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南宋紹興二十年,西夏天盛二年;大理大寶二年;金天德二年;西遼鹹清七年,靈智自三月二日,蒙大青龍寺諸僧相送,一二日馬不停蹄,早至苦門寺。本寺住持上房長老,帶領眾僧有五百餘人,兩邊羅列,接至裏麵,相見獻茶,略作休息之後繼續上路。


    靈智一路饑餐渴飲,夜住曉行,兩三日,已至河州衛,安歇一夜,次早出城前去,又行了數日,到了鞏州城。但見來往途中多了幾絲綠色,人也逐漸增多,見到靈智一身打扮,無論何等人俱都是謙恭有禮,讓靈智暗道:小爺這身打扮賣相果真不錯。


    靈智來自後世,本受不得約束,這幾年委實令他難受。雖然能夠號令萬千密宗弟子,各位長老乃至武林中人在他麵前也都禮數周全,奈何身為密宗宗主,一言一行不能墜了密宗體麵,說起話來得小心翼翼,這讓靈智十分不喜。若非可以參驗武學,這些時日當真不知如何挨?如今靈智一人上路,少了幾分顧忌及約束,靈智一時間倒真有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之意,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說話也隨意了,恢複了內在的豪爽豁達,倒是多了幾分真實。


    在加上在靈智眼中,本就是人人平等的,一路上,無論販夫走卒也好,達官貴人也好,靈智都是一視同仁,任誰都能聊上幾句。這在別人眼中,可就真真貫徹了佛門所謂的‘眾生平等’之真意,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佩服之意。


    往往幾句聊下來,得知靈智乃是聲名赫赫的密宗之主,眾人無不拜服,直道乃是真正的有道高僧,一路替靈智傳揚威名。所以導致靈智才堪堪跨過西遼地界,進入西夏境內,聲名卻越來越大。


    一路上,靈智不緩不急往中原而行,白天趕路,晚上休息。這個時代野味豐富,靈智武功高強,隨隨便便都可以抓住野兔等物,料理一番之後烤起來,倒是別有一番滋味,也算是狠狠了彌補了這幾年不近葷腥的遺憾。當然,有人的時候靈智倒是保持一副高人形象,隻飲些素酒吃些瓜果齋菜。


    跨過西夏國境,進入大金境內,一路上的所見所聞讓靈智真切的感受了這個時代的混亂、世道的艱辛。


    大金建國以後,完顏氏推行漢製,全部漢化,無論製度還是文化,全部照搬漢人的習俗,所以境內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升鬥小民全部講漢語、寫漢字。而西夏、西遼、吐蕃等國則不同,有自己獨特的文字與習俗。這些年,靈智與人交流多用藏語與契丹語,讓他很不習慣,雖然交通無礙,但是能少講則少講,所以在常人眼中靈智寡言而有威嚴。甫一進入大金,聽到久違的漢語,靈智覺得分外親切,心情大好之下連帶著內力運轉也活潑了三分。


    但是靈智的好心情根本沒持續多久,在過了鳳翔府往慶陽府的途中,越發的感覺到了這個時代漢人的辛酸。其實西遼、西夏治下同樣有漢人的存在,但是因為數量不多,反而過的比較舒適,雖然地位不高,但是卻也不會輕易喪命,一日辛苦下來所賺的錢勉強可以度日。然而在大金境內,治下的漢人數量比之西夏等國不可同日而語。雖然入局中土的女真人與當地土著逐漸融合,實為一體,但是那隻不過是表麵上的現象。其實骨子裏,女真人還是非常看不起南人的,非但官府、兵丁欺壓,便是普通的女真人也能夠隨意魚肉漢人。


    一路上,行人大多都麵有菜色,可見普通民眾的日子過得並不好。然則數年來,金國上層潛在意識到自身文化底氣不足,但又急欲擺脫“夷狄”身份確立“華夏文明”核心老大的合法性地位,是故“漢化”(或儒化)稍有成色就產生自我膨脹甚至自我陶醉的表現。整個金國上層沉醉在一片紙醉金迷當中,當權者完全不顧百姓死活。


    因為靈智打算去少林寺借閱那《楞伽經》,以期望獲得《九陽神功》,所以靈智一路馬不停蹄朝著嵩山的方向而去。這一路上,難免路過一些人跡稀少的深山荒野小道。隻是在深山荒野中行走小路,頗有危險;不過,那是對於守法百姓以及不通武功之人來說的。像靈智這等武功參天的角色,自然是無所謂,再加上山野中野味眾多,倒也不虞餓肚子。


