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山洞還有數十步遠,幾人聽得一陣沙沙響動,放眼瞧去,隻見一條長三丈有餘,水桶般粗細,通體赤紅的大蝮蛇竄出山洞,下半身盤在一起,上半身直立,一雙鮮紅色的眸子死死的盯著楊過一行人。


    程英等人嚇了一跳,楊過忙上前一步道:“赤鱗,別衝動,千萬別衝動。”


    這時,這條大蝮蛇緩緩的將頭低了下來,露出背上的一條通體金黃的小蛇。說是小蛇,其實也不小,長足足有丈餘,三個腦袋三雙金色的眼睛歪頭看了程英等人一眼,隨後冷冰冰的瞧著楊過,好似在說:“你這小賊怎麽又來了?”


    陸無雙等人大奇,這條稍小一點的蛇明顯將那條大蛇當作坐騎,而且輕易的從一群人當中認出楊過,明顯智慧不低。


    率然瞧了楊過一會兒之後,猛然三個腦袋同時張大嘴巴,發出刺耳的嘯生,朝楊過嘶吼一聲,眼中滿是挑釁之意。


    楊過臉上掛不住,怒道:“怎麽?你還當小爺怕你不成?”


    幾人隻瞧得金光一閃,那條三頭神蛇已經電射而出,直撲楊過。


    陸無雙驚呼一聲,楊過卻冷冷的一笑,閃電般的伸出右手,朝它七寸處按去。


    率然在半空詭異的扭曲了幾下身形,避開楊過的右手,三個腦袋同時張開血盆大口,朝楊過咬去。


    楊過跟它鬥了不下數十次,豈會讓它如意?但見身影一晃,繞到它背後,右手食指一點,一道大寂滅指力朝它中間那個腦袋激蕩而去。


    眨眼之間,一人一蛇已經交手了數十下。程英等人眼力不差,瞧見楊過每一招皆沒留手,卻始終奈何不得那條三頭神蛇。往往一下子擊中它,頂多讓它眩暈一陣,半點事也沒有,反倒是楊過自己越來越狼狽。


    郭芙張大了嘴巴道:“這條蛇好厲害啊,連楊大哥都不是他的對手,就是不知道它跟咱們家的雕兒哪個更厲害。”


    武修文道:“隻怕還是雕兒厲害一點吧,怎麽說雕兒也是能飛的。”


    陸無雙看得大為興奮,衝楊過叫道:“我說傻蛋你行不行啊?連一條蛇都打不過。”


    原本一雙手掐住率然的脖子,正在全力同它抗衡的楊過聞言一窒,心道:“有本事你來試試,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是普通的蛇麽?小爺我能跟它打個平手已經很厲害了好不好。”


    程英頗為擔憂的道:“楊大哥,你還是別跟它打了吧,瞧著怪嚇人的。”


    楊過用力過甚,一張臉漲得通紅,對著率然道:“臭蛇???咱們???誰也奈何不得???誰,不如???罷手如何?”


    率然歪著三個腦袋看著他,想了一會兒,三個腦袋同時微微點頭,身子掙紮了不如先前那麽厲害了。其實它也累了,再鬥下去也隻是個僵持之局,還不如就此罷手。


    楊過見它不再掙紮,手上逐漸鬆開了幾分。豈料剛一鬆手,率然趁機掠出,尾巴從左至右一下子抽在楊過身上。楊過被這股巨力甩得一下子摔倒在地,等到他爬起來的時候,率然已經不知道何時回到了赤鱗身上,三個腦袋三雙眼睛正得意的瞧著楊過。


    陸無雙瞧見楊過的狼狽,哈哈大笑,衝率然道:“率然,你真厲害。”


    楊過自覺在小夥伴們麵前丟了麵子,對著率然恨恨的道:“早晚有把你燉了的一天。”


    率然見狀,毫不示弱的對著楊過嘶叫一聲。


    楊過嘴角抽搐兩下,又見到程英幾人戲虐的眼神,心道:“罷了,小爺我難道還跟一個畜生過不去?”當下三言兩語岔開話題,帶著幾人在上麵轉了一圈,順著來時的那條小路下了這紫芝峪。


    等到幾人下了棧道,來到大雄寶殿當中,依舊還在討論剛剛瞧見的這一幕。


    陸無雙大為鄙夷的對著楊過道:“傻蛋,你不行啊,連一條蛇都打不過,本姑娘都沒了跟你動手的心思。”


    楊過聞言大怒,不過馬上眼珠一轉,笑嘻嘻的道:“小媳婦啊,你既然這麽自信,那咱們打一個賭啊?”


    陸無雙道:“打什麽賭?”


