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把林易華調回太華堂,嶽群就把大部分事務都轉給他去處理,自己每日早上在太華堂呆不過一個時辰,後來變成了半個時辰,半年後,隔三差五才會來趟太華堂,到了入冬時分,林易華已經大半月沒見到掌門了。


    這日,林易華早早做完功課,來到太華堂,今日值守的吳東,早已把厚厚的一疊文件,放在林易華在太華堂一樓的事務處理室,然後靜靜站在門口,聽候林易華的調遣。


    林易華看了一會文件,臉上露出一絲怪異的神色,在房內渡了幾步,思考片刻,抬頭問道:“吳師弟,現在掌門在哪裏?”


    吳東微微頷首道:“應該還在朝陽峰頂!”


    “嗯!我們去見見掌門,這事需得讓掌門知悉,給我們拿個主意。”林易華道。


    這些文件都是吳東整理的,一聽就知道林易華所說何事,也沒出聲,隻是側了側身,林易華拿著文件出了門,吳東把門掩好,跟著出了太華堂。


    兩人腳程均極快,下了玉女峰,碰到招呼“林長老”的,林易華也隻是略一點頭,快步向朝陽峰行去。


    自林易華卸任南海堂堂主之位後,由謝清池接任,隻在太華堂擔任一個長老之位,但太華堂七元老會議的結果,早已傳遍了整個華山體係上層,大家都知道,在下一任掌門的競爭中,林易華已經脫穎而出,隻要不出意外,五年後林易華就將接任掌門之位。


    去年年中,嶽群就說服了華山大部分高層,要求卸任掌門之位,並得到了風清揚的支持,但在會議中,所有元老都沒有行使推薦權,最後,人事部推薦了三個名額:林易華、薛長樂、齊保柱。


    通過半年多的觀察了解和評估,年底元老會議無記名投票中,林易華得到五票,齊保柱和薛長樂各得一票,正式確認了林易華下任掌門資格。


    根據掌門繼任條例,林易華這五年將以太華堂長老身份,協助掌門處理華山派事務,直到五年後正式接任掌門。


    此時的華山,有兩種長老身份。一是行動部長老,對外直接稱為華山長老,這些都是沒有實際職權的一流高手,他們要不隻想練功不喜處理俗務,要不就暫時還沒有匹配的崗位安置,都編製在行動部內。


    再就是太華堂長老。各院部一級管理人員(包括東海、定海、南海三地管理人員及三大艦隊管理人員、大河幫和漕幫幫主、四海行/工商行/西北商行大掌櫃)卸任後,要不直接退隱,不在華山危急關頭,不會過問華山事務。再就是出任太華堂長老,基本不管具體事務,隻接受掌門要求,臨時督管某項事務,林易華就屬於這一類,隻是比較特殊,督管的事務範圍大而已。


    當然,各院部一級管理人員還有一種去向,就是直接出任太華堂元老。


    林易華帶著吳東,很快攀上了朝陽峰,在峰頂下沿見馮少傑靜立在路邊,林易華剛要說話,就見馮少傑走了過來輕輕擺擺手,低聲道:“林師兄有事?再有三刻鍾時間,掌門的功課就完成了。”


    林易華點點頭,與吳東一起在路邊等候,見馮少傑和吳東都閉眼調息,也輕輕閉上眼睛,慢慢調理內息。


    頓時,林易華就感覺到,身旁有兩團生機勃勃的氣息,其雄厚程度比自己稍有不如,卻也遠比一般江湖一流初期高手紮實。意外的是,這種勃勃生機的氣息,不是華山現在四大內功心法中的任何一種,自己竟從來沒有見過。


    林易華忍住好奇,知道這些都是太華堂的機密,隻要自己出任掌門,就可以知悉,感覺向山頂延伸出去,但不過十多丈高的山頂之上,沒有感覺任何的氣息。


    要知道自從跨入一流,林易華的五官感應就極其靈敏,現在混元功五層即將修煉完,已經是一流中期了,感覺更是靈敏,不會有什麽差錯,一般一流高手,離三四十丈遠,自己就能感受得到那種強大的氣息,但為何竟然感受不到掌門的任何氣息,難道掌門突破任督二脈後,已經到了天人合一之境?


