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布利多的藍眼睛在鏡片後麵眨動。


    “非常有趣的問題。菲利克斯,很少有人這麽直白地問我。”


    “我的意思是……伏地魔在戰爭期間對霍格沃茨秋毫無犯,他似乎……嗯……十分忌憚學校裏的某個人……而在世人眼中,分明這兩人從未有過交手的記錄。”菲利克斯字斟句酌地說。


    “也許這就是事實。”鄧布利多微笑著說。


    “也可能隻是部分事實。”菲利克斯立刻說,“一些人眼中的事實——他們僅僅看到了結果,或是過程中的幾個點,卻無法一窺全貌。”


    鄧布利多眉毛微微蹙了起來,嘴巴微張,似乎在挑選著合適的用詞。


    菲利克斯知道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麽,說點什麽……否則等這位老人做出決定,他就隻能靜候結果了。於是他清了清嗓子說道:“阿不思,我們都清楚伏地魔和小克勞奇藏匿在外,魔法部派出了大批的傲羅和打擊手卻一無所獲……恐怕我們不得不考慮他成功複活的可能性,而我需要清楚他的實力。”


    片刻的寂靜後,鄧布利多似乎被說服了——


    “我可以向你保證,菲利克斯,盡管從未看到他在我麵前殞命,但我確實曾經不止一次擊垮、摧毀過他的身體,讓他受到了常人無法治愈的創傷。”


    鄧布利多平靜地說出一個埋藏已久的秘密。


    “常人無法治愈?”菲利克斯敏銳地問道。


    “我記得我跟你提過……我曾麵試過他?”鄧布利多輕聲說,把頭向後一靠,凝視著天花板。


    “……是這樣。”菲利克斯慢慢地、壓抑著心中的興奮說道。


    “這是他當時的樣子——”


    鄧布利多猛地一揮魔杖,一個有些虛幻的人影逐漸清晰起來。他的麵孔似乎被灼燒過,五官模糊一團,近乎沒有弧度的起伏,臉上的皮膚像凝固的白蠟一樣,古怪地扭曲著。眼白似乎永久地充著血,黑色的瞳孔閃爍冷漠的光。


    菲利克斯仔細端詳著鄧布利多記憶中的伏地魔,他對這幅形象不算陌生——在發現掛墜盒的時候也曾見過一次,不過很明顯,伏地魔比上次看起來更加不像人了。


    ‘這似乎說明,伏地魔是早在麵試前,就完成了掛墜盒魂器的製作。’菲利克斯心中閃過這個念頭。聯想到剛剛鄧布利多的話,他試探地問道:“是黑魔法的作用?還是魂器的影響?”


    鄧布利多讚許地看了他一眼,揮揮手散去了空氣中的虛影。


    “兩種可能都存在,我個人傾向是前者……當然我們也無法排除多個魂器導致的靈魂缺失,對身體的影響。畢竟曆史上從未有人像他這樣做過。”


    “所以伏地魔的身體和正常人不一樣?他結合了薩拉查·斯萊特林的血脈魔法和自己的黑魔法,導致常人眼中的致命傷對他效果很差?”菲利克斯結合鄧布利多的話,分析道。


    他忍不住皺起眉毛,這還怎麽打?


    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菲利克斯猛地看向鄧布利多,難掩心中的驚訝,失聲道:“魔法生物?”伏地魔達到了拉文克勞女士的境界嗎?


    與此同時,他回想起上次鄧布利多聽到‘魔法生物’這個詞兒時發表的看法——


    “菲利克斯,我並不能給你多少有用的見解,年輕的時候,我確實在不算短的時間裏,一度認為自己無所不能……魔法生物?這個說法太謙虛了,而我當時又太狂妄了。”


    也是同一次,鄧布利多為他演示了用手指彈飛魔咒的“小技巧”……


    鄧布利多從椅背上直起身體,雙手搭在辦公桌上,緩慢而堅定地搖頭:“我不認為是這個原因,至少我從來沒擁有過這種能力。就連……學校其他幾位創始人也沒有類似的記載,反倒是薩拉查·斯萊特林——據我所知,曾被懷疑擁有一種可以汲取生命力治愈自己的魔法。”


    “日記本?”菲利克斯警覺地說。兩年前,日記本魂器迷惑了金妮·韋斯萊,並吸收了她部分生命力,所幸不多,而且及時發現,被龐弗雷夫人用高明的醫術治好了。


    “很可能是這樣。”鄧布利多輕輕點頭:“讓人損失生命力的魔法雖然罕見,卻也不是沒有,但是將生命力從一個人(金妮)身上轉移到另一片靈魂上,我卻從未聽說過。”


