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築基中期的青年修士也是之前北嶺存活下來的人員之一,他被分配到山裏的一處區域與另外兩人共同負責,在集會的時候李太兮請他到無人的懸崖邊敘話。


    李太兮看著遠處的雲海說:“真想不到姒夫道兄會主動和我說話。”


    那人的樣貌和當初的姒夫一點也不像,不過他言語間還是默認了自己的身份:“當年一別,不過匆匆幾年,李道友就有了如今的人往和成就,這才是令姒某意想不到的事情。”


    “區區虛名,不足掛齒。”李太兮輕輕帶過。


    他接著說:“司馬兄去北嶺深處,留我在道友處供職,我想終究是會被你看出來,不如主動招認的好。”剛剛在集會的時候,是他主動跟李太兮神識傳音的。


    李太兮問:“你主動來認我,不怕身份暴露嗎?據我所知那廣雲子和散雲居士兩位正是你仇家的人。”


    姒夫說:“在下和姒齊印之間的恩怨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李道友想必看不上眼,否則不會三番五次的拒絕司馬兄的請求。”


    “那你來跟我說話是什麽算盤?”


    “想請先生包容在下。”


    李太兮看了看他,笑說:“你倒是很直接,說說看。”


    姒夫說:“在下和姒齊印之間不過是家族恩怨,牽涉的方麵不算廣泛,至少絕對危及不到先生,是以先生容我於此無險;在下雖然以散修的身份進入北嶺,但不過是為了躲避仇家的不正義追殺,是以也說得上磊落;先生即有周人危難之能,何吝嗇於我?當年我落於隋明堂之手,是先生救我,先生曾說‘見義不為,無勇也’。”


    看著遠處飄蕩不定,跌宕起伏的皚皚白雲,李太兮道:“有一事我非常疑惑,當年我們遇襲的時候,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內情?”


    “什麽?”


    “你的祖上似乎就是景崖郡大田府大長老姒明吧,他和朱佳佳勾結的話,景崖郡礦脈那邊得手就太順利了。”


    姒夫驚道:“先生這話是要負責任的,傳出去可不好。”


    李太兮冷笑道:“你還活著,你叫我怎麽不懷疑到你身上?”


    “簡直是無稽之談,就算我祖上參與了這件事,又怎麽會讓我知道?你應該清楚,家裏可正有一位族兄對我窮追不舍,把人都安排進了天姥山。”


    李太兮知道他就算知道也不會說出什麽來,邁下腳步走了,悠悠的說:“你好自為之吧,莫要在我這裏搞亂子。”


    姒夫在北嶺顯然藏了不少時間,李太兮估計在當年一隻雙頭雷獅金丹渡劫的時候毀了青頭山的所有人員就給了他機會,那時候司馬雲進入北嶺,他可能就是在那時進的北嶺。不過也有可能更早,因為趙壺也是第一批進入北嶺的。他隱姓埋名的躲避那位姒齊印的追殺,可真是委屈了這位皇家嫡係。想起這渡劫的事情,李太兮忽然又想起大半年之前的妖獸入侵事件,那個元嬰期的妖獸似乎也是雙頭雷獅,不知道兩者會不會有什麽關聯。


    李太兮從中看出兩件事,一是姒夫這個人能忍的厲害,恐怕心裏早就扭曲不堪,他要是有得勢的那一天,很難不做出什麽慘無人道的事情;二是大夏皇室好像縱容這種子弟之間的而互相爭鬥,不然沒道理讓姒齊印這般無法無天。


    沒有戳破姒夫的身份,李太兮容著他在北嶺安心的修煉,隻不過在這件事之外,他又發現了北鄰之中大大小小的貓膩。最大的一件事就是關於北鄰之中的練氣期弟子,他們本來除了擁有每個月基本的五塊靈石之外本來還有不少草藥、礦物材料之類的額外獎勵,但是有不少都被各大領主克扣。李太兮必須容忍這種非正義的行為,否則就會觸動大家的神經。領主的稱呼是對山主的改變,因為他們已經不是按山頭為單位,再叫山主有些不適合了。


    除此之外,他還清楚了早有所料的齷齪,就是關於靈氣棒的問題。當年北嶺竟然是以實際價格二百靈石買來的,而通過鬱都當初的話,真正流入萬寶樓的恐怕是單價在一百靈石左右。那麽中間空餘的靈石跑哪裏去了?


    操縱這些事情的主要人物是黃宇然、鬱都、鬱興,其中甚至三大金丹修士都有參與其中,難怪這幾年黃宇然、鬱興爺孫會變得闊錯不少。除卻這一筆,誰還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別的道道?而且還從零星的賬目上發現,星元山儲藏了極多的靈氣棒以供“不時之需”,其中的利益可能是令人發指的。


    有一天當有人反應靈氣棒不夠用的時候黃宇然還表示可以幫助購買靈氣棒,以低於市麵上十塊靈石的價格,現在市價是二百一十靈石。李太兮淡淡說一句:“不必了。”


    說完就把手裏的一隻以前購買的靈氣棒遞給一位來自朝廷製造宮的築基修士說:“道友拿回去給製造宮的諸多同僚看看,這樣的靈氣棒能不能做出來?”


