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號男人搖頭晃腦地繼續講著。“要想一個字不錯地從1寫到600,大腦的注意力需要高度集中。而這個高度集中的時間隻能維持很短的時間,根本支持不到你寫完的時候。“


    七號女生不自覺兩手摟住八號男人的胳膊。“哇,太有道理了!就好像開車一樣,偶爾遇到複雜的路況,司機都會精神緊張地開過去,一般不會出事。而往往在高速公路這樣的需要長期集中注意力的地方,才容易出事啊!“


    “哼哼。單單寫阿拉伯數字已經是夠難的了,何況筆畫複雜的二百多個漢字!”


    “大哥您好有眼光!一定要照顧照顧我啊!我今天通關以後,一定好好報答大哥!”


    “嘿嘿,怎麽個報答法?”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調笑了起來。


    捏著筆遲遲沒有動手的十三號老哥氣憤地拍了一下桌子,發出“空“的一聲。


    一般桌子不會發出這麽大的聲音,倒好像是一個空的櫃子被捶擊發出的聲響。


    場麵頓時安靜下來。


    對麵的老者臉也沉了下來。


    十三號老哥深吸一口氣,開始刷刷點點寫了起來。


    剩下的人都默默地看著他,仿佛在看著一個注定失敗的可悲的人。


    李星野心裏卻犯起了嘀咕。


    這張桌子一頭大一頭小,敲起來發出空心的聲音。


    這分明就是一口棺材。


    難怪台布上寫的“升官發財”四個字。


    旁邊的凝露姑娘,一動不動地目視前方。


    李星野突然覺得她不對勁。


    自從剛才見麵到現在,她好像……從來沒有眨過眼。


    他偷偷掃了一眼身後的老太太,又抬頭看看紅彤彤的燈籠。


    這個院子到處充滿了詭異的氣息。


    如果還有金線龍膽草,或許能看穿這裏麵哪些是幻象。


    突然,“啪嗒”一聲,把李星野的視線拽回了桌子上。


    是毛筆掉下來的聲音。


    濺起的墨汁,沾汙了沒寫完的那張紙。


    十三號老哥的右手前伸,仍保持著寫字的姿勢。


    他眼睛瞪到了極限,大冷天裏,頭上的汗水順著脖子淌了下來。


    他輸了。


    接著,這位五十多歲的男人,雙手捂臉,竟然嗚嗚地哭了。


    “我的公司貸款到期了,銀行收縮杠杆,不給續貸了。我把東西都抵押給小額貸款,才張羅了這點錢。”說著,帶著滿臉的淚水又苦笑了起來。“這次翻不了本,我也不活了。隻是可憐我老伴和孩子了,跟我吃了一輩子的苦,也沒過上安穩日子。”


    那個幹瘦的老頭子麵無表情地笑了兩聲:“願賭服輸。再說,既然死都不怕了,你也不是一點兒機會都沒有。”


    膚色純白的凝露姑娘目不斜視地轉身離去,一會兒工夫,端過來一個透明的玻璃杯。杯裏有小半杯水。


    李星野就挨著站在旁邊,他注意看去,水裏沉著一粒黃豆大小的黑色東西,好像水銀一般,滴溜溜在水杯底打轉。


    “教你一個乖。利用我們潤下堂客人的規則,你可以先借用二十根小黃魚,然後服下這粒水精,之前的賬就勾銷了。“黑衣服的老頭子語氣毫無起伏地說道。“你可以拿著這筆錢回去交給家人,也可以帶著來,下次再碰碰運氣。但不管怎麽樣,如果你還活著,就一定要在下次月圓的時候趕到這裏。”


    十三號老哥接過了水杯,湊到眼前看著。


    “喝了這個,會……會死?”


    “我隻能說,可能會死。但肯定不是馬上死。”黑衣老頭子繼續波瀾不驚地說著。他的語氣平淡到,仿佛在照著稿子一個字一個字地念。


    “怎麽了?你不是連死都不怕了嗎?回去也是被討債的逼死,還不如從我這拿點錢先安頓好家裏人。死了,也不後悔。不是嗎?”


    十三號老哥一跺腳,咕咚一下,仰脖子吞下了杯裏的水。然後在白膚姑娘凝露的陪同下,去找老太太取籌碼。


    籌碼到手,他頭也不回地急步往外走去。


    李星野搖了搖頭。


    有些事本來就說不清。


    一開始隻覺得這個胖老哥是個自己不希望成為的那種市儈老板。


    現在看來,他也是一個為了家庭願意賭上性命的男人。


    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


    “老夫出的題目,並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但若是那麽容易,也太小看了我們潤下堂。“幹瘦的老頭咳嗽一聲,遊戲繼續了。


    “今晚的客人有四位,我們的題目難度完全隨機。下一個題目,有可能還是涓滴難度,也有可能剩下的都是納川難度。“


    八號客人眼角皺紋加深了,他的眼睛裏閃出興奮的神色。


    難度越大,報酬越高。


    原來剛才的題目他沒有搶,不是因為難度大,而是報酬不夠高。


    冰美人凝露姑娘不知什麽時候,閃身進了漆黑的山神廟大殿。此刻的她,從裏麵走了出來。


    她左手拎著一根直徑約一尺的木樁,右手端著一個鐵鍋。


    這木樁起碼得有十多斤沉,鐵鍋裏就算不裝東西,也得七八斤。


    尋常人拿重物,肩背都要收緊,連嘴角都要不自覺地用力。


    但她隻是輕飄飄地拿著這兩個東西,步履輕盈,神色如常。


    她走到長條桌子的一旁,在離幾個人稍遠的地方,把木樁放下。


    木樁砸到地麵,發出悶聲,揚起塵土。


    看來這東西比估計的還要重。


    下麵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隻見這位姑娘右手仍然平平端著鐵鍋,uu看書 .uukansu 用空出來的左手從懷裏掏出一個漆黑的瓷瓶,然後,靈巧地用手指挑開蓋子,在木樁的橫截麵上滴了一滴黏稠的液體。


    堅實的木樁碰到那滴液體之後,馬上冒出濃煙,迅速變黑,很快,從中間塌陷出一個碗口大的坑。


    濃煙散去,木樁的坑洞裏升起了熊熊烈火,宛如一個火爐一般。


    鐵鍋正好穩穩地放在“火爐“上。


    李星野隔著另外兩個客人看去,鐵鍋裏竟然乘著大半鍋的液體。不由暗暗驚歎,這位不眨眼睛的凝霜姑娘手勁兒可厲害得很。


    這液體清亮透底,隨著火焰蒸騰,在鍋裏微微晃動。


    黑衣老者如老僧入定,一直垂著眼簾。待到凝露忙活完畢,才抬眼說道:“這個題目,是納川難度。不比試定力,隻看誰膽大心狠。“現代誌怪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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