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蚩尤本意上是保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與炎帝部落以及軒轅部落三足鼎立的,其實早在多年前,蚩尤便能夠將炎帝部落吞並,甚至可以將還沒有崛起的軒轅部落按死於幼苗之中。


    但還是那句話,人族的天命不在自己這裏。


    經曆過巫妖大戰之後的蚩尤, 對於天道還是有著非常深刻的敬畏之心的。


    天意不可違這種念頭,或多或少在他的心中暗暗紮根。


    一些小娃娃喊一喊我命由我不由天,天道基本上就當是看不見,畢竟蚩尤也不會在意一隻螞蟻是否想要把自己掀翻。


    但到了大羅境界,深層次的接觸過天道之後,就沒有人敢輕易講出要逆天的話來了, 除非他們不想活了。


    巫族以前不修天道, 被天道明裏暗裏下了不少扳子,他們還傻乎乎的認為是自己運氣不好...否則為什麽每當他們快把妖族打趴下的時候, 天道就出來拉偏架?


    後土娘娘身化輪回之後,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陣殘缺不完整,跟妖族同歸於盡的時候...怎麽不見天道出來阻止兩族大戰,以防生靈塗炭?


    這一趟轉生人族,重修元神之後,蚩尤在真正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


    什麽叫天意不可違?


    就是身化輪回的後土娘娘,也得老老實實待在冥界不能在洪荒大地上露麵。


    更何況現在天道愈發完善,尤其是天庭天規出世之後,各種天罰簡直數不勝數,尤其是針對修士的天劫,更是懸在所有修行者腦袋上的一柄刀。


    而且是擺明了告訴你,會在什麽落下來。


    心性不足、機緣不夠、福德淺薄之輩,直接會在天劫之下化為灰灰,從新成為天地之間的養料。


    除非是大羅金仙, 才算是跳出五行,沒有壽元的限製。


    讓現在的蚩尤跟天道作對?


    對不起,他做不到。


    他隻是想不明白,為什麽聖道太子會來跟自己說這些話, 這些人渾身上下都是心眼,一句話都是一個坑,由不得他不謹慎。


    蚩尤的態度,張揚大概是搞明白了,說實話...別管蚩尤的前世如何,他今生卻是算的上以為合格的人族始祖。


    “殿下有話不妨直說。”蚩尤頭很疼,打機鋒,猜啞謎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難為人了。


    “軒轅黃帝出世了。”


    “天道人皇,某知道他。”


    蚩尤知道這位軒轅黃帝,在轉生之前平心娘娘專門叮囑過他,軒轅黃帝是天道欽定的三皇之一。


    “軒轅想要成就天道人皇之位,是要依靠武力統一人族的,並非是如同之前一般的部落聯盟。”張揚看向了蚩尤:“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麽?”


    蚩尤不想說話了,他想要罵一罵這賊老天。


    半晌之後,蚩尤緩緩開口:“給條活路行不行啊?”


    “孤雖然是天庭太子,但也不過天道在這洪荒眾生棋盤上的一顆棋子。”聖道太子看向了蚩尤,道:“從生出你轉生到人族的念頭的那一刻起,就應該知道,天道是不會那麽容易放過你的。”


    “巫族曾經發誓,不出地府,爾等這般作為,自以為鑽了天道的空子,難道當真以為天道可欺?”聖道太子又給他加了些壓力。


    蚩尤眼中閃過許些狠厲之色,巫族大巫出身的他,能夠一直壓製著不爆發已經是好涵養了。


    但聖道太子一句句如刀子一般戳在他心裏的話,毫無疑問將他的脾性撥撩了起來。


    “天道如若當真趕盡殺絕,某便拚了這條性命,也要與軒轅同歸於盡。”


    蚩尤身上的氣勢暴漲,終於有了一些巫族大巫的風範。


    隻是這氣勢也不過凝聚了片刻,便消散一空,現實的壓力仿佛一座大山,壓得蚩尤喘不過氣來。


    縱然是大巫又如何?


    在天道眼中,恐怕也隻是一隻隨手就能碾死的螻蟻罷了,至於跟軒轅同歸於盡的話...也就是宣泄一下心中的憤慨之情,如果自己當真去刺殺軒轅...恐怕進不了軒轅城,就被人族高手圍殺了。


    蚩尤看著眼前的聖道太子,忽然福至心靈,下意識說道:“殿下此來,可是為救我九黎一族?”