    林易華知道自己這樣窺探掌門修煉是失禮行為,略一感觸,就收縮心神,靜靜調理內息。


    馮少傑眼睛眯開一條縫,目光在林易華身上一閃,又閉上雙眼,靜聲不語。


    良久,上麵傳來嶽群聲音:“易華來了,上來吧!”


    林易華忙躬身道:“是,掌門。”舉步向山頂走去,馮少傑和吳東目送林易華走向山頂,沒有跟去。


    上到山頂,隻見掌門靜靜盤坐在小亭子中,看著遠方。


    林易華感覺極為別扭,明明掌門就坐眼前,但自身一向敏銳的靈感,卻毫無所覺,好像身前就是一團空氣般。


    林易華忍住心頭驚駭,拱身道:“掌門,易華有一事不決,請掌門賜教。”


    嶽群轉過頭,微笑道:“什麽事?”那平淡無奇的眼神看了過來,林易華覺得全身上下如未穿衣服一般赤裸裸的,纖毫畢現展入在掌門眼下。


    強忍住不適,林易華走了過去,舉起手中文件道:“掌門請看。”


    嶽群接過文件,稍微瀏覽了一遍,輕笑道:“左盟主居然想對漕幫下手,倒是巧了,你的計劃也是年底動手?”


    林易華恢複鎮定,笑道:“是呀,年底大家都回家團聚,行蹤最容易確定。”


    嶽群道:“這不好嗎,他們送上門來了,正好一網打盡。”


    林易華道:“弟子想問問,嵩山派動手的主力,應該是其收羅的左道高手,但十三太保必定會有幾個參加,這幾人該如何應對?”


    嶽群毫不在意道:“既然敢出手,就要承擔後果,有什麽好猶豫的?”


    林易華道:“我們在漕幫明麵上有三個一流高手,十多個二流高手,想來嵩山派必定會料敵從寬,派出六七位高手也不奇怪,再加上十幾個二流高手,如一舉折在了漕幫,那左盟主定忍不下這口惡氣,舉派而來,到時我們華山掌控漕幫之事就大白於天下,可能引起朝廷關注,也會引起少林和泰山派的忌憚,對我們現行的事務定會造成阻礙。”


    “嗯,你待怎樣?”


    “弟子想,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現在我們隻能先行對嵩山派動手了,如嵩山派一下損失了外圍的六位一流高手、十五名二流高手,想來這段時間必定疑神疑鬼,顧及不了漕幫這邊,而我們隻要有一兩年的時間,把泰山、衡山、武當等幾派拉攏過來,也就不懼少林和嵩山聯手了。”


    “可以,你準備什麽時候動手?”


    “現在這二十一人已經在我們監控之下,隻要掌門一聲令下,五日之內,就可撲殺這些黑道凶徒。”


    嶽群心中一動,問道:“那白板煞星武功甚強,你分派誰去對付?”


    林易華道:“是,白板煞星是這次目標中武功最高之人,且其弟子青海一梟也是一流高手,為了對付他,弟子擬請出封師叔,帶領童師兄和申揚師弟一起行動,當可滅此巨僚。”


    “這次行動準備動用多少人手?”


    “除封師叔三人對付白板師徒外,大別山趙書敬、張賢,武夷山司馬濤,梁山史少君四人皆由一個老師兄帶一個青年師兄弟對付,其他十五個二流高手全部由師弟們對付,此次行動,我們華山共出動二十六名一流高手,當可萬無一失。”


    “嗬嗬,殺雞用牛刀,不過也好,這些小子們進入一流後,搏殺的機會就少了許多,既然如此,我也活動活動,白板煞星師徒就交給我了,你看封師兄那裏就重新安排,或者不用出動了。”


    “啊!掌門,那白板煞星哪值得您出手,太看得起他了。而且,封師叔這次是一定要出手的,他老人家和我說了三次了。”林易華想不到掌門也想出手,不由心裏暗暗叫苦。


    “好久沒動手了,乘這天是還沒下雪,出去轉轉,鬆鬆筋骨也好,封師兄三人你再安排吧。”


    林易華苦著臉,道:“是,掌門,我再去調整。哎!”