    同時又對黃宇然說:“星元山的挖掘工作還需要抓緊,黃兄就不必操心別的事情了。”


    黃宇然突然意識到自己能得到星元山方麵的處置權就是李太兮要他給自己擦屁股。


    以上隻是比較清楚的兩件貪汙事情,當上了先行宮先行令這個職位,李太兮才開始接觸手底下那些人的各種烏煙瘴氣。他們想方設法的從各個方麵壓榨靈石和其他各種修煉資源,這肯定與之前以天姥山人員為主的群體有很大的不同。因為現在在任的各大領主多是飽經風霜之人,他們來自有朝廷的各個部門,對於其中貪汙的勾當早就了然於胸,難怪當初他們會如此熱烈的響應李太兮的號召。


    李太兮在數次集會的時候提過這個問題,但是大家夥對他都是陽奉陰違,他完全沒有辦法進行吏治的整頓,即使向太思反映過相關問題,他老人家對這方麵的問題都是諱莫如深的。李太兮想起了以前在唐王朝的種種事情,心中對大夏的風氣有幾分的了解了,似乎隱隱的看到亡國之風。


    當調查的工作穩定進入正軌之後,各種各樣的調查成果開始成文,李太兮和陣法師聯盟的各位開始對此進行係統的整理,大家都是經常泡在藏經閣之輩,這對他們來說並不是很困難。李太兮每個月都會有各種玉簡抱給太思,惹得這位前輩非常高興,各種各樣的獎勵不斷,聚源峰的各種辦公人員福利好的不得了。


    對於手底下的各位領主,李太兮也加大獎勵的力度,以求改善最底層的練氣期修士,但是他們好像有些貪得無厭,有限的獎勵根本喂不飽他們。


    李太兮對他們並沒有決定性的人事任免權,隻能看著他們貪。太思對於這種貪汙事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李太兮也毫無辦法,很多時候他都和陣法師聯盟的人進行各種陣法討論,非公事根本懶得見他們,並且把自己的修煉房掛上了牌匾“不見為淨室”。以示需要安靜,實則是對眾多領主的鄙視。


    雖然調查工作暴露除了不少嚴重的問題,但是他們的工作量實在不大,拖拖拉拉的大約在李太兮接手之後兩年,北嶺第一期的勘探正是宣布進入收尾階段。李太兮通過寫報告的方式正式通知了他的頂頭上司,北嶺司司長太思。這老頭對他的工作相當滿意,盡管這一期的工作從開始到現在有將近七年的時間。


    這麽些年來北嶺又被開發了數百座山頭,因為他們的調查工作進展緩慢,u看書 ww.uukansu又不是第一批進入北嶺的勘探人員接手的山峰,所以他們成為北嶺第二期。李太兮兼著那裏的管理,現在第一期已經完成,除卻留下必要的看守人員,他們必須進入第二期開始新的工作。


    正在這新舊交替之際,在北嶺深處盤查的司馬雲發來一封玉簡:聞兄台第一期工作順利完成,雲深感欣喜,晃晃大夏,兄真君子之修也。近來北鄰深處盤查亦進入攻堅階段,飛禽走獸,險崖絕地,不可勝數。兄何不委身一探,行走於刀尖之上,係命於一線之間,萬勝於俯首案牘之中。修真之路漫長無盡,豈文案能長生也?雲請兄台狂發揮劍、施展武功,會獵北嶺。


    這封信讓李太兮蠢蠢欲動,都說修真界人心險惡,凶險萬分,可是在自從他進入修真界以來,從來就沒經曆過這種事情。那位合道期的大佬明裏暗裏的罩著自己,根本沒人敢惹他。充足的修煉資源也讓他根本沒有任何冒險的理由,他似乎隻需要找個地方打坐就好了,根本沒事情可以讓他煩惱。


    修為的進展也一直因為資質奇好而毫無波瀾,神識強大、法力精純、《金剛經》也馬上就要進入第四層。他服用的五行丹藥無一不是上佳,寶源山方麵每個月都會送過來。在北嶺任職絕不是生計所迫,而是找樂子。在整個朋友圈子裏,他的身份比那位姒夫還要高貴,畢竟他沒人罩著,而李太兮則近有寶源山,遠有葉仲先,如果讓別人選擇殺死一個人,姒夫肯定是先死的。


    司馬雲的這玉簡無疑又給李太兮找了個樂子,隻是李太兮笑笑,覺得自己怎麽有點像紈絝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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