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眼神呆滯的鳳香完全是無意思的喃喃自語著,雖然右臂傷口上的藥有效的減緩了痛感,但是卻不可避免的引起了高燒。一帖帖藥灌了進去,高燒仍不見起色,禦醫再無良方,而女醫官無論在鳳香耳邊如何呼喚,鳳香總是迷茫的睜著眼睛嚷嚷著回家,一副神遊太虛的樣子。


    有個年齡大些的老禦醫皺著眉頭建議到:“陛下平時寵愛的宮女在哪裏?喚過來試試!”


    仍還沒有從前一夜驚變中緩過神的小銀被帶了上來,死白著臉的小銀跪在千工床的廊廡前按照禦醫的指示妄圖喚醒天鳳香,但是任憑小銀如何聲嘶力竭的呼喚,鳳香也沒有任何變化。終究,小銀在眾人失望的眼神中敗下陣來。


    其實,最適合喚醒鳳香的卻是琴色,隻是此時的琴色雖然被太監搬了下去,但是失血過多的她仍處於昏迷之中,而所有的太醫醫官都守候在天香殿內,又有誰會注意到她那個小小的宮女?


    就在眾人束手無策之際,一人闖了進來。


    來人正是失蹤已久的林子懷,隻是此時的林子懷早不見當初的幹淨清透模樣,一下巴粗黑的胡渣子糾結非常,滿頭青絲也是散亂無比,整個人就好似個多年沒有打理過的野人一般。


    一些年長有資格的醫官看到林子懷此番模樣,大是不滿,一個個開口斥責。


    “林太傅,你這番打扮進殿豈不是對陛下不敬!”


    “林子懷,你好大的膽子!”


    “林子懷,你欺朝中無人了是不?”


    ……


    斥責的聲音在諾大的天香殿內回蕩,林子懷皺著眉頭,紅著眼,對那些太醫的話不理不睬,徑直邁著步子一步一步沉重的向躺在千工床上喃喃自語的那個女人走去。


    突的,一名年輕的太醫擋在了林子懷的麵前,破口大罵道:“林子懷,陛下的寢宮裏你豈敢無理!”


    “滾開!”也不知道是哪兒生出的力氣,林子懷一介文弱書生竟然生生把那名年輕太醫推了開來。


    此舉立刻引起了眾太醫的不滿,醫道一門本就枯燥,眾太醫在太醫院最好的消遣莫過於討論醫術,而太醫院裏的人相互之下幾乎都有私交。此舉一出,同氣連枝的太醫們刷刷刷的全擋在了林子懷麵前。


    林子懷看到此番情景,心中焦急的他哪還有往日的鎮定。數天前的早朝之後他就去往了帝都南郊的帝陵,心煩意亂了許多天仍看不破,無奈之下才決定回帝都,而剛到帝都的大街的他居然就聽到了讓他心急如焚的消息。女帝剛上任不久就遇刺受傷,這事情是何等的大,幾乎成了帝都人民茶餘飯後的談資,於是這女帝遇刺受傷的消息就沸沸揚揚的傳遍了大街小巷,最終傳到了他林子懷耳裏。


    林子懷一聽聞鳳香受傷也顧不得整理儀表,就急匆匆的往宮裏趕,一路上他的狼狽模樣還惹了不少亂子,好在有先帝遺留下來的命令,他才可以順利進入天香殿。


    天香殿濃鬱的草藥味讓林子懷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天禧大帝駕崩前所住的養心殿,恍惚間他甚至想起了母妃死時的情景,他不喜歡那個味道,甚至,憎惡那個味道。每次聞到那個味道總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他不喜歡,真的好不喜歡啊。


    那些沒有用的太醫,治不好他的鳳香還擋他的道!


    林子懷紅著眼瞪著麵前一字排開的眾太醫,咬牙切齒道:“讓開!”


    林子懷不恭敬的話語引起了更大的憤怒,一個率先忍受不住的太醫怒喝道:“林子懷,別以為你是陛下的太傅就可以在這裏放肆!”


