掠過一抹深深的感激,隻聽宋遠橋又道:“單說此次少林、峨嵋、華山、崆峒等派均已答應聯手,若是咱們武當派不去,豈非落人口實?”說到這裏,他已看出張三豐等人甚是意動,又加重幾分語氣道:“明教當年早在陽頂天在位之時,就在江湖當中掀起諾大的波瀾。若非靈智老前輩及大林寺諸位高僧慈悲,哪還容他們逍遙至今?可是他們非但不反省,反而變本加厲。他們當中不但有楊逍這等淫徒,更有韋一笑這等吸血妖人,如今咱們六大派聯手,也是為了替天行道。”


    張三豐點點頭道:“你說得不差,既如此,便回複滅絕師太罷,就說咱們武當派定會如約而至。”宋遠橋等人轟然領命,當即吩咐武當弟子做好準備。


    一晃,又是數日。這數日中,武當上下人人加緊磨練,武功淺的磨刀礪劍,武功深的練氣運勁,自從聽了紀曉芙的事情之後,武當上下無不感同身受,這口怨氣可實在憋得狠了。


    隻有張無忌始終不大開心,他數次想將心中想法稟告給太師傅,然每次見到師叔師伯們對楊逍及明教均十分憤慨,話到嘴邊,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無奈之下,隻好書信一封,將此種緣由詳加贅述,然後請教靈智該如何行事。


    待到半月之後,大林寺忽然傳回書信,張無忌看罷之後,當即將信燒毀,然後找上張三豐等人,言及周芷若出來已久,需送她回古墓當中。張三豐等人自無不肯,張無忌、周芷若二人第二日便下了武當山。二人快馬加鞭,張無忌將周芷若送回古墓之後,便獨自一人前往光明頂。


    他這一來一回,已過去月餘,等他到了西北之地時,形勢已然甚是緊張。不過他這數月一直忙於趕路,倒是不知道局勢如何。一日西行,走出百餘裏,已是正午,赤日當頭,雖在隆冬,亦覺炎熱。正行之際,西北方忽地傳來隱隱幾聲兵刃相交和呼叱之聲,他當即加快腳步,展開輕功向聲音來處疾馳。


    奔行不久,就見前麵出現幾個相互跳蕩激鬥的人形,奔到近處,見是三個白袍道人手持兵刃,圍攻一個中年漢子。三個道人左手衣袖上都繡著個紅色火焰,顯是魔教中人。那中年漢子手舞長劍,劍光閃爍,和三道鬥得甚為激烈,以一敵三,絲毫不落下風。


    他目力驚人,一眼認出那中年漢子正是六叔殷梨亭,正欲上前相助,忽然又想起靈智的囑咐,心道:“張無忌啊張無忌,祖師爺爺命你化解雙方恩怨,倘若你幫著六叔傷了明教的好漢,又談何坐上明教教主之位?更遑論化解雙方恩怨了?”想到此處,不由得又生生停下腳步。他這麽一緩,場中早已生出變化,不知何時峨嵋派眾人已來到跟前,殷梨亭更是大發神威,將三個道人斬於劍下。


    張無忌隱在暗處,重重一歎,隻聽得殷梨亭對著滅絕師太道:“敝派大師兄率領眾師弟及第三代弟子,一共三十二人,已到了一線峽畔。晚輩奉大師兄之命,前來迎接掌門師太及諸位師姊、師兄。”滅絕師太道:“好,還是武當派先到了。可和妖人接過仗麽?”殷梨亭道:“曾和魔教的木、火兩旗交戰三次,殺了幾名妖人,七師弟莫聲穀受了一點傷。”


