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眾怒難犯。李土法雖然狠,但不傻,事情從剛進來時的狀況發展到現在,他已經看到了事情的不妙。麵對著一張張充滿恨意的臉,與一雙雙陰冷的眼睛,憑感覺,如果再頂下去,勢必會讓自己吃大虧。於是,便換了一副乖相,畢恭畢敬地立在那裏。


    但是,到了這時候,就算你李土法表現的再乖也沒用了,壇長朝邊上的一個人使了個眼色,那人便馬上到邊上拿來一把大砍刀,凶神惡煞般地站在了他的麵前。


    難道他們要殺我?


    這種意念從腦中突然蹦出,使他的全身都像篩糠一樣地抖了起來,臉色也一下變成了死灰色,僅在片刻間,他的褲襠處便出現了濕漉漉的一大片。


    “把他右手的那隻斷臂給我劈下來!”


    壇長的話像悶雷一樣地劈了下來。


    “是!”


    隨著一聲恐怖的答應,那個背刀的人立馬舉起了手中的砍刀。


    李土法的雙腿一軟,“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那淒厲的哭聲也像是從地底裏噴出來似的,讓人聽的骨頭發麻。


    “不要啊!求求你們,不要砍我……”


    但是,所有一切的哀求,在這樣的時候都已經起不了作用,他的哀求話語還沒說完,隻聽“趴”的一聲,他的右手的半截手臂已經被齊肩根砍下,落到了地上。


    而與此同時,一陣鑽心的疼痛也立時讓他失去了知覺,整個人就像一攤爛泥一樣的癱在了地上。


    “把他抬進裏麵關了!”


    隨著壇長的一聲令下,幾個人抬起他,來到孤魂壇廳後的一間關押室裏,“叭”的一下,將他扔到地上。


    陽間那邊,李亞娟正與母親,吳波,還有自己的公婆商量該如何操辦父親的後事。


    “想父親在世時,確實是得罪了不少人的,尤其是那年修公路,他說了那句不該說的話,致使那麽多的家庭遭受了塌天之災,無論是死去的人,還是活著的人,凡是有家庭成員在現場的人都是對他恨之入骨的。也包括在後來當幹部的那些年間,他的很多做法都有些過分,引起了太大的民憤。所以我想,到了那邊,估計那些孤魂怨鬼不一定就能放過他,或多或少的可能會找他的麻煩。所以,我想為他做個喪夕道場,為他超度一下,也免得那些孤魂野鬼們到處攔路,讓他過不了奈何橋。”


    亞娟母親長長地歎了一氣,然後道:“唉!這死老頭,其實很多事情我都是勸著他,可他就是不聽,總以為不那麽做就出不了風頭似的,害的做兒女的也跟著受罪。”


    一句話說的大家全都沉默不語,屋子裏的氣氛沉悶到了極點。


    其實,大家心情沉重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李土法在世的時候為人不行,樹敵太多,給其它的家庭成員帶來太多的麻煩,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李亞飛的事,一家人把錢都折騰光了不說,李亞娟和吳波還負了債。


    現在,舊債未還完,如果要做喪夕道場,勢必又要花費很多的錢,給小兩口的生活帶來巨大的影響。


    其實,對於自己的經濟狀況,李亞娟又怎會不清楚?隻是像這樣的事情,不做又覺得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但是,她也不是個一意孤行的,對於婆家對自己娘家竭盡全力的傾囊相助,她是一直感恩在心的,所以,現在見大家都不開口,她也能理解大家心裏的那種說不出來的苦衷,隻說了一句就覺得不好意思再強調了!


    在沉默了好大一會之後,還是吳波先開口道:“做吧!雖然我們不知道陰間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既然上輩人有這樣的說法傳下來,我們做了,不管是否有用,最起碼在心理上會覺得安穩些。”


    雖然吳波能夠順從自己的意見,但現實問題又不得不考慮,錢呢?錢從哪裏來?


    自從上次李亞飛的事情處理完後,她們夫妻可是每月的工資除了拿出一小部分作為生活費,其中的大部分都是用來歸還人家的。所以雖然這麽些時間過去,口袋裏仍是空空如也。


    王誌豆一直躲在李家,一家人的說話他全聽到了。雖然是陰陽兩隔,但他覺得無論是吳波還是李亞娟,一直以來為人都是挺好的,對於這樣的好人,他實在不行忍心看著他們為難,很想幫助他們渡過難關,可是怎麽幫呢?變錢給他們,他還沒這個道行。用其它方式去幫,可現在他們麵臨的就是錢的問題,沒錢可是寸步難行啊!他想來想去都想不出能有效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


    俗話說:眼不見為淨。


    在實在想不出辦法幫助吳波他們時,王誌豆覺得還是離開李家,到村裏去轉轉為好。


    正當李亞娟心裏愁腸百結之時,經過了好一番思想鬥爭的吳波老爸,終於咬了咬牙,痛下決心地說:“做吧!對於死去的人雖然不覺得什麽,但對於活著的人來說,做一下心裏總是踏實點。”


    說過了這句話之後,他就走出門去,然後回家,把自己這幾個月發工資攢下的錢拿來,遞到李亞娟的手上。


    “公公也就這麽點了,省著點還是能把事情辦了的。孩子,就委屈你了!”