    嶽群擺擺手,林易華還想勸告的話全部縮了回去,隻好告退,來到山頂下沿,隻見吳東和馮少傑兩人滿臉喜色看著他,林易華知道他們聽到自己與掌門的說話,苦笑道:“你們哪,不要想趁亂打劫,這些名單早就安排好了,調整一個都難。”


    吳東笑道:“林師兄,我們不是為難你,你看,在華山上,還有誰比我們幾個更加了解掌門的生活習性,你總不會讓掌門一路不自在跑去西域吧?”


    林易華張張口,卻也不敢說掌門哪有這麽嬌貴之類的話,苦惱叩了幾下額頭,道:“哎,我去調整。”說完轉身向山下走去。


    吳東和馮少傑目送林易華下了山,收回目光,雙目炯炯看著對方,兩人都毫不退縮,內力運轉,氣勢越來越盛,可惜功力相當,始終不能壓對方一頭。


    林易華行到半山,感受到身後山上翻滾的氣息,一觸即發,失笑搖搖頭,心裏默默考慮應該如何調整出征人員。


    張德恩現在掌管人事部,事務繁忙,這種出手機會很難輪到他,李笑天性不喜爭鬥,隻要說幾句好話,必定不會爭搶,剩下能跟著掌門出去的就剩下吳東和馮少傑兩人了。


    這些年,華山上下安寧,內外順利,極少有出山機會,加上掌門越來越懶,連絕大部分江湖事務都推給叢不棄等幾個師叔參與,故吳東等四人已經幾年沒有下山了,這一次既能出山,還能與一流高手搏鬥,真是天賜良機,而掌門對付一個白板煞星綽綽有餘,他那徒弟也隻需一人應付,算來隻有一人能參與了,這個機會兩人是誰也不肯退讓。


    “我想喝杯茶,茶壺要用放置在會客室的宜興紫砂壺,茶水需得是朝陽峰後山那眼清泉水,茶葉最好用落雁峰後麵山頂那顆老茶樹,想來現在還有幾片嫩葉,誰先把茶端到我麵前,這次就誰跟我出去。”嶽群的聲音輕輕傳來。


    吳東和馮少傑對視一眼,身形一晃,就向山下掠去,半空中傳來一句:


    “可不要把茶水給煮老了,會得差評的呦!”


    林易華和眾多華山弟子,這天見識到了飽含華山底蘊的一幕。


    林易華隻走到半山下麵一點,就聽到掌門聲音隱隱傳來,然後就聽到兩道衣袂甩動的聲音,急速向山下傳去。


    定睛看去,隻見兩個鬼魅般的華山弟子的身影,隻縱躍了三四次,就如箭般射到朝陽峰腳下,然後向玉女峰掠去。


    以林易華此時的眼力,也隻模糊看清兩個熟悉的身形,頭部麵目竟沒能看清楚,林易華吸了一口冷氣,想不到自己朝夕相處了近一年的兩位師弟,竟身具如此驚世駭俗的輕功,回頭看看山頂,敬畏之心又增長幾分。


    吳東功運極致,很快就來到太華堂,身形一閃就躍進二樓窗戶,身子一折向會客廳掠去,還沒到會客廳,就聽到會客廳窗戶一身脆響,卻是馮少傑震斷窗栓,躍了進來,伸手一抄,拿走一個茶壺,轉身就閃出了窗戶。


    “混蛋!”吳東怒喝一聲,抄起一個茶壺,跟著躍了出去。


    “怎麽了?”李笑在裏麵聽到聲響,追了出來。


    “不關你事,你回去!”吳東轉頭說道,回頭一看,馮少傑已經領先近三丈遠,忙閉嘴運氣,急速追趕過去。


    李笑擾擾頭,罵道:“鬼鬼祟祟的,肯定沒有好事!”


    張德恩不知什麽時候站在旁邊,笑道:“肯定是有什麽好事,才急急忙忙的,他們拿了什麽東西?”


    “不知道,去看看。”李笑回頭進了會客廳,一眼就看到還在搖晃的窗戶,氣道:“這兩個混蛋,把窗戶給弄壞了!”


    轉身打量會客室擺件,奇怪道:“這兩個混蛋拿了兩個茶壺,是要去泡茶嗎?掌門可從來沒有在朝陽峰頂上喝過茶!”


