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己從小住大的房子現在易主,李亞娟不覺悲從心裏,無論怎麽控製,淚水還是忍不住地流了下來。


    那老頭也分明看到她流淚了,但隻是歎了口氣,又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可憐的孩子啊!”就自顧自地走了。


    吳友山與兒媳一起,足足地忙了一整天,才把臨時鍋灶砌了起來。雖然樣子不好看,但試了試,還是好燒的,自此,李土法一家就正式在此生活中。


    安排好了生活,就該考慮李土法的腿了。李亞娟將家裏僅有的那些錢拿出來,準備數清楚到底還剩多少,以便打算下一步。可是,當她將剩錢從包裏倒到床上的一刹那間,她的眼睛不由得一下瞪大了!


    她的心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上,而人,則像瘋了一般的跳了起來。


    她胡亂地扒弄著那些錢,嘴裏不住地叫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當她確認這些錢全是冥幣時,不由得大把地抓在手上,仰天長嘯:“天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這些可都是賣房子得來的錢啊!但在交付時,她也都是看過,數過的,後來,處理亞飛的後事,用的也全部是這些錢,也沒發現有冥幣啊!怎麽……


    此時,淚水像決了堤的洪水,在李亞娟的臉上肆意流淌。“上天,難道你真的要滅了我嗎?”


    “上天不會滅你。但如果李土法要治傷,不管花多少錢都是沒用的!”


    一個仿佛來自於頭頂的洪亮的聲音回應了她。


    李亞娟趕緊到處看,卻沒看到回應她的人。


    “哪位仙人?現身一下,好嗎?我李亞娟有事請教!”


    “無需多言。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沒到。隻要明白這麽個道理也就是了!”


    這麽說,父親的腿,那是上天的報應。隻因為他曾經做了那麽多的錯事,尤其是百丈岩的那次重大事故。雖然說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法律沒有追究他的責任,但是上天不會放過他,那場事故中的死難者的陰魂不會放過他。在他當幹部的那些年頭裏,受過他欺淩或者不公正待遇的北坑百姓不會放過他。雖然說沒有要了他的命,但是要經受如此的家庭劫難卻是必然的,天道輪回,無法逃脫。


    如果這樣,那麽就是有最多的錢也是沒用的,就如手裏的錢會變成冥幣是一樣的道理。


    李亞娟確實是感到為難了,治,這條路根本走不通,人、鬼、神共攔。不治,這不孝的罪名恐怕就要千古流傳。就算不為名譽,自己這心裏也會感到不安,會留下永遠的遺憾。


    這樣難以抉擇的事情落到李亞娟的頭上,真的把她的肝腸都要絞成寸斷了!


    可就在這難進難退難壞她的檔口,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母親在新砌的鍋灶上做好了晚飯,菜都已端上了桌,她讓李亞娟去把回家了的公公也過來一起吃飯,而她自己則盛了一碗飯,端到床前,準備喂老頭子吃。


    老頭子好像是在蒙頭睡覺。亞娟母親叫了兩聲“老頭子”,沒有反應,於是就掀開被子一角,結果卻發現被子底下根本沒人。


    這一驚確實非同小可。現在就這麽一間房子,臥室,廚房都在一起。而且這一天下來,親家吳友山在幫忙砌鍋灶,亞娟也在幫忙,自己也在家裏,房子裏根本就沒斷過人,老頭子會上哪去呢?再說了,一個右腳粉碎性骨折,而且啞巴的人,他能走的出去嗎?


    事情來的非常的突然,也非常的蹊蹺,亞娟母親嚇壞了,趕緊跑出去準備去叫亞娟快回來,正好走到門口時,李亞娟與公公吳友山就已經到了。


    “亞娟,不好了!你爸不見了!”一見到女兒,老太婆就急不可待地高聲大嚷道。


    李亞娟的心跳一下加快,趕緊進門。上次在醫院,父親不就被莫名其妙地藏進了床底下嗎?所以,她首先就俯身往床底下看,但是沒有。她又把幾個大件點的家具角落,以及三門櫃裏,箱子裏都看了,仍然沒有。


    這時天已經開始黑下來了。


    李亞娟的頭一下腫大了!


    現在該怎麽辦呢?


    對於這個家庭,村裏見了都視如狗糞,就是找一個幫忙的人也是難上加難啊!


    無助與絕望,就像一條鐵鏈絞著她的心房,而且越絞越緊,很快地,她的心就全碎了。整個人無力地跌坐到椅子上。


    公公見兒媳急成這樣,非常的心疼,走上前來安慰道:“亞娟,你先不要急,你爸腿腳不好,不可能走遠的。我們先到附近找找,好嗎?”


    在城裏醫院,父親莫名其妙地藏在了床底下,而且變成了啞巴。兩次的錢變成冥幣。現在又莫名其妙地失蹤。所有這些事,都形成了一條驚悚的懸疑鏈,一切事情都不是能用正常的思維邏輯解釋的開的。


    現在的情況是,如果隱藏在暗處的那方會讓你找到他還好。如果真的就不讓你找到,就是踏破鐵鞋,你能去哪兒尋覓?