    楊過笑嘻嘻道:“你不是說我連一條蛇也打不過麽?到時候咱們比武,你要是輸給了我,我也不要你道歉,叫我一聲相公就行了。”


    郭芙本就與陸無雙是“對頭”,忙道:“楊大哥,我看這個提議好,某些人不是成天說自己厲害麽?想來應該不會懼怕這個小小的賭約的。”


    陸無雙大怒,道:“賭就賭,誰怕誰?那你要是輸了呢?”


    楊過笑道:“他們都可以作證,我要是輸了任憑你處置。”


    陸無雙道:“君子一言。”楊過接著道:“快馬一鞭。”說罷,二人伸手在對方掌心拍了一下,訂下賭約。


    這隻算一個小小的插曲,全沒影響幾人的心情。第二日開始,大林寺陸陸續續有人前來拜壽。


    靈智的幾大嫡傳弟子都一個個忙裏忙外,或布置廟宇,或安排客人,誓要將師尊的六十大壽辦得妥妥當當、風風光光。


    靈智雖然不喜宣揚,卻不忍拂了幾個弟子的心意,隻得由了他們。原本靈智不想大肆操辦,但是近些年來,多羅禪師、天輪法王等人一個個相繼圓寂,一些老朋友見一次少一次,所以靈智也是借著大壽的機會會一會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他穿著一身大紅袈裟,望著忙裏忙外的小和尚們,整個人顯得喜氣洋洋。不多時,楊過從遠處跑來,大叫道:“祖師,祖師,次仁師伯他們來啦。”


    靈智一愣,忙施展輕功順著大雄寶殿到大林寺山門的道路下去。他如今輕功何等厲害,片刻之間便來到了一處亭台相侯,遠遠的瞧見一大群人往山上走來。


    其中一名健碩的老叟,瞧見正在鬆下相侯的靈智,忙大步上前,就要跪下行禮,正是靈智的便宜徒弟,西北武林赫赫有名的“狂刀”次仁老爺子。他當年拜師之時,已經三十多歲了,算起來還比靈智大上十餘歲。如今怕有七十好幾的高齡了,哪怕他一身內功精湛,但是氣血日益衰敗,雖然依舊健步如飛,卻不可避免的白發漸生。


    靈智瞧著越發蒼老的次仁,眼眶微紅,手一揚,止住他下拜的勢子,說道:“好啦,你如今都一把年紀了,不消跪了。咱們幾十年師徒,難道還興這個麽?”


    次仁腿上運勁,卻始終跪不下去,非但跪不下去,整個身子居然動彈不得。他心道:“師尊這些年越來越厲害了。”他身子雖不能動,口中卻能說話,笑道:“天地君親師,我年紀再大,也是您老人家的徒弟。”說著,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


    師徒二人又聊了幾句,這時,後麵那一大幫人已經到了靈智跟前。其中,有兩個四十好幾,五十不到,一身大紅袈裟,麵色黝黑的和尚最是激動,一把撲到靈智跟前,痛哭流涕,哪有平日裏的沉穩。


    靈智起初還在詫異,這兩人怎的如此激動?他瞧著二人麵容,越瞧越是熟悉,卻始終不知在何處見過他們。靈智疑惑的望著次仁,不待次仁回答,其中一個哭道:“宗主您老人家不認得我了麽?早知道當年我就該跟著您老人來中原。”


    靈智心中咯噔一聲,顫聲問道:“可是明台?”隨即又指著另外一人道:“你是明鏡,你們二人怎的這般老啦。”


    明台一邊哭一邊道:“您老人家一走就是三十幾年,我又沒您老人家這等法力,自然逃不過生老病死。”


    明鏡亦是眼眶通紅,卻強笑道:“你這憨貨,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說這些幹嘛。”


    靈智久久無言,腦子裏全是當年跟自己前往大雪山一行的兩個身影。當年這兩個孩子伺候自己可謂盡心盡力,他當年一心入主中原,走得甚為急切,卻來不及安排二人。這一走就是三十餘年,如今看來,對他們甚是虧欠啊。


    這時,密宗的一些低輩弟子,次仁的幾個徒子徒孫一個個跪倒在地,祝道:“祝祖師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靈智拉起明台、明鏡二人,又看著跪了一地的徒子徒孫,激動難抑,認出仁多延忠等幾個熟悉身影,道:“都起來吧,地上冷,隨老衲上大雄寶殿去。”


    說完,帶著次仁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上山。靈智仔細詢問了明台、明鏡二人這些年的經曆,又問過次仁大青龍寺當中的一些事宜,聽到許多熟悉的名字都已不在以後,更是唏噓不已。逝者如斯,誰也逃不過歲月的變遷。不入先天,幾十年後終究是黃土一杯,即便入了先天,也僅僅能增壽數十載。


