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說無益,雙方都深刻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們之間的氣氛霎時間降到了冰點,雙方都做出了準備刀刀見血的氣勢。


    昂熱扯下上身最後一塊布料,那白色的領結,盡情展現那身結實的腱子肉。


    他胸膛起伏,胸前的紋身隨著肌肉紋理的擴張展露出神鬼狂舞、陰雲催壓的滅世景象,相當符合它的名字———諸界之暴惡。


    這是黑道最高級別的紋身之一,是曾經製霸黑道的證明。


    他滿頭銀發在雨中飄蕩,刀削的麵孔寒霜凜冽,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怒獅。


    時間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實在是非常有限,一百三十多歲的他依舊保持著常人難以企及的體魄,肌肉紮結隆起流線型的身材,毫不客氣地說,這位百歲老人能一拳打死一頭野牛。


    昭月沒做出多餘的動作,兀自抽出了那把蜘蛛網密布,看起來隨時要崩裂的長刀。


    他暗紅色的長發蕩漾著粼粼如波光般的銀亮,眼底流淌著流火般的金色,漣漪滌蕩如鏡麵,外衣是那件隨風搖擺,內襯華麗的黑色大衣。


    這是他仍背負著天照之命的證明。


    朱紅的刀鋒被他舒展的手臂平舉,他俯下身做出衝刺的姿態。


    下一瞬,洞燭如離火般逸散,熾熱的黃金瞳溢出的火光在雨中劃出了兩道明亮的金色軌跡,那些滂沱落下的雨滴因為跟不上他的速度,居然都落不到他的身上,反倒像是主動被撞上的那樣,四散出氤氳的蒙蒙水霧。


    昂熱不甘示弱,但他並沒有盲目地選擇接下昭月單刀直入的鋒芒,這世上沒人再能比他更了解超級混血種,皇,都是一群擁有著怎樣暴力的怪物。


    他同樣在頃刻間爆發了黃金瞳,無形的領域以常人難以理解的方式擴張。


    在刹那間,天空中的雨,雨幕中席卷的風,都肉眼可見地變得緩慢,仿佛在頃刻間被放慢了數十上百倍。


    在這個絕對的領域裏,隻有兩個生命不受影響。


    使用他的昂熱,單純以暴力的血統壓製不受其影響的上衫昭月。


    昂熱的身形消失,避開了昭月寒星閃爍,快如閃電的刀。


    他快到了極致,仿佛穿行在時間的夾縫裏,每次出現都像是瞬移,但昭月總能提前預知到他的進攻路線,拔刀抵擋的同時還能抓住機會反擊。


    如果犬山賀在這裏怕是要被震驚到說不出話來,他的言靈刹那,能成倍疊加地拔高自己的速度,號稱是時間零唯一的克星。


    而犬山賀本身也有望達到九階刹那的急速領域,突破音障,達到人間急速。


    然而昂熱和上衫昭月此時的對碰就已經超出了肉眼能捕捉的範圍,他們交錯在刀光劍影中,人影卻消失在雨中,不時有震蕩的爆鳴聲響徹,急速的音錐突出,那是突破音障的證明。


    他們似乎是在拔刀廝殺,卻更像是不屬於人間的凶猛惡鬼在露出獠牙利爪,彼此糾纏在一起摩擦、撕咬,殺意彌漫,刀刀見血。


    不僅僅是肢體間的碰撞,無形的領域間的交鋒也從未停止,時間零無孔不入的言靈領域在接觸到某種更霸道的禁地時煙消雲散,即使昂熱再怎麽壓榨自己也無濟於事。


    一道黑影倏然被橫掃飛出,他奮力把刀紮在地上,濕潤泥濘的土層被犁出溝壑,他袒露出肌肉清晰的上身,虎口被震裂出鮮血,他臉色灰敗,止不住地顫抖,但驚人的意誌仍然支持他佇立。


    “……”


    昭月的身形也重新出現,他上身的黑風衣被割裂,臉上也出現了一道細長的血痕,正緩緩愈合,當他走到昂熱不遠處的時候,已經光潔得全然看不出半點痕跡。


    他神色淡然,並沒有因為戰勝了最傑出的屠龍者而沾沾自喜,二者本不是一個次元的生物。


    他是混血君主,體內流淌著極度穩定,且不遜色於初代種龍族的骨血,血統上就完全壓製了S級混血種的昂熱。


    秘黨的S級混血種尚且在亞伯拉罕血統契的容忍範圍內,他們體內的龍血比例不超過百分之五十,而皇就已經是流淌著極致龍血卻能保持清醒的怪物。


    混血君主又在其之上,他是極致的皇,極惡的鬼,他是絕無僅有的奇跡。


    再者就是言靈上的絕對壓製,憑借血統,昂熱的時間零無法幹涉他的時間頓感,盡管昂熱本人依舊獲得了急速的加成。


    可光有速度是不夠的,至少以昂熱的時間零急速也不夠,隻要他還在言靈審判的籠罩範圍內,神罰就會應許降下。


    那時死亡如期將而至,方圓數公裏內避無可避。


    但昭月並沒有直接吐出高亢的龍文令死亡降臨,他隻是為自己的刀附著上了“必殺”的意誌,昂熱每次與他對刀都像是在尋死。


    即使以S級的血氣也沒能讓他多支撐太久,眼下他就敗下陣來,因為終結之死積累到了限界。


    “校長先生就在這裏看著吧,你已經什麽都做不到了。”


    昭月冷漠地轉身離去,他身上全然沒有傷口,如果不是那些衣物切口旁沾染了些許血跡的話,甚至沒人會認為他受過傷。


    “……”昂熱沒有說話,他隻是喘息著想多回複一些氣力,好在怪物破籠而出的時候,再提起殘破的身軀與其搏殺,他不知道能不能將其殺死,隻想像點燃柴火一樣燃燒自己的生命,讓複仇的烈焰,蠶食龍族的曆史。


    他就是為了斬斷龍族的曆史而活著,狂徒死在於怪物搏殺中或許是最好的歸宿了吧。


    他由衷地想著,眼看著那紅發黑衣的年輕人拿出了那枚裝著獨眼寄生物的石英罐子。


    “宮本君,將素體帶上來。”


    冰冷的實驗床被架起,一名身穿白色和服的紅發人影被推了出來,他的麵容和昭月驚人的相似,但是他隻是睜著那雙永不熄滅的黃金瞳承接天降的雨露,身體隨波逐流地顛簸,和輪椅一起在泥濘的路上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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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放上的實驗台,昭月捏著那獨眼的寄生蟲,把它放在這具全無知覺的肉體上。


    寄生蟲發出蛇一樣興奮的嘶嘶聲,它刺破仿若空殼的紅發肉體的皮膚鑽了進去,然後在脊柱的骨頭裏紮根,用它鋒利的口器與寄體的神經鏈接。


    狂風在紅井中湧起,巨大的風聲蓋過了天地間震怒的驚雷,在那可怕的風中,有更可怕的生物在呼吸,他僅僅是喘息就造成了如風嘯般的巨響。


    黑暗中,寄體無聲的坐起,像是上了發條的人偶。


    他緩緩睜開眼,紅井被他的眸光照亮,他的眼底仿佛流淌著熔岩,倏然又像是照耀世間的太陽。


    他麵如冰封,卻又君臨天下。


    這是王的蘇醒,此刻他不再是一具空殼,他承載了白皇帝的意誌的血統,睜眼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解決欺辱過自己的敵人。


    霎時間,急促的風甚至震破了昭月的耳膜,世界的呼嘯都在這裏集聚。


    他拔刀側立,麵對的,則是世界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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