    “莫名其妙地亂找,也沒個目標。”吳友山畢竟是冷靜些,他想了很久後說:“要不這樣,你們都先在家裏呆著,哪兒也別去,我到下麵的半仙家去請他掐下指頭,問問親家到底是在哪個方向,是死是活。”


    有句話叫做:死馬當活馬醫。目前的情況也隻能如此了。


    “別去了,親家,那半仙不會告訴你實話的,相反,還會故意捉弄我們。”亞娟母親突然又攔住了吳友山。


    “為什麽?不會吧?他和我還是挺說得來的呀!”吳友山不解地看著親家母。


    “還不那死老頭子作的孽啊?還是集體的時候,半仙家人多勞動力少,年年都是工分不足,所以口糧也是年年被扣。一般來說,到了過年,半仙家把豬給賣了,錢就會交到生產隊,把口糧領走。可是,有那麽一年,他家養的豬飼料中毒,突然死了,再抓的一頭已經不能在年前養大出欄。欠生產隊的工分也就無法補足了。而就在馬上過年的時候,他家裏也斷糧了,一家大小餓得哇哇叫。為此,半仙找了隊裏好幾次,要求隊裏先把口糧給一點他,他欠隊裏的錢,年後豬賣了一定交清。隊裏的幾個隊委湊在一起,經過慎重的討論研究,認為半仙這人平時很講信用,沒有特殊情況不會說話不算數的。再說了,村裏人平時有個雞丟了,鴨沒了,或者是頭疼腦熱的的事找他掐指頭,每一次他都熱情幫忙,也從沒收過什麽錢的,而且每次都還掐的非常準,大家在他的指點下,很快就能解決難題,實現願望。這次他家有困難了,隊裏也應該要幫幫他,讓他度過難關。可是不知怎麽的,這事讓死老頭知道了,那時候他是大隊長,聽到消息馬上趕去。人家都已經在稱糧食了,他一把就把稱給捏住,命令隊長把糧食倒回集體倉庫裏。那年頭大家都緊,米粒比珍珠還珍貴。也拿不出多餘的糧食借給他,隻能這家端一碗,那家輟一把,讓他家的幾個孩子能有個半飽,而大人,就隻能挨餓了!你說那死老頭做的事氣人不氣人,在那樣的時候,他還說半仙搞封建迷信,大過年的,而且還下著大雪,讓他跪在曬場上,向人民群眾低頭認罪。你說,這做的是什麽事,造的是什麽孽啊?從此,半仙一家就恨死了他。人家有個雞鴨走失,問他一下,就能馬上找回,如果我家有事去找他,他就說那是封建迷信,不能搞,不能信。現在倒好,弄來弄去,他把自己給弄丟了,這樣的事,恐怕人家半仙心裏高興都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會幫忙呢?”


    聽了親家母的話,吳友山的心裏沉甸甸的。自己這親家,雖然一直以來和自己關係不錯,但在村裏,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慘無人道的,惹的大家怨聲載道的。須知,大樹參天,可根卻在土裏啊!你去糟蹋土,還不是讓自己的根也爛掉?


    在長長的一聲歎息之後,uu看書.uukasu.co 吳友山還是要去。


    他覺得,半仙並不是那種雞腸小肚之人。他對李土法有意見不假,但未必連自己的麵子都不給。既然會給,憑他的性格,就會說真話,鬼頭鬼腦的事他可從來不幹。


    吳友山來到半仙家時,半仙正好已經吃過了飯,坐在那裏喝茶抽煙。見到鄰居來了,他趕緊讓老太婆泡上茶,還給吳友山敬了一支煙。


    “半仙,我今天到你這裏來,是有事相求啊!”


    “老吳,都是隔壁鄰居的,說什麽求不求的?有事吭一聲,能幫的了就幫,幫不了的,一起想個辦法,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呢!”


    吳友山笑笑,“我就知道老兄是個慷慨之人。”


    半仙也笑笑,“高帽你不要給我戴。直爽地跟我說,你要我幫的,是資本主義的忙,還是社會主義的忙?”


    吳友山“嗬嗬”道:“我的親家,也就是李土法不見了。我的兒媳急得不行,來找你,我想讓你幫的是我的忙,而不是……”


    “打住!”


    半仙一個示意動作,吳友山趕緊不開口了。


    “不用多說,我明白你的意思。”


    半仙這麽說的時候,吳友山的心一下就放下來了。趕緊就把年紀生日與時辰報給他,他掐指一算,道:“此人在正北方向,人還活的,你們趕緊去找,遲了恐怕不行,因為他正躺在一個孤魂野鬼的門口。俗話說:饑不擇食。什麽意思我想你能明白的。”


    “當然明白!謝謝老兄了!”


    吳友山趕緊起身,對半仙抱拳一謝,便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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