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後走出宮外,也不上輦駕,更不搭理隨後跟上的宮女太監,隻悶著快步獨行,眾人看她臉色不善,也都不敢說些什麽,都在她身後靜靜跟隨。一行人走了一會,轉過宮牆,迎麵便見趙合德帶著一名宮女匆匆而來,許後眉頭一皺,那趙保林看到她卻已經快步上前斂行大禮,許後隻得停住腳步。


    趙保林往她身後一張,道:“什麽事把娘娘氣成這樣?這天色有些涼意了,路口風可大著呢,娘娘小心著涼。”真是難得聽到她說出這樣體已的話來,許後斜睨她一眼,看她身後宮女手上托著一隻托盤,便冷笑道:“趙保林別在這裏耽擱了,快去忙你的吧。”趙保林陪笑道:“正要給柳婕妤賀喜去。”


    許後打鼻裏一哼,就要邁步,卻聽趙保林輕聲嘀咕道:“這才竄頭的秋色,風勢也未免太猛了些,娘娘,您說是吧?”許後聽她這話說的不倫不類,倒轉過頭來認真看了她一眼,卻見趙保林目色閃爍,低聲道:“天上的風勢轉變方向,地上的草兒也跟著扭頭擺腰,不過臣妾卻相信娘娘位居東宮,任是怎樣的狂風也絕不可能吹到您半片錦瓦才是。”


    許後聞言微微一怔,細看那趙保林時,卻見她臉上方才那奇特的神情已經一閃而逝,眼前是依然如故地含蓄神色,道:“臣妾恭送娘娘。”說罷垂頭退到一邊,讓出路來,許後對著她再看一眼,身後宮女趁這機會上前相扶,她也不再拒絕,順勢坐上車輦,回宮去了。


    果不出眾人意料,三日之後,劉騖封授柳息兒為昭儀,另侍太監宮女五十人,珍玩首飾上百件。


    柳昭儀!


    許後每回想到這個稱謂便覺有一絲涼氣自腳底竄上,透至通體冰涼。這昭儀名位是先帝所設,比皇後隻差一級。先帝在位期間,馮傅兩位昭儀就曾經鬥的死去活來,如今柳息兒一人得到這個封授,何況她竟然果真生下了一個兒子……唉!上天為什麽要這樣助她呢。


    許後咬牙切齒地想。從這柳息兒珠胎暗結卻將這事小心隱匿地情形開始,自己就分明知道這人是有怎樣的野心了,隻可恨中間出來一個趙飛燕,若不是這人分外飛揚跋扈的惹人厭惡,自己又怎麽會轉而與柳息兒結盟去對付趙飛燕呢?如今飛燕入了冷宮,柳息兒的勢頭,這宮中又有誰有份量能與自己結為盟友將她壓製?若是不鬥……許後渾身打了個冷顫,環視宮殿周遭,焉知柳息兒此時沒有對此地懷有覬覦之心。


    過了幾日,時逢皇後父親平恩候許嘉的壽誕,劉騖特許她備了壽禮回府道賀。皇後出宮,總是亂哄哄的準備一整天,將近申時,這才回到娘家,兄妹親戚,齊來拜見,著實熱鬧了一場,直到戌時才漸漸散去。


    許後忙了一日,也覺疲倦,正想要上床休息。卻聽宮女稟報,原來是她的長姊平安候夫人許謁拜見。


    許謁進屋,姐妹二人又說了會話,許謁說起她的用意,原來她夫家有一個外甥,前不久升了射聲校慰,本事是件喜事,可這外甥卻因酒後滋事,誤傷人命,如今給下在了大牢裏,別說是似景前程打了水漂,便是性命也是危在旦夕。她說的聲淚俱下,許後想了一想,便答應幫她打聽,看看是否能有轉圈的餘地。


    許謁得了她的應允,滿心歡喜,正自高興著卻見許後神情鬱鬱,便道:“皇後好像消瘦了些,近日睡的不好麽?”許後歎道:“哪有什麽睡的不好,根本是沒有法子合眼,一閉上眼睛就是煩亂的事。”


    許謁道:“皇後貴為六宮之主,要操勞的事必定是多的,那也要多顧著玉體,千萬不要累壞了自己呀。”許後道:“那些事算的了什麽?本宮從做太子妃開始,便習慣了那些個晨省交辦的瑣事,這點兒事項還不至於讓本宮費神呢。”


    許謁想了一想,道:“那定是哪個妃子惹娘娘不快了,唉,皇帝後宮三千,這裏頭總有些……不能娘娘省心的……”說著搖頭歎息,神情哀傷,許後看在眼裏,卻覺她的話真正是打到自己的心窩上,不由得咬著牙把柳息兒生子授封的事說了。


    許謁聽完這話,道:“原來是她?唉,說到這個,倒不是我憑空的尋事讓娘娘煩惱,這個人,娘娘不能不防呀。”許後愁腸百結,點了點頭,她又道:“光看著皇帝為這頭生子大赫天下,便知道這兒子在他心裏份量有多重。”她看眼許後,歎道:“男子自古就是這樣,真是老天不開眼呀,想當初妹妹你……皇後的那個孩子……若是,唉,此時哪有這柳息兒得意的份!”


    許後聽她提起舊事,更是心酸難過,淚水控製不住的流了下來。她曾經是太子妃時就曾懷過一子,隻可惜一個成形的男胎,卻沒有命生在這世上,莫明其妙的胎死腹中。自那次之後,許後便再也沒有過身孕。這時提起這個傷心事來,又怎不叫她痛哭流涕。


    許謁在忙一旁安慰,又痛斥自己口不擇言,許後哭了一陣,倒反而覺得將近日鬱積於胸的悶氣哭散了一些,接過綿帕擦拭眼睛,道:“生不生子的,我也看開了,可眼前這賤人這麽一著落,居然就成了昭儀,實在讓人哽不下這口氣。”


    許謁坐在一旁,想了想道:“唯今之計,就是和她爭寵!”許後一愣,苦笑道:“皇帝上一回來昭陽宮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呢。”許謁靠近她一些,道:“我的說是借他人的身子和她爭呀!娘娘!”


    許後微微一愣,隻聽她道:“皇帝是誰?皇帝是天子,這天底下什麽不是他的?便算有一個女人為他生了兒子,難道就不興再有第二個第三個……”許後皺眉道:“那有什麽分別!”許謁輕拍她的手,急道:“唉喲!我的好娘娘啊!您貴為六宮之主,便算是她生了個兒子,那又有什麽?此時此刻,我敢打保票,後宮裏沒一千也有五百,都在心裏暗暗惦念著這事呢。要知道那些個妃子們,可沒娘娘您的穩當,若是她們生不出孩子來,等著她們的就是白首宮女、輪為棄履。你說她們能不急嗎?”


    許後朝她呆呆注視片刻,她那方才還是淚眼婆裟的眼睛開始透出一絲光亮,她將目光轉向窗外,出了片刻神,回過頭來竟向許謁一笑:“你說的沒錯!而且,本宮已經想到一個絕佳的人選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溯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淩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淩波並收藏溯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