    不然他來做什麽?


    來跟自己言說這些利害,讓自己不戰而降?


    堂堂太子殿下不至於那麽閑,來給人族當保姆。


    唯一的理由就是,自己或者是自己麾下的九黎部落入了這位太子殿下的眼。


    而且這位太子殿下身份特殊,如果是他出手的話,或許當真能夠留下一線生機。


    蚩尤很清楚,如果軒轅黃帝已經出世的話,那麽他們九黎與軒轅必有一戰,這一戰是無可避免的。


    雖然他身為九黎族長首領,有著絕對的話語權,但如果當真做出什麽“不得人心”的決定,自己這個首領的位置,也沒有想象中那麽穩當。


    九黎之中,基本上全員都是好戰分子,若非自己一直壓著,他們早就北上去攻打炎帝部落與軒轅部落了。


    若是黃帝為了統一人族,向九黎動手,縱然是他這個當首領的想要投降,底下的族人們也不會同意。


    更何況,源自巫族的驕傲,也不允許蚩尤不戰而降,他能夠戰死沙場,也絕不向敵人屈膝。


    至於向聖道太子服軟...聖道太子是自己人,不是敵人。


    聖道太子與巫族交情很深,再加上他在陰司當冥帝的這些年來頗有手段,將地府巫族幾乎全都籠絡在手,前些時候牛頭馬麵上來拘魂的時候,蚩尤還跟他們小聚片刻,從中得知了不少地府現狀。


    平心娘娘已經徹底不管事兒了,原本想著要製衡聖道太子的九鳳,現在也專職在奈何橋上熬製孟婆湯,人家把地府搞的有聲有色,蒸蒸日上,自己強行上手隻能是礙事兒,一來二去九鳳也就懶得管了。


    因此蚩尤對聖道太子,還是有不小的期待的。


    “可以這麽說。”聖道太子點頭道:“準確的說,九黎其實不需要救,孤想要救下的其實是你。”


    蚩尤聞言先皺了皺,片刻之後便神情舒展,苦笑道:“九黎族說到底還是人族,縱然與軒轅必有一戰,也不會被趕盡殺絕,無非是被其兼並...但某,這個覺醒了前世記憶的首領,究竟算是人族還是巫族?”


    “萬萬沒想到,某將不容於天地,竟然因為覺醒了前世的記憶。”蚩尤看向了聖道太子,沉聲道:“不是某小看殿下的能耐,是某當真不知,殿下如何從天道布下的殺局之中,將某救下來。”


    “孤乃是酆都大帝,隻要是在生死簿上的,孤想要他死,他就活不了...同樣,孤若是想讓一個人活,送他還陽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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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想了想,道:“若是魂飛魄散呢?”


    “你若是被軒轅打的魂飛魄散...還有何顏麵活在這世上?”張揚反問了他一句。


    蚩尤聽聞此言之後,忍不住哈哈大笑。


    “事先告訴你,軒轅黃帝有兩位老師,一位是闡教十二金仙之首的廣成子,另一位是天庭的九天玄女娘娘,一個教修行,一個教兵法。”張揚看著蚩尤問道:“如此,你可還有信心?”


    “殿下拭目以待便是。”


    之後二人便暫時打住了這個話題。


    再閑聊了幾句,蚩尤便將聖道太子送走,一路上還有不少九黎族人認出了這位“揚師”,向這位人族先賢叩首拜見。


    看著聖道太子離去的背影,蚩尤心中很是惆悵,本以為離開地府,重回大地之上能夠自在一些,沒想到這是一個更大的泥潭。


    聖道太子的話,他不敢全信。


    因為他害怕這是聖道太子的激將法,就是要讓自己跟軒轅火並一場,將九黎部落的力量全部打散,然後融於炎黃人族之中。


    軒轅以廣成子與九天玄女為師,已經能夠看出端倪了,身後站著闡教與天庭這兩大洪荒頂尖的勢力,他一個連後援都沒有的巫族孤膽,能有什麽勝算?


    風伯雨師雖然也轉生到了人族,但他們兩個的前世記憶並沒有覺醒,縱然繼承了天賦神通,可又有幾分戰力?發揮不出巔峰大巫的戰力,在人族那些武者的麵前,怕是也沒有什麽優勢。


    ......