    靈智?正縱馬在山嶺中奔馳,忽然一陣鑼聲響亮,前方山道上陡然落下一顆大樹擋住去路,隨後擁出一支人馬,各執刀槍,將道路堵得嚴嚴實實。


    靈智勒住駿馬,舉目看去,隻見那些人共有十餘人,身上穿著雜色衣衫,偶然有幾個人還穿著皮甲,頭發蓬鬆淩亂,手上都拿著刀槍棍棒,卻不是什麽正規軍,明顯是占山為王的山賊。


    靈智一樂,穿越來了幾年了,竟然遇上了傳送中的打劫,正好一路上悶出個鳥來,且待小老衲我耍上他們一耍,當下裝出一副極為害怕的樣子,驚疑不定的望著那夥人。


    當先一人,約莫四十餘歲,身著皮甲,頭發挽成一個發髻,手上抄著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催馬越眾而出,厲聲喝道:“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兀那大和尚,還不下馬受縛,更待何時!”


    靈智舉目望去,隻見那人正麵露貪心的神色死死的盯著靈智那匹白馬。


    靈智微微不喜,心想:“你既然如此不知死活,一會休怪佛爺狠狠的教訓你一頓。”


    未及說法,一個長著一對綠豆眼的小嘍羅便已經跳了出來,舉刀指著靈智罵道:“臭和尚,三當家跟你說話,你敢裝不見,究竟長了幾個腦袋,還不下馬跪下磕頭,求三當家開恩,饒了你的小命!”


    隻見先前那漢子,也就是那三當家卻哈哈一笑道:“二狗子,你這個狗東西,馬屁倒是拍得好。隻不過老子看這和尚也就身下那匹馬跟手上那根禪杖值些錢,一會拿走就是。至於說砍他的腦袋,那還是算了,老子雖然膽子大,卻也不敢得罪佛祖,哈哈,還是留他一命罷。”


    那個小嘍羅連忙點頭哈腰道:“是是是,三當家所言極是。”


    說罷,又對著靈智喝道:“大和尚,聽到沒有,馬跟禪杖留下,身上的錢財也留下,然後走罷。”


    靈智心念一動,麵有猶豫的道:“阿彌陀佛,這···這位施主···大王,小僧身為出家之人,身上哪裏有什麽錢財?”


    那個小嘍羅大怒,自覺靈智不給他麵子,當下提刀一指靈智道:“你這不知死活的和尚,三當家仁慈這才留你一命,但是你身上的財物現在卻不是你的了,給我下來。”


    說完,直接抓住靈智的袈裟,就要將他拉下馬。


    靈智一怒,左手一擺,直接將其推得騰騰騰後退數步。這還是靈智心存善念,沒有用上內家真力,一身神力也沒發揮出來,否則單單這一擺,便可讓他肋骨寸斷,五髒六腑俱碎,殞命當場。


    見到靈智反抗,在場的山賊齊齊大喝:“好膽,還敢反抗。”


    先前那個三當家也微微皺眉,暗道這和尚真不識趣。一邊一個黃臉小嘍羅衝著那名叫二狗子的小嘍羅笑道:“二狗子,早上怕是沒吃飽飯吧?一個和尚也拿不下。”


    聽得這話,大小嘍羅齊齊大笑。


    二狗子被人調笑了一句,自覺丟了大麵子,把刀往地上一插,口中罵道:“力氣還不小,嘿,我這暴脾氣,今天非要給你這個臭和尚一個教訓不可。”


    二狗子袖子一卷,一雙幹瘦的手就往靈智胸前而來。靈智原本還有幾分戲弄他們一番的心思,此時見到他們如此無禮,虎目一瞪,一巴掌拍在二狗子腦後,將之拍暈過去。


    這一下,動作極快,原本看熱鬧的山賊們的笑聲嘎然而止,直到二狗子悠悠的昏倒在地,眾山賊才反應過來,一個個怒罵起來,就要動手。


    三當家心中咯噔一聲,心知隻怕小看了這大和尚,仗著人數眾多,一聲令下,大小嘍羅齊齊往靈智撲去。


    若是一般高手,麵對亂糟糟的一片刀槍桶過來,隻怕心中膽怯之下,一身武功發揮不出一半,十有八九會陰溝裏翻船。但是靈智是何人?之前在西遼大軍中隻身闖陣,尚且能夠擒下耶律直魯古,又怎麽會將一群烏合之眾放在眼中?


