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績一出來,上麵的大人物沉得住氣,下麵的當事人可藏不住火氣。當天夜裏那些仕子們湧進長洛的各大青樓,大肆花錢慶祝,他們也不用出什麽錢,那些商人們為了籠絡這些未來的官員們進行了讚助,青樓的老鴇們都不好意思宰他們,歌姬娼妓附庸風雅,也是賞臉,談錢可太俗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那些名落孫山的人裏有大批的貴胄子弟,這時候他們滿肚子的火沒地撒。他們開心的時候去青樓,不開心的時候也去青樓,這一來二去的可就遇著了。在風口浪尖的是承西郡王李子原的兒子李信,他當天夜裏和那些仕子們搶姑娘,他們要什麽李信拿雙倍的銀子包什麽。仕子們風頭正盛,都是小年輕,誰放得下麵子。況且還有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英雄不問出處,莫欺少年窮等等一係列文章作為理論指導,當下秉著君子動口不動手的教義上去理論。時值朝廷新政,新舊兩派交鋒激烈,學子們在文章聚會時常有討論,這時候意氣風發,大肆吐槽老舊勢力,想著法不責眾,朝廷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李信他們哪裏管那麽多,上去就是幹架,耐不住他們人多,鼻青臉腫的被攆出去。


    仕子們事後也怕,但是自認為承擔著黎民的希望,聖賢的教導和朝中新政官員的期盼,沒幾個人肯退下,當即花天酒地。


    沒過一個時辰,李信帶著兩三百個士兵,有驃騎大將軍的家兵,程中途也在;有城外秦柏大軍的士卒;有長洛尹的府兵;有禦林軍。好家夥,背後的人夠多的。沒一炷香的時間,那座青樓的仕子們一個不落的全部抓起來,姑娘們哭天喊地,李信看了看青樓,正氣凜然的說:“如此藏汙納垢之地,乃我大唐青年之墓地也。汝等為天下學子楷模,焉能行此肮髒之事?愧對鄉民乎?愧對聖賢乎?愧對父母乎?愧對君王乎?”


    說的痛心疾首,當下燒了青樓,對仕子們拳打腳踢,但是不打臉,全部關進長洛的一座長洛尹的監獄裏。那牢房還專門處理過,一堆的排泄物,臭不可聞。


    這座青樓裏,當時有七十八名將要參加科舉考試的仕子,還有不少未盡前三百名的仕子。


    事情鬧得很大,長洛尹得知後立馬打斷了參與其中的自己兒子的兩條腿,第二天朝會的時候下麵的人還在打掃安排仕子們的屋子。哪裏敢讓他們住在牢房,全部請到院子裏曬曬太陽,打掃完了就入住。


    李信在天明城門剛開的時候,帶著隨從逃回家裏去了。


    長洛尹安全第一個匯報了這件事情,太極宮裏的眾官員頓時寂靜,皇帝陛下聽了微微皺眉,笑道:“嗬嗬,現在的年輕人,像什麽樣子?”


    眾官員揣摩不透陛下心思也不敢說話,李卷月又說:“你要沒事現在回衙門裏,把那些你請到院子裏的仕子們關回去,別給飯吃,等朕的吩咐吧。”


    長洛尹退下,皇帝又說:“兩位主考官,都來說說吧。”


    催昆和玄明同時出列,催昆道:“回陛下,仕子們去青樓,實在有失風雅,打架鬥毆更是令人失望且生氣。依我看,取消這些人的科舉資格,並且還要取消之前的考試成績,責令回鄉最好。”


    皇帝看了看玄明說:“你也是主考官,你是什麽看法?”


    玄明道:“回陛下,臣以為當令長洛尹立即調查此事,依律嚴辦。”


    “依律?”皇帝陛下想了想,問:“中書、尚書兩省的長官,門下省的左右仆射,禦史台的中丞,你們說說,依律,當怎麽辦?”


    五人思來想去,章司禹道:“啟稟陛下,要是依據大唐律,按照打架鬥毆算,勞役十五天。可是此事件之惡劣,怎麽能這麽算?臣等擬定法律不力,罪該萬死。”說著跪下去,連帶著還有大半的三省及禦史台官員。


    皇帝道:“這些年朝廷新立,很多法律都不健全,大唐以仁義德行治天下,諸公勿負朕望。過幾天擬個折子上來,組織唐律司,中書尚書兩省一起辦吧。”


    “是。”


    “至於說那些仕子們打架的事情,玄明你和長洛尹一起辦案吧。”


    玄明聽令:“是,臣遵旨。”


    李太兮的成績還算不錯,在四百名之前,這對於一個十五六歲的人來說相當了不得,他的老師得知後還表揚了他,還問他:“門下省和史書衙門你想去哪裏?或者說有別的打算?”


    “弟子想回老家看看。”


    “向塘?”催昆想了想,問:“你往日從未提起家鄉,現在怎麽想回去了?”


