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江南七怪,當日將護著李萍到了恒山之後,先是上大林寺找到覺遠,由他作陪在恒山之上好好的休息了一番。


    饒是江南七怪走南闖北,見識不凡,而且這些年靈智的信中也提到他在恒山之上開宗立派,創下不小的基業,但是終究未親眼所見。此時幾人感受到北嶽之首的氣勢,大林寺的興旺,一個個都好生感慨,暗自佩服靈智的大魄力。


    將李萍安排在恒山腳下一處院落之後,幾人一商議,直往中都而來,同靈智還有郭靖會合。


    第三日一早,江南七怪一路尋訪,找到了靈智等人棲身的這處客棧,見到郭靖與楊鐵心夫婦,又是一番激動。


    楊鐵心夫婦已經從郭靖嘴裏知道七人不遠千裏,一路找尋到大漠,一呆就是十幾年的俠義舉動,對他們都好生佩服,又知道他們都是有通天本事的俠客,言語當中十分恭敬。


    這些年來,張阿生守的雲開見月明,在靈智以及幾位兄弟的見證之下,娶了韓小瑩為妻,如今兒子也有五六歲了。


    這兩日,丘處機得王處一幫助,二人內功同出一源,傷勢已經大為好轉。他聽得樓下吵鬧,得知是江南七怪到來,到底是十幾年前的老朋友,雖然身子不舒服,但是心情不差,當下與王處一二人下樓,一來同幾人寒暄敘舊,二來也是比武之事。


    丘處機笑著朝幾人道:“諸位,十餘年不見,倒叫丘某好生想念啊。”


    一句話說完,原本正在談論的江南七怪一靜,瞥見是他,一個個又收回目光接著交談起來,好似沒認出他來一般。


    原本江南七怪心中哪怕再對他有意見,也不至於如此無視他。奈何他們幾人一聽郭靖與楊鐵心夫婦的說辭,聽到他非但兩年前沒有告訴楊康的身世,甫一見郭靖還要動手,結果被靈智一掌轟飛。他們從小看著郭靖長大,自然知道他不會說假話,此時對丘處機的好感已經低到了極點,哪裏還會對他有好臉色。


    丘處機臉上掛不住,怒容一閃即逝,深吸一口氣又道:“故人當麵,難道諸位不認我這個老朋友麽?”


    柯鎮惡脾氣最臭,當下鐵杖重重的一頓,肅聲道:“不敢,江南七怪行得正、坐得端,倘若是朋友來了,自當以禮相待。隻不過,咱們可不敢高攀,當不得你丘真人一聲老朋友。”


    丘處機聞言一窒,自然聽出他話裏麵的譏諷之意,當下漲紅了臉道:“柯瞎???柯大俠,你這是什麽意思?”


    江南七怪內功有成,耳力不差,自然聽出他一開始是想叫“柯瞎子”,當下一個個神色更冷。


    柯鎮惡生平最恨別人說他是瞎子,心頭火起,怒道:“你還好意思問咱們是什麽意思。我問你,既然當日馬道長跟你說過要早日將楊康的身世告訴他,為何你遲遲不肯?還有,咱們既然約定了八月十五,嘉興醉仙樓比武,你對咱們的徒兒動手,又是個什麽意思?”說到最後,他聲音越來越大,顯然是不由自主的運起了一身渾厚的混元真氣。


    一邊的王處一忙道:“諸位,有話好說。丘師兄此事做得確實孟浪了一點,還望諸位瞧在他沒有惡意的份上,先行息怒。”說完,忙示意丘處機上前賠罪。


    丘處機苦笑一聲,上前解釋道:“此事,此事確實是小道做錯了。我原本打算等比武之後,再將其中的情形告訴康兒,也好全了你我兩家情義。至於,昨日動手,哎,小道性子急,原本隻是打算考究郭賢侄兩招,卻不想賢侄一身武功已經到了如斯境界,這才下手重了幾分。而且,小道也被那靈智上人打傷了,還望諸位大人有大量,就此揭過如何?”說完,又深深的行了一禮,隻是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之色,轉瞬即逝,沒有給幾人瞧見。


    柯鎮惡又道:“好,既然你已經認輸了,那麽嘉興醉仙樓比武,也沒有必要再進行下去了。”


    丘處機還想再說,王處一忙道:“七位急公好義,敝教上下莫不敬佩。這場比武,在下替我師兄代為認輸。”


    朱聰擺弄著油紙扇,搖頭晃腦的道:“王道長,丘道長本人在這裏,你代為認輸,人家要是不這麽想呢?”說完,幾人直直的瞧著丘處機。


    丘處機道:“幾位教導徒兒的本事確實勝我一籌,日後丘某行走江湖之時,定當不忘宣揚諸位教授弟子的本事。”他隻說江南七怪教授弟子的本事勝過自己一籌,卻不肯承認自己的武功輸於對方,顯然心中尤有不甘。


    韓寶駒冷笑道:“你這臭道士,原來卻也是個輸不起的主。”


    丘處機心高氣傲,被他們幾人冷言嘲諷,本就不快,這時又忍不住還了一句:“丘某人縱橫江湖數十年,向來說一是一。你們幾個教授徒弟的本事勝過我,這個我是承認的,隻是諸位的武功嘛???”


