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獨立佛堂前,滿地槐花滿樹蟬。


    陽明穀一間竹屋內,除卻一張獸皮毯,幾本書籍之外幾乎大小用具皆是用竹子製成。


    黃裳砸吧砸吧嘴悠悠道:“等回去後我也把寨子改成這樣的好了,幽靜別致才適合佳人嘛。”


    “寨子?”六戒和尚掃了一眼正在忙著打熱水的桃溪,然後狐疑的看著黃裳。


    黃裳則渾然不在意,探了探腦袋瞥了一眼裏屋,見張楓冥正在給楊亥民運氣然後回過頭淡淡一笑對六戒和尚道:“誰沒有個過去呢?”


    六戒和尚聞言會心一笑道:“理解,理解!要說過去啊...我曾經也...”


    “打住!我對男人的過去沒有一點興趣!”黃裳連連擺手,這時桃溪捧著一盆熱氣騰騰的熱水走了進來問道:“你倆說什麽呢?”


    “哦,大師和我談佛學呢,剛談到哪兒了?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是吧?”黃裳對六戒和尚擠了擠眉毛連聲道。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六戒和尚雙手合十話到一半黃裳忽然道:“那家夥醒了,戒備!”


    話音方落,六戒和尚立刻取下掛在脖上的火檀珠沉聲道:“姑娘且站我身後。”說完擺出一副極具英雄氣概的樣子,宛若護花使者一般。


    “嗆行呢?”黃裳一把摟過桃溪纖細的腰肢將其護在身後,惹得桃溪一記小粉拳捶在他的胸口上。


    “楊大哥恢複正常了,你倆這是做什麽?”桃溪白了二人一眼,捧著一盆熱水走進裏屋。


    “感覺怎麽樣了?”桃溪將毛巾浸在熱水泡了一會而後擰幹輕輕擦拭著楊亥民的額頭。


    楊亥民癡癡的看著桃溪愣了許久才道:“我們真的沒有見過嗎?為何我在夢中看見了你?但...但好像你們的眼睛長得不太一樣。”


    桃溪淡淡一笑道:“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倘若是真的我倒真想見一見呢。”


    這時六戒和尚與黃裳也進來了,見楊亥民一雙眼神炯炯有神便放下心來。


    “這裏太擠了,楊施主可否挪步?”


    “嗯。”楊亥民起身下地走了兩步,發覺自己腳步輕盈看來是得益於龍珠之妙舊患不複矣。


    一張小竹桌圍滿了人,顯得有些擁擠。


    黃裳與六戒和尚擠在一起,楊亥民與張楓冥共坐在一條竹凳上,桃溪這兒倒顯得寬闊多了。


    “楊施主,可記得化煉龍珠後發生了什麽事嗎?”


    楊亥民聞言思索一會答道:“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置身於一個雪地之上最終見到了一個女孩,她喚我為哥哥...”


    眾人聞言麵麵相覷,六戒和尚聞言再問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雪更大了,又隻剩下我一個人,之後...我的麵前忽然出現一道門,但我正想要推開它的時候便醒了過來。”楊亥民眉頭微微皺起,這個夢很是奇妙,那個女孩的身份是一個謎,然那道門之後又會是什麽?不知道為什麽,楊亥民總覺得在那時啟道錄似乎有一絲開啟的跡象,而現在卻完全沒了這種感覺,甚至也感受不到啟道錄。


    六戒和尚聞言摸了摸下巴沉吟一會道:“意識封存在一個小空間內,不聞外界,肉體卻不受操控,果然是心魔閉竅。”


    “心魔閉竅?”楊亥民愣聲道。


    “嗯...”隨後六戒和尚將當時發生之事細無巨細的講給了楊亥民聽,期間眾人都保持了沉默,當時的楊亥民實在太過可怕,誰也不想再經曆一次了。


    “對不起大家...”楊亥民聽完這一切後麵露愧色但同時心中卻是疑竇叢生,原以為摸到了龍煞的門路卻不想成了這般模樣,這到底是什麽一回事呢?


    “聽你師弟說,三年前你便有這種跡象,隻是在令師出手之後便恢複了平靜,性格似乎也更為溫和了一些?”說話間桃溪還看了一眼張楓冥。


    張楓冥點了點頭撓了撓頭道:“但當時的事情我似乎也忘記了大半,也很是奇怪。”


    “嗯...”六戒和尚沉默許久才道:“看來事情比我想的還要複雜一些,但相信在大乘佛法的度化之下應該不會再出現這種問題。”六戒和尚思來想去也不能確定楊亥民這種心魔到底是因何而起,既然找不到因自然也難去尋它的果了,但這種不穩定的東西最好還是根除為好。


    “大乘佛法?”不僅僅是楊亥民在做眾人除了張楓冥之外都是一副震驚之色。


    聽聞大乘佛法起源西域是為小乘佛法,而為龍樹禪師所解,至中土自成大乘佛法能普度眾生,據說隻要是有佛緣的普通人隻需聽上一段便能成就金身,佛門高僧若有所悟則可頓悟,甚者可立地成佛開極樂之門。但也因為如此大乘佛法也一直被釋教視為不傳之秘,而外界所教化眾生的大乘佛法也不過是其中皮毛而已,但僅僅皮毛都能引得千萬信徒足可見其中奧妙了。


    “想來是有條件的吧?”楊亥民微微一笑,這種至高之術來渡自己?怕是連六戒和尚都不會信吧?即便是真的也不會是無償的,但自己這裏有什麽東西是值得渡厄寺看得上眼的呢?楊亥民倒是很感興趣。


    六戒和尚淡淡一笑道:“條件隻有一個,大乘佛法隻渡有緣人,施主有佛緣...”