    當然,如今靈智一身功力遠超先天,身上的竅穴也凝練了大半,各項身體機能保持在三十歲上下,自然另當別論。但是其他人,生老病死是避免不了的。如今靈智有些怕下恒山,非但怕下恒山,甚至不肯下如來寶殿,蓋因身邊熟悉的人一個個老去,留著他自己一人,始終如初。他怕,怕這種生離死別。說到底,還是境界不夠,參透了其他,卻始終參不透生死。不過正所謂福兮禍所依,一旦他參透了生死,境界勢必大漲,修為必定跟著大進。好了,閑話少敘。


    大雄寶殿當中,覺遠等幾個覺字輩的師兄弟陪著次仁等人坐在靈智下首,熱烈的交談。而楊過、程英等幾個也被喚過來同次仁見禮,又是一番熱鬧。


    耶律齊兄妹以及完顏萍兩個,見到次仁年紀如此蒼老,一開始還以為哪位武林前輩,後麵聽到居然是靈智的徒弟,不禁對視一眼,乍舌不已。


    次仁望著麵若桃李的郭芙,感歎道:“當年師尊在大漠收郭師弟為徒之時,猶在眼前,想不到一眨眼,郭師弟的女兒都這般大了。”


    郭芙笑嘻嘻的道:“大師伯,原來祖師收我爹爹為徒的時候你也在旁邊啊。”


    覺遠憨憨一笑,道:“說起來,我是看著郭師弟長大的,想當年他愣頭愣腦,誰知道他會成為天下聞名的郭靖郭大俠,江湖上任誰提起不伸出大拇指不讚一聲。”他此言一出,覺厲等人齊齊點頭稱是。


    郭芙與武家兄弟聽到這些師叔師伯們誇讚自己的爹爹跟師傅,臉上不由得露出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楊過見到笑得燦爛的郭芙等人,卻不知為何,一下子想到自己爹爹死得不明不白。他從來沒見過他爹爹一麵,穆念慈在世時,我當年常問穆念慈,爹爹到底是怎麽死的,仇人是誰?每次問起,穆念慈總垂淚不答,後來他就不敢再問啦。後來穆念慈一病不起,她臨死時楊過又再次問起。穆念慈隻是搖頭,說道:‘你爹爹……你爹爹……唉,孩兒,你這一生一世千萬別想報仇。你答允媽,千萬不能想為爹爹報仇。’他又是悲傷,又是難過,大叫:‘我不答允,我不答允!穆念慈一口氣轉不過來,就此死了。想到這裏,忽然發覺與殿中熱鬧的氣氛格格不入,趁著幾人不注意,一閃身出了大雄寶殿。


    靈智眼尖,瞧見楊過似乎有心事在身,吩咐了覺遠等人幾句,跟著走了出去。


    楊過獨自坐在舍身崖一處山崖邊,撿起身邊的石子一顆顆扔出去。


    靈智坐到他身邊道:“怎麽啦?過兒,有心事啊。”


    楊過不說話,靈智陪著他仍了好幾塊石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楊過抬起頭問道:“祖師,u看書 .uukanhu 你知道我爹爹是怎麽死的麽?”


    靈智歎了一口氣,緩緩將當年郭楊兩家的變故告訴他,然後如何支持楊康登上大金皇位,他如何領著金兵同蒙古人作戰,又如何被蒙古人圍困,最終糧絕而亡。說完這些,靈智道:“說起來,你爹爹的死老衲也有責任,若非老衲讓他登上大金皇位,或許如今他還活著。”


    楊過乍聽真相,淚流滿麵,心中悲痛不已。突然,他想起穆念慈臨死前叫他不要報仇,又想起初見郭靖與黃蓉二人時,黃蓉與江南七怪眼中的疏遠,猛抬頭望著靈智道:“祖師,為什麽我媽媽不讓我報仇?到底是誰殺了我爹爹?是不是郭???郭伯伯?”


    靈智一愣,道:“你為什麽會懷疑是靖兒?”當年靈智插手,一些人的結局早已大不相同,但是如今楊過竟然還是一如原著,懷疑到郭靖頭上,你叫他如何不驚訝?


    楊過心中也不大肯定,此時見到靈智的表情,心中消去幾分疑慮,猶猶豫豫的道:“郭伯母一直不大喜歡我。”


    靈智苦笑道:“沒想到你這孩子心思如此細膩,是,蓉兒是對你有些排斥,但是卻不是不喜歡你。說起來,她真正不喜歡的是你爹爹。”


    楊過不解,靈智又道:“當年靖兒在蒙古長大,受了那成吉思汗鐵木真的恩惠,更是讓其招做金刀駙馬。靖兒娶了蓉兒,對其懷著一份愧疚之心。再加上當時戰局僵持,鐵木真為了讓靖兒替他領兵,便大肆宣揚靖兒是蒙古國金刀駙馬。你爹爹信以為真,便派人去暗殺靖兒,這才導致蓉兒一直不喜歡你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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