    江南七怪大怒,柯鎮惡道:“怎麽?你還要跟咱們比劃比劃麽?”


    韓小瑩勸慰道:“大哥,你明知道人家有傷在身,又何必欺負人家呢?傳揚出去,咱們江南七怪還要不要臉。”她話雖然是勸慰柯鎮惡,但是聽在丘處機耳中隻覺得分外刺耳。


    丘處機怒道:“丘某雖然有傷在身,但是幾位想要勝過丘某,隻怕不是那麽容易。當然,柯大俠的毒菱功夫所向無敵,丘某萬萬是勝不了的。”他當年先為柯鎮惡毒菱所傷,這才跟他們幾人打成一個平手,此時說出來,諷刺之意什麽明顯。


    他話音一落,突然人影閃動,韓寶駒忽然不見。丘處機急忙轉過身來,隻見韓寶駒矮身躥到右邊在他又肋一拍,又躥到左邊,在他左肋一拍,眼睛一花,韓寶駒又回到了原地。


    韓寶駒這兩手顯露的功夫十分高明,已遠遠勝過當年,若非他掌上不含半點力道,隻怕這兩下丘處機非要再次重傷不可。


    丘處機唰的一下抽出長劍,指著韓寶駒道:“偷襲算什麽本事,有本事正大光明的來跟丘某鬥一場。”


    瞧見這一幕,江南七怪齊齊抽出兵刃,想要動手。


    王處一忙跳進幾人中間道:“幾位休要衝動。”又一轉身對著丘處機道:“丘師兄,人家早已手下留情了,你想要將咱們全真教的臉丟盡麽?”


    南希仁不發一言,走到牆邊,沉腰立馬,隔著數尺,一掌下去,強大的掌力在牆壁上破出一個大洞。


    張阿生哈哈笑道:“四哥,你的掌力又精進啦。”說完,手中殺豬刀極為迅捷的朝前方劈去,強大的刀氣在那個破洞邊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韓小瑩對著張阿生嫣然一笑,一腳踢在牆邊的大樹上,震下數片落葉,但見劍光一閃,七八片樹葉齊齊被劃成兩半。


    韓寶駒笑道:“七妹,你的劍法如此厲害,弄得哥哥我都不好意思獻醜了。”他話雖如此說,唰的一甩腰間金龍鞭,一把卷住樹上一截碗口粗的樹幹,先是猛地一拉,將那截樹幹拉下,甩向半空,再猛的一抽,鞭上強勁的力道將那根樹幹抽成兩段。


    眼見樹幹就要落地,全金發一甩秤砣,隻見砰砰兩下,秤砣擊打在那兩截樹幹上,將它們又擊成數斷。


    朱聰人影一閃,雙手連動,帶起陣陣殘影,等到那些樹幹落到地上,隻剩下一些細小的木屑,隨風飛揚,竟然用手生生在樹幹落地之前將之捏得粉碎。


    王處一瞧見這一幕,一張臉燥得通紅,哪裏不知道江南七怪顯露本事的用意所在,忙拉著丘處機扭頭就走,聲音從遠處傳來:“幾位高義,小道沒臉再呆下去了,日後再上門賠罪。”


    至於丘處機,瞧見七人顯露的功夫,一直保持木然的姿勢,任由王處一拉著他走遠了都沒察覺。原本以丘處機的武功見識,自不會如此不堪,江南七怪武功再厲害,但是他一身玄門正宗的道家功夫,無論如何也不會輸於對方。奈何丘處機對於江南七怪的了解,一直停留在十八年前那一場大戰給他的印象中,在他想來,七人隻會一些粗淺的外家功夫,便是最厲害的柯鎮惡,其實力也跟自己天差地別。誰知,十餘年不見,七人不僅練會一身高明內功,其招式更是與原來不可同日而語,他便是再自負,也不敢說勝過七人聯手。別說七人聯手,君不見當年梅超風與陳玄風二人,被三個以上纏住也隻有挨揍的份麽?


