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從棺材內走出來的師父,楊亥民心中一時間卻是五味雜陳,難道師傅就是第二樓的守關人?寧英呢?楊亥民不禁朝王寶兒望去,隻見王寶兒麵無表情道:“不打擾你們。”


    看著王寶兒匆匆下樓的樣子,楊亥民這才回過頭來看著眼前這個青衫老人,百感交集之間一時卻也不知該如何說起。


    青衫老人哈哈一笑,盤膝坐在棺材板上道:“另一個臭小子在哪?還不提過來給為師磕頭?”


    楊亥民一時語塞,不知該不該將師弟的事情說出來,猶豫半晌還是將張楓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出,青衫老人聞言麵色沒有半分憂慮反倒欣慰道:“這臭小子倒不賴!”說話間青衫老人對楊亥民笑問:“阿冥那小子都有目標了,你這個當師兄的怎麽著也得給為師抱個徒媳婦來看看吧?”


    楊亥民聞言麵色一僵,好不容易才醞釀好的感情頃刻間蕩然無存,他黑著個臉坐在青衫老人旁邊沉聲道:“阿冥的情況...”


    青衫老人擺了擺手打斷楊亥民的話,而後目光灼灼的看著楊亥民淡淡道:“有你在他身邊,他注定隻是一個孩子!到現在你還沒懂這個意思?”


    楊亥民無言以對,這個道理自己何嚐不明白?但內心上卻始終是放不下呀!


    看著楊亥民這般表情,青衫老人淡淡一笑,路還長呐...


    “師父,您怎麽會在這兒?那位王姑娘...”楊亥民有太多的話想問個清楚,青衫老人一副我懂的表情,似笑非笑道:“喲這麽急著打聽人家姑娘的狀況啦?”見楊亥民又黑著一張臉,老人嗬嗬一笑道:“我在這兒拜會故人,而那丫頭自不量力的想要登樓,恰好被我撞見,便隨手指點了幾招,那丫頭破了一樓那個酒壇子見我在二樓,便死活也不走了,非要跟著我學什麽劍招。”


    說到這裏老人一手扶額微微一歎:“若不是看這丫頭屁股翹了些,就那冰疙瘩的表情,鬼見了都愁,我也不至於憐香惜玉管那閑事了。”


    聽著老人這般風輕雲淡,但楊亥民心中卻泛起了滔天巨浪,樓下那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酒聖,早早便是先天境的高手,那王姑娘雖然厲害但也不至於就酒聖都會是她的手下敗將吧?多半是師父愛麵子,瞎掰扯的!


    想到這裏,楊亥民不由玩笑道:“那我豈不是要喊她師妹了?阿冥若知道他多了個師妹肯定會很高興!”


    老人聞言白了楊亥民一眼,道:“我也是拗不過她,不過這丫頭的天資實在是好得不得了,比你們倆這沒出息的小子強多了!後來她就常到我這兒聽故事,我便將你和那臭小子小時候尿床到如今偷看仕女圖的破事都倒了個清楚。”


    楊亥民聞言嘴角直抽抽,這哪跟哪兒呀?難怪在大街上那丫頭時刻都防備著自己,原來這禍根就在這兒呀!本來以為還能多個師妹,如今看來,指不定人家有多嫌棄呢。要是師弟知道了指不定得和師傅鬧呢。


    “天地經學得如何了?”老人忽然道。


    “承轉術如今已能運用自如,那啟道錄還差了些火候...”說到這裏楊亥民問道:“那天地總綱為何會缺失?還有,我心頭那一株金蓮是否與啟道錄有關?”心中有太多疑惑,就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楊亥民現在恨不得將心中疑惑盡數道出。


    老人聞言雪花白眉微微一皺,疑惑道:“金蓮?”說話間,老人伸手像楊亥民心房探去。


    透過衣衫,楊亥民能夠感受得到一股熱流正由外而內緩緩包裹住自己的心髒,緩緩閉上雙眼內視之下,正見那株金蓮花苞搖曳反倒散去了那股熱流。楊亥民睜開雙眼見老人神色凝重,心中更是疑惑,自啟道錄運轉以來自己已經能夠做到內視之境,原以為心中這一株金蓮本就是啟道錄的產物,但見師傅這般模樣好像情況倒沒有自己所想的那麽好,但...這株金蓮的確是在血衣麵前保過自己一命呀。


    “心作根莖,神作金蓮,嗬!好一株青天鎮魔蓮,但也管得太寬了!”老人冷哼一聲,雙目直視楊亥民沉聲道:“心魔複發了吧?”


    楊亥民聞言微微一愣,看來師傅是知道此事的,但為什麽在自己的記憶中卻絲毫回憶不起來有這件事呢?


    “弟子確實被這件事困擾許久...”


    老人聞言麵作猶豫之色,最終覺得此事對於楊亥民來說還是較為過早,終道:“既然啟道錄已開,臭道士都給你種了金蓮,你便用這金蓮和啟道錄好生煉化那團煞氣,於你大有利益。”


    楊亥民見師傅左顧而又言它心下更是覺得蹊蹺,卻被師傅瞪了一眼道:“但你要記住,切莫讓這株金蓮凋謝!蓮心連心,金蓮凋謝,你這條小命便是大羅金仙也難救了。”


    楊亥民還是頭一次見師傅這般模樣,雖然不甘忤逆但在自己看來,自己是有權知道這到底是什麽一回事的,張了張嘴正要追問下去時卻見老人屈指一勾,楊亥民懷中的紅玉珠子浮空而出,老人將珠子握在手中看了許久。


    隻見老人對著這顆紅玉珠子嘖嘖稱奇,笑道:“你小子可真是好氣運,這玩意都被你弄到手了?”