    軒轅城。


    人族的城池雖然還不算多,但已經不少了。


    最起碼各大部落都擁有一個獨立的城池,但隨著三足鼎立的局麵漸漸成型,這些城池也就從部落的主城,漸漸變成了輔城。


    目前人族三大著稱便是軒轅城、炎帝城以及九黎城。


    一些比較重要的輔城,包括不限於:連山城、烈山城、華胥城等等,各有從屬。


    部落聯盟的時代,正在慢慢落寞,新時代已經開始露出崢嶸。


    “弟子欲征天下。”


    軒轅黃帝意氣風發,已經忍不住想要出兵征討。


    廣成子猶豫了片刻,道:“師出無名,不占大義,不可妄動。”


    軒轅黃帝想了想,道:“神農氏世衰,部落相侵伐,暴虐百姓,他們已經沒有能力去管理或是征討這些不臣...不如弟子代而伐之。”


    廣成子還想要說些什麽,但一旁的九天玄女已經開口:“可。”


    軒轅黃帝大喜,似乎沒想到這位老師能同意,竟然還有些受寵若驚之相。


    “但要先練兵,本宮傳授你的練兵之法,你可還記得?”


    軒轅黃帝低頭不語,相對於跟著九天玄女學習兵法軍勢,他還是覺著跟著廣成子修行更合胃口...這就導致他在九天玄女這邊兒的課業,經常不及格。


    偏偏廣成子師傅也惹不起這位玄女娘娘,因此他沒少在玄女娘娘受罰。


    見九天玄女劍眉一凝,軒轅連忙認錯:“學生知錯。”


    “那就從頭學,學不會,就老老實實待在軒轅城,哪兒也別去。”


    若非聖道開口,她是真不想把沁兒留在天庭,下來當這個老師。


    沁兒是九天玄女十年前誕下的小郡主。


    目前已經頂替了鈴兒,成為了天庭之中的信任團寵,失寵的鈴兒連去兜率宮騎牛吃糖豆的特權都沒有了,讓鈴兒大呼天庭全都是騙子,跟著她母妃跑去了魔界。


    鈴兒的性子隨她的母妃石磯娘娘,還是比較文靜一些的;相對來說,沁兒的脾性自然是遺傳了九天玄女,整天向著行俠仗義,打抱不平...迫不及待的想要長大,去行走“江湖”。


    聽聞天蓬元帥有一身獨門絕學催齡掌,時不時就去糾纏一番,但不可否認...小丫頭大方的性格,算是天庭的開心果。


    這些暫且不提,還是說歸軒轅黃帝。


    他作為天道人皇,天賦自然不必說,不能說比肩伏羲大神,但也絲毫不遜色於地皇神農氏,唯一缺陷便是心性不足。


    而且這小子喜好女色,這還沒當上部落首領呢,家中女眷已經過了十位數,相對比起來聖道太子隻有兩宮側妃,都算是被委屈了。


    也就是廣成子給他打的底子好,再加上幹脆傳授了他陰陽之道,雙修之法,否則再好的根骨也經不起這樣造弄。


    九天玄女很是懷疑,就他這樣的水準,在同輩之中自然是翹楚,可若是在戰場之上遇上了蚩尤,怕不是要被對方直接陣斬了去。


    自己還是來的晚了些。


    兵法軍勢這種東西,得心智健全了才能教,否則隻能是事倍功半,因此十五歲之前,都是廣成子再教軒轅皇帝日常修行,她就是在拜師的時候露了個臉,三年前才下界來。


    可沒想到,這好好的一個苗子,讓廣成子活生生帶歪了。


    看過二人的相處過程之後,九天玄女大概就明白了這是為什麽...或許是廣成子忌憚軒轅皇帝天道人皇的這個身份,雖然頂著老師的名頭,但基本上幹都是保姆的活兒。


    都快把軒轅皇帝當祖宗供起來了,可以說是有求必應,十二金仙之首的風範,在這兒是一點兒也看不到,就沒有聽說過這樣當老師的。


    廣成子怎麽樣當老師,九天玄女心中雖然頗有微詞,但也沒有多管閑事。


    不過輪到她授課的時候,從來不慣著軒轅就是了。


    “從現在開始,你不在是軒轅氏的少主,就是一個兵。”九天玄女冷聲道:“記不住不要緊,待本宮把你訓練出來,親身體驗之後,你想忘了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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