    張無忌眼中閃過擔憂之色,知殷梨亭雖說得輕描淡寫,其實這三場惡鬥定慘酷異常,以武當五俠之能,尚且殺不了魔教的掌旗使,七俠莫聲穀甚至受傷。


    滅絕師太又問:“貴派可曾查知光明頂上實力如何?”殷梨亭露出一絲尷尬道:“聽說天鷹教等魔教支派大舉赴援光明頂,有人還說,紫衫龍王和青翼蝠王也到了。”滅絕師太一怔,道:“紫衫龍王也來了麽?”兩人說著話並肩而行。群弟子遠遠跟隨在後,張無忌見他們走遠了,這才打量了一下方位,展開輕功狂奔。


    張無忌情知六大派已至,而天鷹教等明教支派亦大舉回援,再拖下去,一場惡戰勢必可免。當務之急,乃是按照靈智所說的辦法,先以一身武功壓服明教眾人,當上明教教主之後,再收攏人手,與各大派商議比武定奪,而非是與他們正麵廝殺。隻有這樣,才能減少殺孽,保留雙方實力,以免中了元庭的奸計。


    張無忌此時功力何等之深,全力爆發之下,直接在這沙漠當中帶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忽然,黃沙中突然鑽出一個青袍人來,望著張無忌遠去的方向笑道:“好厲害的輕功,這人是敵是友?”他縱聲長笑,向前急馳,朝著張無忌的方向追去。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青翼蝠王韋一笑,他名叫“一笑”,這笑聲卻連綿不絕,何止百笑千笑?


    張無忌一驚,往後瞧去,隻見一道青色身形從遠處掠來,片刻之間已逼近自己周身三十餘丈。張無忌大駭,雙足連踏,使出大林寺不傳之秘,靈智獨創的“虎奔猿躍之術”奮力狂奔。


    二人你追我趕,僵持了片刻,張無忌體內真氣流轉,越奔越快,但韋一笑快得更加厲害。眼見初時和他相距三十餘丈,到後來變成二十餘丈、十餘丈???直至二人並肩而立。張無忌見來人一身青袍,麵色蒼白,心中一動,出聲問道:“前輩莫非是青翼蝠王韋一笑韋前輩?”


    韋一笑登時一驚,自忖:“老子一身輕功自認天下無雙,但是已竭盡平生之力才追上這小子,別說開口說話,便換錯了一口氣也不成。這小子隨口說話,居然足下絲毫不慢,u看書 ww.uknhu那是什麽功夫?”他陡然間停步,張無忌一竄已在數丈之外,忙轉身回頭,抬手瞧著他。


    韋一笑道:“小兄弟是什麽人?”張無忌遲疑片刻,才道:“我???我叫曾阿牛。”韋一笑心念一動,想到:“這小子名字普普通通,但一身武功卻如此怪異。若是自己人還好,若是敵人,留著豈不是是禍胎?不行,老子不如出其不意,先製住他再說。”


    韋一笑忽然身子一晃,一招“寒冰綿掌”往張無忌身上拍去,同時口中喝道:“你究竟是什麽人?”他旨在摸清楚張無忌的底細,是以這一掌看似淩厲,實則隻不過用上一兩分勁力。


    張無忌吃了一驚,一邊施展輕功避開韋一笑的手掌,一邊高聲道:“前輩且慢動手,晚輩絕無惡意。”他慌忙之中伸手架住韋一笑的手掌。韋一笑一喜,當即運勁於臂,向上力抬,不料竟然紋絲不動,臉上一紅,又再運氣。


    張無忌隻覺對方手上傳來一股冰冷寒氣,雖一開始及不上“玄冥神掌”陰毒冰冷,但勁力綿綿不絕,時間一久,與之居然不相上下。不過他有九陽神功護體,自不怕韋一笑的“寒冰綿掌”,他感到韋一笑接連運了三次勁,一次比一次大,微微一笑,真氣一吐,震開對方的手臂,然後說道:“前輩,承讓了。”


    韋一笑愕然,指著他道:“你???你小子好生邪門,居然不怕老子的‘寒冰綿掌’。”張無忌微微一笑,並不解釋,韋一笑剛欲說話,忽然神色大變,望向張無忌的眼中凶光大作,抬手就往他抓去。這一抓既迅且急,與之前可謂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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