    隻見靈智運起內勁冷哼一聲,夾雜著龐大內勁的聲音,就好似晴天霹靂一般,直震的一眾山賊頭腦發暈、站立不穩。等到重新穩下身形,不知道何時,三當家便被靈智好似小雞一般提在手中,一眾大小嘍羅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靈智沉著臉,對著一張臉憋得通紅的三當家道:“本座看你也是堂堂七尺男兒,做什麽不好?偏偏要做山賊?”


    三當家為靈智的氣勢所攝,再加上被靈智拎著後頸吊在半空,早就嚇得渾身發顫,雙股間一陣刺鼻的味道傳來,儼然已經嚇出了尿。


    靈智嫌味道難聞,將其往前一扔,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左手正好咯在一顆碗口大的石頭上麵。這一下,那三當家已經躺在地上,打滾嚎哭,驚恐悲痛,幾不欲生。


    眾山賊都看得大怒,舉起刀槍棍棒放聲大罵,便要衝過來圍殺靈智。陡然,靈智眼裏迸射出的淩厲寒光!運起輕功,一個閃身,躥到眾山賊中間,運起‘分筋錯骨手法’,隻聽得慘叫聲一片,等到三當家好容易緩過勁來,捂著左手站起身來,隻見到帶來的小嘍羅已經全部倒下了。


    等到靈智將目光轉向他,三當家微微一呆,張開嘴,想要說話,喉間卻隻發出咕嚕嚕的聲音,無法叫出聲來。三當家雖然不通武功,但是大當家與二當家可都是會武功的,尤其是大當家,一柄鋼刀舞動開來,水潑不進。可是在三當家眼中,眼前這個大和尚武功絕對遠遠超過了大當家。


    靈智微微冷笑道:“帶本座去你們山寨中。”


    三當家無奈的捂住左手在前麵帶路,心知今日這蒼頭寨算是完了。


    山上大寨中,大寨主雷鐵醜,這一日正在山上喝令取人心來下酒,教嘍羅們逮了一個前日被抓上山的行人綁在柱上,在胸膛上潑了冷水,拿一柄明晃晃的牛耳尖刀,噗地刺進胸中,取了冷水激涼的心來,大嚼大咽得暢快淋漓。又命人將一名十歲出頭的女孩裝進一個大蒸籠當中,活活的煮熟,用來下酒,全然沒料到禍事已經來了。


    七八個被搶來女子看到雷鐵醜抓著一顆人心正吃得暢快,早就嚇得花容失色,卻還是要強顏歡笑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假如有誰在這個時候犯忌諱的話,下場是極為淒慘的。之前就有一個女子因為太過於懼怕而一直哭哭啼啼,被雷鐵醜命人挖下胸脯上的那兩塊大肉下酒,哀嚎三日而亡。


    至於其他大小嘍羅,非但對這一幕沒有任何懼怕反感,反而隱隱露出一絲向往的神色,可見這些人與禽獸並無任何差別。


    雷鐵醜三兩下將那顆心吞下,u看書wuuknu又喝了一大口酒,摟著一名麵容姣好的女子,在其身上胡亂摸了幾把,高聲道:“小的們,去把二當家叫來,就說本寨主邀他共享美味。”


    一名衣衫襤褸,約莫十七八歲上下的青年高聲應下,低著頭朝大廳外走去,眼中一抹怨毒被他埋得極深。他叫餘小英,原本乃是一家商隊的夥計,兩個月前商隊東家死在這夥山賊之手之後,為了活命,逼不得已落草為寇,當了一名小嘍羅。


    雖然他有心報仇,卻深知本領低微,隻有暗自忍耐,才有一絲報仇的機會。因為從小長在山中,他認識幾種有毒的草藥,這些日子一有空就在這蒼頭山中轉悠,搜尋那些毒草,然後被他晾幹以後藏在一處極為隱秘的地方。按照他的設想,他要將這夥吃人的畜生盡數毒死。為了取得雷鐵醜的信任,這兩個月來他仗著聰明殷勤,被提拔成雷鐵醜的貼身嘍羅,有著雷鐵醜撐腰,這寨中的大小頭目無不對他熱切三分,除了大寨主二寨主的臥室,這蒼頭寨沒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餘小英這些日子摸出規律來了,這雷鐵醜每回喝完酒之後,便在寨中大睡,一直得到傍晚才能醒來,並且醒來之時正是吃晚飯之時。今日恰巧輪到三當家外出,一會等二當家與雷鐵醜喝醉之後,便給了他可趁之機,隻需將這些時日攢下來的毒草熬成汁,加在晚上所食的粥中,便逃不出一個毒發身亡的下場。


    餘小英高聲應下,前去通知二當家去共享那道美味,然後徑直走到山寨中的廚房,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偷走一口鐵鍋,去熬製那些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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