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星野就跑到闞木頭的作坊,果然在他門口看見了一台五菱宏光。


    看來這木匠是盯準了這個型號的車,又搞來了一台二手的。


    走到近前,果然在車子左前方的輪子上摸到了鑰匙。


    李星野特意找了一家開門早的刷車場,把這車子裏裏外外收拾了一遍,又買了套座墊。


    不是他窮講究,是這車實在太髒了。


    塞了兩根油條之後,太陽升起來了,李星野就把車子開到了九爺家門口。


    大嫂早就在這裏等著了,上了車,就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指點著道路。


    “大嫂,那位活神仙店鋪開門也夠早的啊,這個點兒路邊的門市現在都沒幾家開業的。”


    “罪過罪過,人家仙人根本不是做生意,哪裏稱得上是店鋪。咱們這是去人家裏登門拜訪。我跟你說,到地方了千萬別胡說,惹著了仙人,事兒沒辦成,還能有你好果子吃?”


    李星野吐了下舌頭,連連告罪。


    車子越開越偏僻,來到了一處城鄉結合部的地方。


    也許得到了動遷的消息,本來一片普通的平房院落,家家都砍倒了所有的樹木,推倒了院牆,在所有能看見天空的地方,都蓋上了臨建房。


    有的房子幹脆就是大塊的水泥空心磚堆上四麵,頂上鋪一層刨花板,蓋上油氈紙。不用刮大風,這樣的房子都挨不過一個夏天就得露天。


    整片地方,完全看不到綠色,全是灰突突一片房屋。


    汽車在泥濘的土路上一通顛簸,進了這處棚戶區。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大嫂真難為您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看看,也就我這台神車能開進這裏。”


    話音剛落,大嫂就一拍汽車塑料的前部塑料殼子,“就是這裏!”


    “您輕點拍,再把安全氣囊拍出來嘍!”話雖這樣說,這破車不知道還有沒有氣囊。


    九爺使勁一關車門,咣當一聲,車子被帶得往前猛晃一下。


    “您老好手勁兒,再來兩次這車子就可以報廢啦。”


    麵前是一個院落,院牆是由各色大小不一的石頭壘起來的,一條碎石小路直通進去,院子裏兩側種著桃樹和杏樹,鬱鬱蔥蔥,在這片灰色房子的海洋裏凸顯著與眾不同。


    別說,這屋子的主人還真是清心寡欲。這要是蓋上一院子的房子,動遷後起碼就能買十幾輛五菱宏光。


    院子的小路走到盡頭,是一排三間的平房。房子也是用各色石塊壘起來的,中間用水泥勾縫,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兩扇房門敞開著,一位看上去有四十多歲的人正坐在門口,暖洋洋地曬著太陽。


    李星野注意觀看,這人額頭寬闊,兩道眉毛斜斜向上,一對鳳眼精光內斂。鼻如懸膽,口似元寶,五官生得沒有一處不周正。


    麵白如冠玉,發黑似墨染。倒真的有一副世外高人的相貌。


    這人的穿著倒是普通得很,沒有像黃半山那樣搞出一副綢衫的扮相,隻是普通的白襯衣和粗布長褲。但坐在那裏,就平白生出一種讓人不得小覷的氣度。


    就連本來想找茬挑毛病的九爺,臉上也嚴肅了起來。


    大嫂緊走兩步,站在這人身前兩米的距離就停住了,深鞠一躬,恭恭敬敬地說道,“大師,高人,您就是活神仙吧?”


    那位先生站起身來,看著她就笑了,“這稱呼有些不倫不類,世上誰敢稱神道仙,在下回處士。”


    大嫂見對方一副很是隨和的樣子,趕緊打蛇隨棍上,“回……先生啊,我找了好久才找到您這裏,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孩子啊。”


    “當今世上醫館林立,孩子生病,理當先去診治,才不會耽誤了病情。”回處士的一句話,倒是很符合李星野和九爺的觀點,二人聽著很是順耳。


    這要是騙子,就算不吹噓自己治病手段高超,也起碼不會讓客人自己去找醫院啊。


    大嫂就把孩子的情況說了一下,小寶跟隨爺爺站在後邊,很是配合地響亮地吸溜著鼻涕。


    回處士做了個請的手勢,“寒舍簡陋,但禮數不能沒有。登門即是客,還請屋內請吧。”


    屋子裏的確不大,但布置的特別簡單,所以倒也容得下這麽多人。


    這屋子與普通住家完全不一樣。


    回處士的房子裏,根本沒有一絲煙火氣。


    普通民房裏,進門就是廚房,鍋台路子就占了半間房的地方。


    可是這間屋子,根本沒有生火做飯的功能,完全省去了鍋碗瓢盆展區的位置。進門就是空蕩蕩的一間屋子,地上紅磚鋪地,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待幾個人在方凳上落座後,回處士歎了口氣,“所謂神仙方術,隻不過是修道的末流顯法,真正的大道,並不在此。可歎世人隻看到了這些細枝末節,實在是舍本逐末啊。”


    李星野聽他說的內容,倒是三觀很正,對這個人平添了幾分好感。


    九爺這個時候倒也有些將信將疑,他起身一拱手,“這位先生,您說的道理的確是,但世人皆苦,眼光有限,所以隻看得到眼前的燃眉之急。求您施展妙手,先解救孩子於病困之中。”


    大嫂也是眼中含淚,連連點頭,“回先生,您幫幫我家小寶,回去以後,我一定積善行德,多做好事。”


    這個工夫,李星野正打量著屋裏的牆上。


    他正對著的東側牆上,掛著一首詩。


    “朝遊北海暮蒼梧,


    袖裏青蛇膽氣粗。


    三醉嶽陽人不識,uu看書 ukanshu


    朗吟飛過洞庭湖。”


    寥寥四句話,卻大氣而出塵。


    這四句詩李星野早就會背,其中的故事也聽說過,說的是一位仙人在嶽陽點化世人,三次醉酒,飛越洞庭湖的故事。


    他接著向北牆看去,那裏掛著一副畫。


    畫中是一位頭戴道冠的人,此人氣質儒雅,卻後背斜插一柄長劍。五綹長髯隨風輕拂,一身道袍出塵飄逸。


    雖然聊聊數筆,卻勾畫出了一位仙風道骨的仙人形象。


    李星野自然是認識畫像中的這位仙人。


    他就是那首詩中的仙人。


    而且,他老人家,太有名了。現代誌怪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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