    楊康見到丘處機接連在靈智與江南七怪手中吃了大虧,原本對於他的畏懼登時化作鄙夷,反而對郭靖這個新結拜的傻兄弟生出一絲羨慕之情,他不禁暗暗心想:“要是當年來找我的是他們幾個而不是那名不副實的牛鼻子道士,想來如今又是另一番景象罷!”他可不知道江南七怪的巨大變化是靈智一手促成的,隻當自己運氣沒郭靖好。


    不管他心中如何做想,既然已經同靈智約定了,起碼他麵上保持對楊鐵心的孝順以及對郭靖的熱情,倒令江南七怪對他好感大增。


    楊鐵心見到郭靖七位師父到來,不免又動了心思,言及要將穆念慈許配給郭靖。


    郭靖漲紅了臉道:“我???我不同意。”


    韓小瑩隻當他顧及與華箏的婚約,當下溫言道:“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常事。將來你將這情由告知大汗,一夫二女,兩全其美,有何不可?我瞧成吉思汗自己,一百個妻子也還不止。”


    郭靖拭淚道:“我不娶華箏公主。”韓小瑩奇道:“為什麽?”郭靖道:“我不喜歡她做妻子。”韓小瑩道:“你不是一直跟她挺好的麽?”郭靖道:“我隻當她是妹子,是好朋友,可不要她做妻子。”韓寶駒喜道:“好孩子,有誌氣,有誌氣。管他什麽大汗不大汗,公主不公主。你還是依照你爹爹和楊叔叔的話,跟穆姑娘結親。”不料郭靖仍是搖頭道:“我也不娶穆姑娘。”


    眾人都感奇怪,不知他心中轉什麽念頭。韓小瑩是女子,畢竟心思細密,輕聲問道:“你可是另有意中人啦?”郭靖紅了臉,隔了一會,終於點了點頭。韓寶駒喝問:“是誰?”郭靖囁嚅不答。


    韓小瑩剛剛咋見徒兒,已自留神到了黃蓉,見她眉目如畫,豐姿綽約,當時暗暗稱奇,此刻一轉念間,又記起黃蓉對他神情親密,頗為回護,問道:“是那個穿白衫子的小姑娘,是不是?”郭靖紅著臉點了點頭。


    韓寶駒道:“她是什麽來曆?”


    幾人這番話恰巧被進門的靈智與黃蓉聽個正著,黃蓉怫然不悅的說道:“我是什麽來曆幹你們什麽事?”


    靈智一拍額頭,暗叫糟糕,忙替她答道:“這小姑娘是黃老邪的女兒。”


    柯鎮惡站起驚呼道:“難道是東邪黃藥師的女兒?”


    韓小瑩拉住郭靖的手,問道:“靖兒,她可是姓黃?”郭靖道:“是。”韓小瑩一時茫然無言。柯鎮惡喃喃地道:“你想娶梅超風的師妹?”


    朱聰問道:“她父親將她許配給你麽?”郭靖道:“我沒見過她爹爹,也不知她爹爹是誰。”朱聰又問:“那麽你們是私訂終身的了?”郭靖不懂“私訂終身”是什麽意思,睜大了眼不答。朱聰道:“你對她說過一定要娶她,她也說要嫁你,是不是?”


    郭靖道:“沒說過。”頓了一頓,又道:“用不著說。我不能沒有她,蓉兒也不能沒有我。我們兩個心裏都知道的。”


    韓寶駒一生從未嚐過愛情滋味,聽了這幾句話怫然不悅,喝道:“那成什麽話?”


    黃蓉天不怕地不怕,當下譏諷道:“這是我同靖哥哥的事情,你這個矮冬瓜管得著麽?”


    韓寶駒大怒,u看書 ww.uukanshuom 靈智忙對著黃蓉沉聲喝道:“不得無禮。”說完,趁幾人不注意,悄悄對著黃蓉眨了一下眼睛。


    朱聰溫言道:“她爹爹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你知道麽?要是他知道你偷偷跟他女兒相好,你還有命麽?梅超風學不到他師父一成本事,已這般厲害。那桃花島主要殺你時,誰救得了你?”郭靖低聲道:“蓉兒這樣好,我想……我想她爹爹也不會是惡人。”韓寶駒罵道:“放屁!黃藥師惡盡惡絕,怎會不是惡人?你快發一個誓,以後永遠不再跟這小妖女見麵。”江南七怪因黑風雙煞害死飛天神龍柯辟邪,與雙煞仇深似海,連帶對他們的師父也一向恨之入骨,均想黑風雙煞用以殺死柯辟邪的武功是黃藥師所傳,世上若無黃藥師這大魔頭,柯辟邪自也不會死於非命。


    韓寶駒踏上一步,厲聲道:“快說!說你今後再也不見那小妖女了。”


    郭靖好生為難,一邊是師恩深重,一邊是情深愛篤,心想若不能再和蓉兒見麵,這一生怎麽還能做人?隻見幾位師父都是目光嚴峻地望著自己,心中一陣酸痛,雙膝跪倒,兩道淚水從麵頰上流下來,說道:“師父,我不見蓉兒,我活不了三天,就會死的!”


    靈智見到徒兒如此傷心,忙道:“諸位,容老衲說一句,黃老邪此人,性格偏激,不理會世俗禮節也是有的,但是你們說他殺人不眨眼,卻是過了。”他頓了一頓,又道:“再說,黃老邪做事再如何,也同小丫頭沒半點關係,你們單單因為這一條而不許靖兒在一起,老衲覺得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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