    張德恩若有所思,道:“也許今天掌門突然想喝茶了。”


    “那回來一個就行,怎麽搶起來了,有什麽好處嗎?”李笑道。


    好處!兩人猛然對視一眼,就向太華堂外掠去,剛出了太華堂,張德恩猛地站住腳,道:“停下,遲了!”


    李笑忙穩住身形,急道:“怎麽遲了?”


    張德恩歎道:“他們應該是去泡茶,你知道要泡什麽茶嗎?他們可是沒有拿茶葉和水。”


    吳東拚命向前追趕,總是差了一兩丈距離,身後不斷傳來驚呼聲。


    眾多華山弟子隻見兩個月白身形急速掠上玉女峰,轉眼就箭一般投射下來,左右一閃向朝陽峰後山掠去了,沒有一個人看清楚這兩人是誰,紛紛向旁人打聽。


    林平之正與陸大有、嶽華兩人在朝陽峰下行動部外麵練習劍法,抬頭就看到兩道身影,如鬼魅般掠過山腳,嚇了一跳,抬手道:“你們看,那兩人是誰?”


    嶽華和陸大有抬頭看去,隻見兩個月白色身形一縱一躍,消失在朝陽峰山腳,陸大有驚道:“是哪兩位師叔?”


    嶽華對那兩個身形依稀有些熟悉感覺,凝神想了想,道:“好像是吳東師兄和馮少傑師兄。”


    林平之和陸大有大驚,道:“兩位師兄的輕功這麽厲害?我人都沒有看清!”


    就在林平之等人說話間,馮少傑已經來到泉眼處,茶壺一抄,裝了滿滿一壺,回頭看到吳東就要來到泉邊,眼珠一轉,伸手一撈,內勁卷起泉水,向吳東灑去,哈哈一笑,就向落雁峰掠去。


    行不到數十丈,就感覺身邊出來衣袂聲,微一轉頭,就看到吳東幾乎與自己並排而行。


    馮少傑驚訝道:“你哪裏泉水?”


    吳東笑道:“還得多謝你幫我把泉水撈起來。”


    馮少傑聽了,心頭大悔,才知道自己沒有把泉水灑掉,居然被他接了去,省了兩步時間,這一分神,內力運轉稍緩,腳下就遲了半分,被吳東一氣超了過去。


    馮少傑暗打自己嘴巴,拚命追了過去,兩人前後掠上落雁峰後的小山山頂,在茶樹上采了茶葉,一手平端著茶壺運功燒開水,一手運氣烤茶葉,uu看書 .uuanshu 轉身向朝陽峰掠去,此時的速度就放慢了下來。


    來到朝陽峰下,路邊、屋頂已經站了不少人,遠遠看見兩人過來,都喊道:“來了,來了!”有師弟高喊:“吳師兄,馮師兄,你們這是幹嘛?”


    此時兩人已經把水燒開,茶葉也烤好,顧不得回答,皆左手一震,壺蓋高高向前揚起,右手茶葉往茶壺中一按,塞了進去,抓住壺蓋蓋好,猛地提速,掠過眾人,向山上飄去。


    眾多華山弟子,剛好看著兩位師兄手中茶壺熱氣騰騰,又投入茶葉,皆恍然大悟,原來兩位師兄在泡茶。


    怎麽泡茶都這麽大陣仗?


    有年長的師兄醒悟過來,向身邊的小師弟道:“兩位師兄是在比試泡茶,你們沒看到嗎?兩位師兄從朝陽峰下來,回太華堂拿了茶壺,轉到朝陽後山去取泉水,又到落雁峰後麵那座小山的老茶樹摘了茶葉,一路運功烤好茶葉,燒開茶水,這一上到朝陽峰頂,一壺茶湯剛剛泡好。”


    小師弟大驚,“這一路到落雁峰,可沒多遠路程,兩位師兄輕功這麽快,還能把茶壺中的水運勁燒開,還烤好茶葉,內功該有多高?咦,我們華山四大內功心法,好像沒有那部能這麽快燒開水吧?”


    年長師兄翻了翻白眼,道:“這幾部心法,隻要修煉到高深境界,都能把這麽一小壺水燒開,時間長短不同而已,這得看你自己的內力修為。而且,兩位師兄在太華堂任職,或許被掌門傳授了其他神功也說不定?”


    “太華堂呀!”


    “努力吧,小師弟,你也有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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