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1月,莫斯科。


    就在一個月前,偉大的蘇聯解體了,徹底分崩離析。


    它曾是世界東方橫壓的巨龍,然而當它倒下時,人們才發現它是有多麽虛弱不堪,半身都是腐朽的痕跡,內部千瘡百孔。


    與此相對的,驕傲的莫斯科市民,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驕傲的資本。


    食物配給製被廢除,盧布瘋狂貶值,原來能買一輛伏爾加汽車的錢,如今隻夠買一條黑麥麵包。


    僅僅一夜之間,他們從富裕之家,變成了赤貧一族。


    接頭皚皚白雪,空曠而不見行人,鏽跡斑斑的汽車被丟棄在巷子裏,蘇聯時期領袖的畫像依舊可以在牆上看見,隻是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在這樣寂寥空闊的早晨,一輛銀色的伏爾加汽車緩緩停在科學圖書館前。


    紅發披著雪色大氅,內襯單薄白衣的男孩緩緩走下汽車,為他拉開車門的,是一名深灰色服飾的軍官。


    這對地位看起來極度不對等的組合與這蕭條的街道格格不入。


    他以沉靜的目光看向頭頂的標誌,理了理白色的領毛,緩緩靠近圖書館,然而還沒推開門,一陣嘈雜就灌入耳中。


    科學圖書館裏,醉酒的男人大喊道:“女人!女人!”


    “你把我的酒放哪裏了?”


    科學圖書館,曾是蘇聯頂級科學家討論學術的地方,如今卻如棄婦般無人問津,藏青色的羊毛地毯上沾滿了幹涸的水漬,書架傾倒,那些珍貴的學術書籍散落。


    室內的壁爐裏燒著的燃料,赫然就是那些研究資料,但即使如此,室內的溫度,依舊在零下。


    “葉夫根尼,你這廢物男人!你就靠酒活著吧!醉死最好!”盥洗室裏,傳出女人的怒罵,“我真後悔嫁給你這樣的廢物!”


    盥洗室的門被一腳踹開,半老徐娘大踏步走出,凶狠地瞪著醉漢。


    這對夫妻很有差距,男人是標準的地中海,挺著肥碩的肚皮,因為常年酗酒,鼻頭紅得像是燈泡。


    可妻子依舊窈窕,一頭白金色的耀眼長發,眉眼有些撩人,她穿著細高跟的舞鞋和低胸舞裙,看上去威風凜凜。


    “拿鏡子照照自己狗一樣的臉!別人家的丈夫都知道出門找路子賺錢,去黑市上買點食物,至少搞點炭回來取暖!你呢!除了喝醉了在這裏吼叫?你以為自己是誰?還是葉夫根尼教授嗎?不!嗎隻是個圖書管理員,你每月的薪水換成美元都不夠我買一雙絲襪!”


    女人毫不留情地一通臭罵,戳著丈夫的痛處,同時一腳踏在椅子上,拍著自己的大腿,展示那雙昂貴的進口絲襪。


    門外,昭月沒什麽表示,但是軍官已經聽不下去了。


    “家主,要不要……”他並不清楚昭月來這裏是做什麽的,直接做出了抹脖子的動作。


    “……”他扭頭看了軍官一眼,軍官馬上寒噤,不再言語。


    昭月脫下雪色的大氅,向他伸出手,他即刻會意,把大氅接過,然後遞過來一身黑色的長風衣,克格勃製式的公文包。


    他穿上風衣,挎上公文包,氣質變得更加幹練,就像是真正的克格勃軍官一樣。


    “哢~”


    刺耳的門聲對於彼此爭吵的夫妻,不亞於在耳邊乍響的悶雷,葉夫根尼馬上扭頭看過去。


    一名黑風衣的紅發男孩推開了們,手提著克格勃製式的公文包,風衣上很整潔,完全沒有風雪沾染,這是個不小的破綻,但是葉夫根尼夫婦都不是觀察敏銳的人。


    他們隻注意到男孩淩人的氣質,以及內襯白衫那華麗的領子,絲綢的質感,恐怕是隻有黑市上才有的麵料。


    “是葉夫根尼·契切林同誌嗎?”他徑直來到桌邊,將公文包放在桌上,以公式化的語氣發問說道。


    “是我,您是?”男人小心翼翼,出於心底最真實的感觸,他有些畏懼這名男孩。


    “克格勃軍官,”昭月拿出自己的證件,“是負責停運δ計劃的。”