    聽到公公這麽說,李亞娟的眼淚一下就出來了。“爸,怎麽能說是委屈我呢?看,每次遇到大事,都是你為我們去頂,我這做兒媳的……”


    她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字眼去表達這種心裏的感激。


    吳波老爸卻搖搖頭道:“孩子,不要這麽說,你嫁給了吳波,我們兩家就是一家人了,你的事,當然也就是吳波的事,我的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有什麽困難,我們一個個把它克服掉,好好地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李亞娟抹了一把眼淚,向著公婆使勁地點了點頭。


    有了錢,事情就能辦起來了!道士,請來做祭奠的那個就是,現成的。東西,吳波老爸派了自己的侄子趕到上寮,很快就買回來了!稍事準備,鼓樂齊鳴,一場轟轟烈烈的喪夕道場就做起來了!


    卻說孤魂壇裏的人,在將李土法關進關押室後就沒什麽事了。孤魂壇裏的規矩,沒事大家都必須各就各位,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坐。可正當大家歸位後不一會,卻忽然聽到從外麵傳進來的“嗚哇”哭聲。


    原本大家都以為陽間那邊又有新逝的鬼過來了,心裏都不免有點竊喜。不管如何,既然有新客過來,多少會來給他們送點買路錢。可仔細一聽哭聲裏的內容,感覺又有些不對。


    喪夕道場?


    在這裏的人,多少也都有些經曆了,怎麽會聽不出來呢?


    大家的心裏一下子都大喜特喜起來。


    這時候的喪夕道場,不用說也是李土法家裏人做的。而現在李土法已經被關押了。按照孤魂壇的規矩,凡是被關押的人,他的陽間家屬做喪夕道場,無論是送給上輩人的,還是送給他本人的,所有東西都可以將它哄搶一空。當然,這裏麵也有一些是特意燒給孤魂野鬼的,這些照單全收更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大家的眼睛都忍不住齊刷刷地看向壇長。因為沒有壇長的命令,那是誰也不能出去的,現在大家的心裏都鉚足了勁,隻要壇長一發話,一籠子的人都會像老虎一樣地撲出去。


    有了這樣的機會,壇長當然也不會含糊,當即命令道:“兄弟姐妹們,機會來了,出發,祝大家好運!”


    “呼啦”一下,一壇子的人全都像蜂一樣地擁出,隻一會,李亞娟她們在燃燒的金銀元寶的四周全都圍滿了孤魂野鬼。


    當然,鬼能看見人,而人卻是看不見鬼的。但圍上的鬼實在是太多了,使這塊地方的陰氣越來越重,漸漸地,就連李亞娟她們也感覺到了這裏的氣氛有點特別。站在那裏,頭皮不住地發麻,u看書 ww.uuknshu.co 以至於連毛孔都發瘮。


    吳波也有同樣的感覺,麵對火堆,但他的眼睛卻不住地往邊上瞅,可瞅著瞅著,全身的毛骨也禁不住悚然起來。


    他很想拉李亞娟早點離開這裏,可看看帶來的東西,除了紙馬銀錠已經燒完,像枕頭箱之類的東西,基本上都還沒動進去,也隻好硬著頭皮呆下來。


    現在,李土法已經被孤魂壇給關押了,所以,李亞娟即便有更多的東西燒來,也是到不了他的手下。而孤魂壇的規矩,凡是這類人的東西,就不受到什麽限製了,無論家屬是燒給誰的,大家都可以毫無顧忌地搶。所以,這道場剛開始的第一次燒,就讓這些孤魂野鬼們搶了盆滿缽滿。


    對於生活在孤魂壇的人,對於這些做道場時燒東西的規律,則都是已經是掌握的滾瓜爛熟了,深知第一次與第二次的間隔時間,所以在第一次燒的東西被搶完後,大家就先都背著戰利品回孤魂壇裏去了!


    可是,在大家都重新回到孤魂壇,再到後麵的關押室看裏麵關著的李土法時,卻發現,關押室的門已然洞開,裏麵被關押的人早已是杳無蹤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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