    李太兮道:“向塘屯田多年,李湛雲將軍住在貝蘭道邊上,程將軍又去了廊山道養馬,朝廷想對匈奴動兵,學生看得出來。”


    “驃騎大將軍成了養馬的,朝中大部分都以為是陛下存心責罰,你倒是瞧出其中玄機。”催昆一笑,李太兮不糾結這個,隻說:“匈奴不死,大唐不寧,現在旭光可汗死了,幻光一家獨大卻遲遲不能統一,此乃天賜我大唐機會,陛下英明神武,哪裏會不懂?”


    催昆問:“你以為,陛下是怎麽樣的陛下?”


    李太兮一愣,旋即道:“陛下聖明神武,學生豈敢評論。”


    催昆點點頭說:“倒是我越稽了,”又道:“老師老啦,未來還得看你們的,神州亂了數百年,該太平了。”


    “現在不是已經太平了嗎?”


    催昆笑笑:“我有預感,一個大治的時代要來了。”


    沒幾天關於仕子們打架的處理就下來了,所有參與人員痛打三十大板,仕子們全部發配向塘去屯田;那些參與打架的貴胄子弟更慘,通通發配到李湛雲的大軍裏,充當士卒,對於畏罪潛逃的李信,除了發配邊軍,還加了一條:削去承西郡王世子位置。


    連帶著李子原本人也有個管教不嚴的罪過,罰俸三月。


    前往向塘的七十幾名年輕人統一由書靈子爵、白原縣縣丞李太兮帶隊,前往向塘聽候調遣。他們將被分配在向塘的七個縣,進行屯田事務,實際上跟農民種田差不多。不同在於,當屯田完成之後,他們將被朝廷另作他用。


    秦玉姿收拾行裝,這次陪同李太兮前往向塘的除了她,書靈子爵府沒別人,老周的兒子被送到了少學讀書,老周感激涕零的,差點把心窩子掏出來。


    將軍秦柏非常喜歡這個李太兮這個女婿,每次見麵都是“賢婿,賢婿”的叫不停,如今聽聞他要去向塘,二話不說撥了十八個兵過來,個個年紀輕輕,人高馬大的,看樣子是打算給李太兮培養心腹的機會了。


    一行人呼呼啦啦的出了長洛門,直奔向塘。李太兮知道那群仕子各個都是雙手不提四兩力,家裏就算再窮,洗衣服提水殺雞的永遠是媽媽,或者娘子。所以走得慢,軍士們在外圍騎著馬兒維持隊形,一上午從出城門開始算起有兩個時辰左右,歇了半個時辰,路趕得賊舒服。


    李太兮想著這樣不行,太懶散了,這些人都是受責罰去的,又不光榮,打算下午加快行程。可真到了下午,看著他們一個個嗚呼哀哉,感歎時也命也,心中不免愛才:連辛苦都辛苦的這麽有文化。於是乎又走得慢了,快是比上午快了點,但微乎其微。


    到了夜間的第一個驛站,李太兮還自掏腰包給他們碗裏加肉,晚上加床被子,弄得大家感恩戴德。本來這事情讓那些騎馬的士兵小夥子很不高興,但是第二天有個小夥子馬鞍壞了,李太兮把自己的馬鞍給他,自己和夫人共乘馬車,又擺平了士兵的怒氣。


    去向塘的白原要路經重縣和平頭縣,李太兮就下了一部分仕子,在第三天中午到了白原,留下十幾人,uu看書.uukanshu 餘下的又讓人去別的縣,這護送人員的差事算是完成了。


    白原縣縣令、縣丞、縣尉各一人,表麵上都聽從縣令的話,但實際上屯田的人裏有很多士兵,縣尉的話分量極重,縣令一般不會反對。


    李太兮的名聲關中百姓家喻戶曉,何況是官場中人?他的夫人又是關中唯一一支大軍的掌權者的閨女,背景嚇人,縣尉知道,這屯田事情,進展如何,以後就看他的了。縣令和縣尉帶著李太兮進了縣城,然後安排宅院,下人這些倒是不用安排,人家自帶,護衛更不用操心,那十幾個年輕的小夥子可是見過血的,不是縣裏一般的捕快衙役可比。晚上,他們還邀請李太兮出席接風宴,這沒得拒絕。


    看著十來個四十左右的官員對一個小孩子點頭哈腰,實在好笑。


    到了晚間,李太兮回到院子,秦玉姿服侍他脫掉衣物,問他:“官人,第一次正式應酬,感覺怎麽樣?”


    李太兮不削道:“什麽叫第一次,以前跟陛下吃飯不是應酬嗎?我還不是應對自如,何況這些芝麻小官?”《太上經》十分不平常,喝了這麽多酒,竟然不會醉,頭腦清醒。


    抓住她的手,掏心窩子的說:“不過夫人,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真是一點不錯。這大唐才成立幾年?阿諛奉承這神州官場的畫麵又死灰複燃了。”


    秦玉姿反手握住他說:“不是死灰複燃,你沒怎麽經曆過官場,這阿諛奉承,從來就沒停過,天絕不了,地滅不了。”


    “夫人高見。”


    “今晚什麽都隨你,慶祝你新官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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