    話音未落,楊亥民斷然道:“斷無可能!”


    張楓冥聞言心中鬆了一口氣,他舍不得師兄但...他真的很怕師兄再出現這種狀況。但楊亥民卻拍了拍張楓冥的肩膀和煦一笑道:“即便我以後再會出現這種狀況,同為陽明穀的弟子...相信我師弟也一定會有辦法的。”


    六戒和尚聞言撇了撇嘴,大乘佛法什麽時候變得如此不值錢了?搞得像破爛沒人要似的?但他卻不知陽明穀對楊亥民意味著什麽,師傅就像他的父親一般,而張楓冥便是他的親弟弟,這裏就是他的家,哪怕有什麽問題他也絕對不會改換門庭。


    張楓冥眼眶略微有些濕潤卻也重重的點了一下頭。他沒有覺得這個擔子太重反倒很高興,因為師兄相信自己!而在這一刻他已暗下決心一定要找到辦法!


    而楊亥民嘴上雖然在笑心中卻有些沉重,好話誰都會說,但真到那個時候自己是絕不可能讓師弟冒著生命危險來換自己的,即便是自戕也絕對不能!


    一旁的桃溪雖然有些擔憂但也卻理解楊亥民的決斷,隻不過那道煞氣非外泄而是內斂也就是說今後也一定會再次爆發...但既然他們師兄弟都這麽選擇了,自己也就不便在說什麽了。


    “既然楊施主作出選擇了,那麽貧僧便...”


    “咕嚕~”


    “呃...”六戒和尚摸了摸肚子尷尬一笑道:“有吃的沒?”


    黃裳則好奇道:“到你這種境界的和尚難道不應該辟穀了麽?”


    六戒和尚一本正經道:“我又不修枯禪,再說了,食色本應是天地經!人之性也!我又不是什麽佛陀,當然得吃啦!”


    桃溪微微一笑道:“方才看見廚房還有些米,後院也有些青菜,我去炒兩個小菜好啦。”說完桃溪便走出了竹屋。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黃施主,有福啦!”六戒和尚拍了拍肚皮對著黃裳大笑道。


    “那是!”黃裳一臉驕傲道。


    張楓冥聽著二人間的對話心中有些不舒服便選擇性忽視向楊亥民望去,隻見楊亥民作沉思狀便不想去打擾隻是走到院內耍起一套師傅教授的養生拳來。


    食色本應是天地經...


    食色性也...


    楊亥民覺得好像抓到了什麽似的。


    不多時,穀內石桌上便羅列著四菜一湯冒著騰騰的熱氣,uu看書.ukanshu香氣四溢不由得讓人食指大動。


    六戒和尚最先落座叫好道:“貧僧便不客氣啦。”


    黃裳則抱怨道:“都是素呀...”


    楊亥民撿起筷子夾起一顆翠綠的小白菜放入口中,咀嚼許久方才放下筷子。


    “不合口味嗎?”桃溪見楊亥民的表情,疑惑起來旋即拾起筷子嚐了一口疑惑道:“挺好的呀。”


    “楊施主,這種菜肴放在外麵也是難求一席啊,你要不吃我便不客氣啦。”完全便把楊亥民碗中的米飯全部添到自己碗中。


    “平日我煮菜做飯為何沒有這種口感?這種美味我倒是第一次品嚐...”顯然楊亥民不是對菜肴的味道有什麽意見而是對桃溪的廚藝更感興趣,同樣的食材為什麽味道卻差了這麽多?這倒是讓楊亥民不解了。


    張楓冥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吃完米飯又連喝了兩碗湯。黃裳亦不遑多讓,三個吃貨風卷殘雲便將石桌上的幾道菜一掃而空。


    “原來是這樣啊。”桃溪看了一眼三個吃貨爭先恐後的樣子掩嘴笑道。


    “霜餘蔬甲淡中甜,春近錄苗嫩不蘞.采掇歸來便堪煮,半銖鹽酪不須添。有些作料固然添色,卻也掩蓋了食材原本的味道,這幾道素菜要是趕上好時節口感則更上一層樓呢。”桃溪一邊收拾碗筷一邊道。


    楊亥民則反複咀嚼著桃溪的話語,本質麽?


    “誒?菜呢?”楊亥民想通之後正準備拾筷子大快朵頤一番卻發現石桌上空蕩蕩的,隻剩下三個吃貨一本滿足的拍著肚皮打著飽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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