    “克格勃?”男人開始不安了。


    他並不懷疑證件的真實性,一來他曾有幾個克格勃低級軍官的酒友,認得出證件的真假,再來δ計劃是真正的國家機密,他的檔案上寫他當上教授的原因也隻是特殊貢獻而不是賣了女兒。


    沒錯,他就是用身為混血種的女兒雷娜塔,換取了教授的頭銜,準確地說是破格授予。


    之所以這家夥現在又不是教授了,還是他本人屢次在科學重大會議上賣弄自己所謂的研究項目“基因神學”,卻又拿不出半點證據。


    三番五次之後,這個走後門的教授就被剝奪了教授頭銜,所有人都認為他沒有接受這份殊榮的資格。


    賣女兒的紅利到此為止,葉夫根尼這家夥也徹底暴露了不學無術的本質。


    “在西伯利亞北部的研究基地,我曾與雷娜塔·葉夫根尼·契切林共處過一段時間。”他從公文包裏取出一份文件遞給男人。


    “根據這份出生證明,你們是她的父母。”


    男人沒心情看,他隻是像丟那些炭火一樣把文件扔在桌上,“她出什麽事情了,是不是惹了什麽麻煩?”


    “惹麻煩?”他皺著眉頭,沒有繼續詢問,“並沒有,我隻是來通知一聲,δ計劃正式結束,也就意味著原班人馬需要被遣送返回,但是雷娜塔還不滿十八歲,需要被送回給監護人。”


    “這……”葉夫根尼麵露難色。


    “……”昭月看了看四周雜亂的環境,比起大學生宿舍還不如,可以說是髒亂差的典型,估計也養不起多一個人。


    “是這樣的,”他把手在桌麵上交叉,“按照規定你們有兩個選擇。”


    他的聲音低沉,神情冷若鋼鐵,契切林夫婦緊湊著耳朵聽著,不敢胡思亂想。


    “如果你們希望把她接回來,那麽國家會滿足你們的要求,到時候會讓你們一家團聚。”


    “如果你們不想要這個女兒了,鑒於她的特殊價值,她將被送往遙遠的研究基地參與下一個計劃,那時你們一家天南海北恐怕一輩子都再難以相見,但相對的,國家將補償你們一筆獎金並恢複你的教授頭銜。”


    “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他臉上保持著微笑,微眯著眼睛,可瞳孔深處已經浮現出寒霜。


    “這樣很好!這樣很好!”葉夫根尼激動地大聲說道,“我們一家都願意為科學貢獻終生!”


    “我想請問,”他的夫人扭捏著水蛇般的腰肢想靠過來,但是緊接著被昭月一眼嚇退,可她興奮不減,“我想問問,那筆獎金大概有多少?”


    “呼……”昭月深呼吸一口氣,他從公文包裏拿出一紮紮盧布,整齊的十紮被推到契切林夫婦麵前。


    “那麽以後,雷娜塔·葉夫根尼·契切林就屬於我了,她將不會再被冠以父親的姓名,這樣也沒問題嗎?”


    “沒問題,太沒問題了!”


    契切林夫婦激動地對視,無論是十萬盧布,還是教授頭銜,對於契切林夫婦來說,不亞於天降的恩賜,意味著太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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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切林夫人不必陪那些贈送她絲襪的男朋友出席舞會也能有進口食品和高檔時裝可以享用,而契切林現身除了重獲教授頭銜,還會有足夠的錢養家,有了錢他就能和漂亮的妻子再生一個小孩,或許是比雷娜塔更漂亮的女孩。


    他們太興奮了,沒想到那位“克格勃軍官”留下錢鈔之後已經飄然而去了。


    昭月脫下黑色長風衣,甩下公文包,挎上雪色的大氅,重新坐進伏爾加汽車的後座。


    “叫他們來抓人,以搶銀行和叛國的罪名,”他閉上眼睛,靠在後座不再言語。


    深灰色軍服的軍官撥打了一個號碼,詳細講述了這對即將成為罪犯的夫婦的各項特征。


    他放下座機,發動了汽車。


    再過一會兒,就會有一群荷槍實彈的士兵來逮捕這兩對亡命鴛鴦。


    無論是搶劫還是叛國,都是能被處以極刑的重罪,更何況還是由將軍親自下的命令,下麵也不會有人敢陰奉陽違,隻能說他們是死定了,各種意義上來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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