    看著老人手中那顆紅玉珠子,楊亥民疑惑道:“這珠子原以為是顆蓄靈珠,化龍夜時偶得龍氣灌入,一直以來我都貼身存放,近日拿出時卻不想變成了這個樣子,難道是被那股煞氣所染才變成這般樣子?”楊亥民心生疑惑,兩次心魔複起,這珠子也很有可能被玷汙了也說不定,本來還想著將這顆珠子送給吳繁馨,但如今看來這顆珠子太過邪性,還是毀去的好。


    老人白了楊亥民一眼,一副你不識貨的樣子,隻見其老神在在道:“八百年浮沉,這大秦驪珠得龍氣洗禮褪去偽裝,終是回到了它原本的模樣。”說到這裏老人不禁感慨,這小子倒是奇遇頻頻,隻怪他自己知之甚少不識貨罷了。但他卻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做師傅的多少也得擔些責任。


    老人隨手將珠子拋給楊亥民一邊摳著腳丫子一邊道:“大秦有兩樣國寶,一為傳國玉璽,為大秦皇帝所持,一為驪珠,為大秦皇後所持。這玩意可是通天的氣運,持之受益無窮!你可別當大白菜似一個高興便把它塞進哪個小娘子的胸衣內去了。”


    楊亥民心中雖是驚訝這顆珠子的來曆,但見老人方把持過大秦國寶的手便拿去摳腳還說著一些不著邊的話,似乎全然不把這顆珠子當回事似的,連帶著自己都有些懷疑這顆珠子到底是不是那大秦國運所係了。


    “算算日子,也該到了...”說話間老人站起身來,走到一間棺材邊,敲了敲棺材板道:“起來曬太陽了。”


    楊亥民看了眼四周,剛看見這七口棺材時還著實感到有些詭異,但見師父從一口棺材裏出來時還險些以為是老頭詐屍還魂呢。現在又對著個棺材板敲來敲去的,別提有多詭異了。


    “......”


    空蕩蕩的大廳之內許久都未有回應,老人一翻白眼,在弟子麵前也絲毫沒有顧忌,直接扣了坨鼻屎擦在棺材板上壞笑道:“上好的金絲楠木呀,還好老子鼻屎多!”


    話音方落,棺材板一震抖動,平放著的棺材頓時立了起來,棺槨倒下,隻見一個白發老人身穿一身麻衣,挎著柄木劍四處瞅了瞅,當看見青衫老人時還有些發愣,最後大叫道:“姓徐的?”


    青衫老人咧嘴一笑,二話不說便給了麻衣老人一個熊抱,而後指著楊亥民道:“這是我大弟子楊亥民,還有個小的,不在這兒。”


    白發老人聞言摸了摸下巴打量著楊亥民而後道:“不錯呀,哪兒挑的苗子?別的不說,光這俊張臉便有我年輕時候的模樣!”


    青衫老人撇了撇嘴,這麽多年了,還是這般不要臉?見楊亥民一臉淩亂,便道:“亥民,這家夥也就這德行,你也別喊他叔,我嫌丟人!”說到這裏見麻衣老人一副要發作的樣子又道:“知道這老家夥為什麽躺棺材板裏麽?這廝當年垂涎一姑娘的美色,想霸王硬上弓,結果被人家揍得牙都掉了兩顆,然後就被逮到這兒來當看門的了。”


    說到這裏青衫老人嗤笑道:“我聽說如今那姨婆至今未嫁,是不是你這老小子敗了人家名聲,整得人家嫁不出去了?”


    麻衣老人倒是不羞不惱,眼神恍惚之間,透過那道窗戶看著外麵的世界喃喃道:“是個好姑娘!我哪能負她?”


    青衫老人聞言嗬嗬一笑,眼中盡是感歎,不怕英雄遲暮,就怕美人白頭。


    “我答應在這兒守三十年,如今才過二十餘年,怎麽?你這老小子如今是想帶著小徒弟去收拾那王老怪?”麻衣老人摸了摸腰間那柄木劍,二十年來隻有這柄木劍陪著自己,年輕時卻有這位姓徐的公子哥陪著自己,u看書 .uuanshu那時是多麽快活逍遙?


    “走吧,你去見那姨婆...”青衫老人微微一笑。


    麻衣老人神色略微有些吃驚,狐疑道:“你真的想和王老怪打一場?那家夥雖然枯坐孤城數十年,可至今仍是不敗...”


    青衫老人遙看窗外,喃喃道:“輸了件東西,如今想取回來了。你直管走,那婆姨過得很苦,別負了人家就是。”


    麻衣老人神色黯然,卻重重的點了點頭。


    楊亥民則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從方才二人間的話語便聽得出來,師父這是要去挑戰武帝城主了?頓時間無數回憶湧上腦海,曾經這個沒有半點風度隻知玩樂的老人沒少吹那牛皮,但那兩名弟子也隻當個笑話聽了,如今細想起來,還有寧英的話...好像...


    “師父,您與青衫劍是關係?”楊亥民麵色陰晴不定,但最終還是開口問了出來。


    青衫老人聞言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曾經男兒有意氣,如今聊發少年狂。現在想想,還是真的覺得自己這個當師傅的好像不是很合格。


    “雛鳥終將入林,你能展翅高飛,便是為師最大的寄予了。”青衫老人看著身材高大挺拔的楊亥民眼神盡是欣慰之情。


    “借劍一用!”無任何動作,一柄木劍自入老人手中。


    那一日,屹立一甲子的塔樓傾塌,滿城飛劍釘在闊及千丈的城牆之上。


    一柄木劍,蕩起東海,有千丈。


    一隻魚竿,釣起整片東海。


    楊亥民癡癡望著這座城頭,城外,東海之水皆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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