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後,也並沒有柳息兒關於盼兒此事的消息傳來,與此同時,卻是許盈容放心不下班兮,早早地便前來陪伴,輕風自然也隨後而至,在一旁說些閑語笑話。原沒指望班兮能夠為此開懷的,卻不料她因輕風所說的小事輕聲笑了起來。這雖然不太像此時此刻班兮應有的心境,可許盈容看到她的笑臉,總算是放下心來。


    盈容走後,直到晚間,一個奴婢才悄悄走進遠明館,將一娟秀帕放在班兮桌上,立刻離開。班兮認得此帕正是當日自己為柳息兒出謀劃策時,畫下服飾琴曲的那方。她拿在手上細細端詳,終於在帕子一個小角中看到一行小字“侍女玉袖,特赦而返,此婢隨身,永不相離”!


    班兮沉吟片刻,才明白柳息兒竟然用自己婢女的名字換下盼兒,和那個“她”預言的一樣,從此世上再無盼兒此人,有的隻是柳息兒身邊一個隨侍在側的玉袖而已。息兒果然不放心將盼兒送還,更不會讓她出宮。這是她的一個籌碼,要與有靈異的班兮結盟,沒有一點能抑製她的東西防身又怎麽可能叫柳息兒安心呢。


    班兮看著此帕在火燭的烈焰中慢慢卷縮、變小、直至化為灰燼,紅色的光映照在她的粉頰上,卻分明可見那一雙墨若深潭地雙眼,綻放著奇異的光芒。


    這以後,柳息兒卻也沒有立即前來向班兮要求什麽,看來她還是對班兮的懼意多過對自己目前處境的擔憂,畢竟,不是人人都能冷靜從容地與“有先知者”交談的。也因此,班兮倒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


    隻是在這平靜之中,卻自趙飛燕的冷宮中傳來一些傳言,聽聞她為了再度得到聖寵,竟然私自在宮中設壇,但願能得到神靈相助。這荒唐的作法自然使得皇太後勃然大怒,聽說她親自帶人前去仗責,若不是劉騖阻攔,這一回趙飛燕恐怕就要被活活杖斃。


    宮中就此事傳的沸沸揚揚,就連班兮與許盈容閑時也會說起,輕風繪聲繪色地向她二人描繪當時太後大鬧冷宮的情形。許盈容對趙飛燕全無印象,對柳息兒的為人卻是熟悉的,因而語風之間多有同情飛燕而鄙夷息兒的意向。


    班兮向高牆外張望,卻想到以趙飛燕如今的處境,就算真有設壇求願其事,也是必然慎之又慎,這麽快就能引得太後大駕光臨,定是柳息兒在她身邊安插了耳目。如此看來,柳息兒確實記住了當日那個“她”所說的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的警告,開始時刻關注趙飛燕的舉動,伺機下手了。


    想不到前世風光無二的趙飛燕,這一回竟然眼看就要死在一個無名妃嬪手上,而另一個女子呢?她究竟為什麽沒有尾隨飛燕而來,難道曆史在班兮重生之時,發生了什麽變故麽?


    然而班兮如今的生活畢竟不受這些紛亂所擾,雖清貧寂寞卻也過的自在安寧,每日裏除了和盈容主仆做伴,多半時間,她傾聽著牆外輕柔地笛音響起,恍惚地感覺自身似乎又回到那些浦州城中的生活了。


    可命運付於的,終究沒有人能夠逃避。


    這一天,夜闌人靜時分,遠明館卻來了一位久違的故人。


    班兮開門將她迎進屋來時,有那麽一刹那幾乎就要喜極而泣,可眼前此人神情間卻有些疏離,隻和她淡淡打著招呼,垂頭坐下也不說話。


    班兮為她倒上熱茶:“這些日子過的怎樣?”來人沉默許久,才緩緩抬頭,她的臉頰在燭光下閃動盈亮,雙眼滿含期盼,忽然跪倒哭道:“姐姐,你跟柳娘……柳息兒說說,讓我重回到你身邊來吧。”


    班兮將她扶起,道:“如今我無權無勢,隻是一個夫人,又有什麽理由這麽做呢?若非如此我早就將你調回身邊了,盼兒,對不起!”


    玉袖——不,還是盼兒。


    盼兒含淚道:“姐姐果真沒有法子麽?我不信。姐姐是能避凶避險的人呀,怎麽會就讓自己陷入在這樣的困境中呢?”她抬頭四望又道:“這遠明館……比綠萍館的婢女住的地方都要簡陋,姐姐你怎麽就能甘心呢?”


    班兮輕輕歎息,沒有回答,她又道:“盼兒自小跟隨姐姐,一直是相信姐姐的,不論你做什麽,一定有你的因由,就算眼前這一切隻是權宜之計,可總有姐姐能夠回天的那一日罷,盼兒不要別的,隻要姐姐能說出一個日子來,盼兒就等著,一年、兩年、十年……隻要姐姐說自己能夠東山再起,盼兒就等著。”


    她的目光中流露急切神情,焦急地注視著眼前的班兮,卻見班兮抬起頭來,她的眼中滿是內疚,輕聲道:“對不起,盼兒,我不能答複你。這就是宮廷,沒有人知道將來會怎樣的……”


    盼兒打斷道:“別人也許不知道,可你不同於別人呀,你自小就能預知未來的呀,姐姐,你要做什麽嗎?請神嗎?禱告嗎?盼兒幫你,什麽都行,隻要姐姐要做,盼兒什麽都願意幫你。”


    哪知班兮仍舊搖頭道:“盼兒,姐姐知道你受苦了,你且忍耐些罷……也許……”


    盼兒道:“不,不要也許,姐姐,你給我一個答複吧。是哪一天呢?”她目光烔烔直視班兮,又道:“這些日子我日思夜想,終於明白姐姐這麽做一定有你的道理,你一定是……是在逃避什麽是嗎?若是趙飛燕,姐姐已經勿須擔憂了,她已經被打入冷宮,再也翻不了身了呀。如今柳息兒又懷著身孕,姐姐何不乘這機會接近皇上?柳息兒現在嬌縱的很,稍有不適就發脾氣,我看……我看皇上對她也厭倦了呢,隻是記掛著她肚裏的孩兒,這才忍讓著她。這樣的機會,姐姐隻要稍加留意,就能重新回複當初的風光了。”


    她的目光在火燭下閃動著激動的光芒,在班兮看來卻有一些陌生,班兮朝她注視良久,才道:“盼兒,你還記得從前嗎?”(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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