    “我叫你們讓開!”林子懷的眼睛紅的都要滴出血了,整個人瘋狂的像野獸一般。


    林子懷瘋狂的樣子嚇得那些長年養尊處優的禦醫們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但是眾禦醫仍是沒有讓開通往千工床的道。也不知是怎的回事,天香殿內吵鬧的如此激烈守護在外的禦林軍居然沒有出麵。


    殿內陷入了一瞬間的尷尬,隻剩下香爐內定神香灼燒的劈啪聲以及林子懷粗喘的呼吸聲,雙方就那樣對峙著,讓也不讓。


    眼看著時間點點滴滴的過去,林子懷的呼吸聲越來越重,一名德高望重的禦醫見狀,出列道:“林太傅,你這般情景也不好去打擾到陛下,還請太傅回去打理清楚才好探望陛下。”


    林子懷的呼吸頓了一下,眼神古怪的瞄了一眼那名禦醫,而後伸手往腰間探去,眾禦醫以為他要拿什麽凶器,又是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


    鈴鈴鈴的鈴聲響起,之間林子懷從懷中掏出了一麵金牌,碩大的“如朕親臨”四字刻印其上,強烈的氣息讓人無法正視。殿內所有人看到林子懷金牌一出,臉色刷的一白,禦林軍沒有進殿的原因顯而易見了,眾人腦子裏雖然思緒紛飛,但是身下卻不慢的跪下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時的眾禦醫無比驚疑,林子懷怎麽會有先帝的禦賜金牌,先帝什麽時候賜的金牌?先帝竟如此寵溺這廝?陡然間眾人也隻能趕忙跪下身子,卻不敢去詳細端看金牌的樣式,如果有人認真去看,會發現,在金牌的麵上紋飾的並不是天禧王朝的一貫九龍雕飾,而是萬樹國的鎮國木浮雕……


    萬樹國的禦賜金牌在天禧王朝出現,這該掀起多少的驚天駭浪啊?這林子懷到底是什麽人?作為現任君主的太傅卻有著別國的禦賜金牌……


    “你們都給我下去。”也不知道是因為手持金牌的關係,還是其他,此時的林子懷言語間居然給人以種久居高位的感覺,嘶啞的聲音帶著不容反抗的情緒傳達著他的意思。


    麵對禦賜金牌,沒有人敢不敬,持金牌者如朕親臨,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在林子懷的命令下所有禦醫包括太監宮女俱都乖從的退出了天香宮。


    看到最後一個人退出天香宮,並帶上宮殿大門之後,林子懷深呼了一口氣,把那麵金牌拎到身前看了眼,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居然還是靠了這東西……把金牌重新收進腰間,林子懷大步邁進千工床,什麽禮儀什麽忌諱,此時的他全然不顧了。


    鳳香迷糊的躺在鳳床上,雖然睜著眼,但是眼裏看到的卻是前世所見的街道景象,她覺得而自己好像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路。她記不起她的家在哪兒,她回不了家,回不了家,“我要回家……”。


    “香兒……”飽含不舍的嘶啞男聲低喃到,指節上有著粗繭的手小心翼翼的扶上了鳳香蒼白的臉龐,手指在那依然細嫩的臉上來回摩挲著。右臂上包裹的白色繃帶滲出了絲絲殷紅色,顯得刺眼至極。從聽到鳳香出事的消息,到一路不停奔波趕緊宮裏,這段時間裏林子懷仍不敢相信鳳香出了事,心中一直抱著僥幸心理,認為隻是以訛傳訛,謠言而已。直到可此,林子懷才發現自己有多擔心有多害怕,在鳳香臉上摩挲的手控製不住的輕顫著,麵前的這個人兒,臉色比上次中毒的時候還蒼白難看,隱隱透出灰色的臉龐刺得他的心好疼。


    “香兒,你快醒來……”大拇指摩挲著那毫無血色的唇,林子懷低低的呼喚到。


    鳳床上兀自昏迷的鳳香不給麵子的依然在犯著迷糊,此時的她正夢到自己站在一家小雜貨店裏買冰激淩吃,“老板,我要隨便。”


    林子懷傷心的捧著鳳香黯淡的臉蛋,深邃的眼望進鳳香那雙黑色圓眸裏,讓他絕望的是,那雙原本大而有神的雙眼此時卻完全對不上焦距,他的眼裏滿滿的是她,而她的眼裏卻是一團迷霧,無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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