    “是魂器的影響嗎?”菲利克斯猜測著另一種可能,“也許魂器具有吸收生命力的特點。”但是他意識到不對了,他在布萊克老宅裏看過魂器的篇章——那是一本名叫《尖端黑魔法揭秘》的古董書——對魂器的了解不算匱乏。


    鄧布利多也否定了這種猜測。


    “魂器是剝離一片靈魂,留存在世間的某個角落,以此達到讓製作者無法被消滅的目的。簡而言之,就是不死。”鄧布利多說,“為了這個目標,被剝離出的靈魂應該處於沉睡狀態,至少也應該是極度不活躍——除非魂器周圍出現了致命的威脅,才會奮起反抗——這樣才算安全。”


    菲利克斯微微頷首,同意鄧布利多的話。正常人應該沒誰希望自己魂器裏的靈魂碎片是活躍的、有獨立意識的,萬一惹出麻煩被人發現毀掉了怎麽辦?


    何況切割靈魂隻需要一小片就足夠了,這點靈魂也很難有太大作為。


    “……但日記本應該是特殊的?”他琢磨著說。


    “沒錯。”鄧布利多點頭說道:“當金妮·韋斯萊第一次在日記本上寫字時,她就得到了回應,掉進了伏地魔精心編織的陷阱……我幾乎可以斷定,伏地魔並沒有把它當做一件保命魂器,而是一把開啟密室的鑰匙,所以他賦予了自己的日記諸多特權,比如他截止到16歲的記憶、足夠的活躍性……自然也包括他繼承自密室裏斯萊特林先祖的知識。”


    “可是這一切都是猜測。”菲利克斯皺著眉說,心裏升起一股煩躁,鄧布利多的語氣卻聽起來言之鑿鑿,他是怎麽這麽肯定的?


    他大致梳理了一下信息。鄧布利多曾在戰爭期間多次和伏地魔秘密交手,並不止一次給予其重創,但很快伏地魔又活蹦亂跳起來,估計鄧布利多也在查背後的原因,鄧布利多認為是黑魔法和血脈魔法的作用,理由是有記載薩拉查·斯萊特林擁有汲取生命力治傷的魔法,以及金妮曾被吸收過生命力……但是還有一種可能,菲利克斯忍不住想,為什麽不呢?


    於是,他問了出來:“為什麽不能是他用魂器複活過?”


    鄧布利多的目光看了過來,平靜地說:“你為什麽這麽覺得?”


    “隻是猜測,”菲利克斯聳聳肩,“也許他確實用黑魔法改造了自己的身體,但是總該有極限,是不是?比如他隻是拖延了死亡的腳步,在逃離後找到一位忠誠的仆人,為他舉行複活儀式……嗯,他事後會用混淆咒或是遺忘咒抹除後患?也可能直接舍棄掉……”


    鄧布利多低下頭沉默不語。


    “確實存在你說的情況,菲利克斯。”他說。“但不管如何,我們手邊的信息相當有限。”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桌腿,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或許我可以再積極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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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菲利克斯沒聽清他的話。


    “感謝你對我的提醒,菲利克斯。”鄧布利多微笑著說:“我差點疏忽了這點。直覺告訴我,這條信息特別有用。”


    菲利克斯知道這意味著談話的結束,也許他該去找瑪奇班教授了,或許調戲一下克蕾米的祖父也不錯……但他有點不甘心,他還沒問清伏地魔的實力呢。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說道:“最後一個問題,阿不思,我可以理解為,你的實力遠遠超過伏地魔嗎?”


    又是一陣沉默——


    “我已經老了,”鄧布利多認真地說,“即便是二十年前,我也隻能勉強占據上風,如果他再次複活,勝負很難預料。”


    “勉強占據上風?”菲利克斯不解地問,鄧布利多之前可是說他不止一次“擊垮、摧毀過伏地魔的身體”,這個不止一次,很值得琢磨。


    “我用了特殊的方法,”鄧布利多愉快地眨著湛藍色的眼睛,“讓伏地魔誤以為我之前隱藏了實力,目的是布置陷阱……而事實是,我們當時的實力差距並不算大。”


    “特殊的方法……”菲利克斯慢吞吞地重複。


    “一種讓我暫時恢複全盛狀態的小技巧。”鄧布利多用一種哄孩子的語氣笑眯眯地答道。


    ……


    從校長辦公室出來,天已經完全黑了。菲利克斯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亂,急需梳理今天收獲的信息。他匆匆回到辦公室,閉門不出。至於瑪奇班教授,等明天再說吧,反正鄧布利多提到她會待上一段時間。


    另一邊,鄧布利多還坐環形辦公室裏的椅子上,半晌,他打開左側的抽屜,那裏放著一枚掛墜盒和一根魔杖。


    棲木上的鳳凰福克斯落到鄧布利多肩膀上,低聲鳴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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