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念涵”酒家小院,裏麵竟然意外的寂靜,一個華發花白,年紀古稀的老人躺在一張老舊的藤編竹椅上,半眯著眼睛,身子隨著藤椅輕搖著,享受著落日的餘輝,身旁木桌上擺放著一個紫砂壺和一個茶杯,壺嘴兒處還冒著白氣,散發出氤氳的清香。


    “咦,於導他們離開了嗎?”古靈有些失望,正想轉身離去。


    突聽老人開口道:“你們是找那群劇組的人嗎?他們離去不久,喝了不少,想必困乏了!”老人坐正身子,呷了幾口的茶,熱情地對她們道。


    “老爺爺,你喝的是什麽茶?”嫣然不知道為什麽,第一眼就覺得這個老人很親切。


    老人笑道:“來,來,來,你們坐!”邊說,邊站起身,熱情地招待三個女孩坐下。


    小芸對嫣然、古靈道:“你們在這裏品品茶,我去看看於導他有什麽安排沒有,待會過來接你們!”說完,翩然離去。


    “這可是我自個兒種的,杭白菊,你們來嚐嚐!”老人回到屋內,取來兩個幹淨的茶杯,分別沏上,遞到兩人麵前。


    “好香!”嫣然抿了一口,清香甘甜,頓覺爽口潤心,由衷感激老人:“謝謝你,老爺爺,這種菊花茶很好喝!”


    “好喝吧!”老人熱情地又為嫣然滿上:“聽口音,你們不像是這邊的人吧!”


    “唔,對呀,我們是從台灣來的!”古靈捧起茶杯,嗅著淡淡的香氣:“老爺爺,我們該怎麽稱呼您呢?”


    “台灣?”老人驚喜若望,聲音有些顫抖:“台灣,好啊!好地方!”說著說著目光飄向遠處,似乎在緬懷什麽記憶。


    古靈望望門上偌大的四個字“念涵酒家”,十分不解:“老爺爺,你這家店主要是賣酒,怎麽會起念涵這個名字呢?”


    “喔!”老人長歎了一聲:“我姓秦,你們管叫我秦伯伯好了!”轉向古靈,熱絡地問道:“怎麽?你覺得念涵這個名字有什麽不妥嗎?”


    “沒有啦,我隻是好奇這個名字取得很雅致,像是女子的名字!”古靈說出心中所想。


    “這個名字背後一定有一個很美的故事!”嫣然猜想秦伯伯給小店取名“念涵”,想必借此懷念某個名涵的女子。


    “你們想聽嗎?”秦伯伯端起菊花茶,開始回憶起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五十幾年前,戰火紛飛,政局動蕩,國家還沒有統一,那時我剛剛考上浙大附中,血氣方剛,滿腔**,因為戰爭的緣故,學校也難逃顛沛流亡之命運,不斷遷移,我下定決心,勵誌從軍。唯一讓我牽掛的,就是我青梅竹馬的女友---小涵,小涵懂我,知道我的抱負,雖然心裏很難過,但仍然堅定地支持我的決定……至今我還清晰的記得,那一天我和小涵分別的情景!”


    嫣然和古靈屏住呼吸,繼續聽秦伯伯講下去。


    “那一天,我和小涵站在我們家鄉---烏鎮的逢源雙橋上,依依惜別。小涵跟我講,她會在這裏等我平安歸來,我也對小涵起誓:倘若戰爭結束,我有幸能活著回來,我一定會在這裏等她,沒想到這一等已經是五十多年了!”秦伯伯眼裏泛起淚光,臉上那個露出痛苦的神情。


    古靈早已被這個淒美的故事感動,哭得稀裏嘩啦,抹著臉上的淚追問秦伯伯道:“小涵去哪裏呢?她死了嗎?”


    “這就是當年分別時小涵送給我的手套,是她親手織的!”秦伯伯顫巍巍地從包包裏取出一雙早已千瘡百孔,破爛不堪的泛黃手套,其實早已看不出上麵毛線的顏色,秦伯伯不說,沒有人能夠看出那是一雙手套。


    秦伯伯緊緊地將手套擁入懷裏:“或許這就是宿命的安排,仗打完了,我平安歸來,滿心以為可以和小涵幸福地生活一輩子,誰知道她父親在我參軍不久後,強行帶她去了台灣,從此我和小涵便天各一方,生死兩茫茫……”到最後,聲音哽咽,仰天長歎。


    “或許小涵沒有死,她還健在,或許有一天她會回來烏鎮……”古靈實在不希望這個故事會以悲劇結尾,真心安慰秦伯伯,希望他能充滿希望。


    嫣然默默地望著手裏的那半盞菊花茶,突然覺得茶是寂寞之人的伴侶,呷一口,可以蔓延許多時光。他們的思維可以在時光裏穿梭,滯留,或茫然,或許隻是等待。眼前這位白發蒼蒼的花甲老人,用盡一生等待心愛的女子,直到等待成為一種習慣。


    “這麽多年了,小涵一直沒有回來過,但我心裏總有個念頭:她一定會回來的!”秦伯伯望了望院子角落的幾個大酒缸,歎道:“你們知道我為什麽要賣酒嗎?因為醉,可以讓人快樂,可以讓人忘卻……我在醉中慢慢老去,才發現在醉中有些記憶會褪色,有些記憶卻會越來越清晰。原來有時酒再美,醉再深。有些人仍然無法忘卻。”


    這幾句話深深撼動著嫣然的內心,突地,手機鈴聲響起,她歉然起身,奔到門外,直接放在耳旁接聽:“喂,你好!”


    “是我!”熟悉而溫柔的聲音響起,引得嫣然心跳加快,竟然緊張得有些不知所措。


    “喂,然然,馬上刮台風了,你要注意安全,盡量不要外出!”以墨在電話那頭溫柔叮嚀著。


    不知為何,聽到他的聲音,嫣然的眼淚像台風來時的滂沱大雨,滾滾而下,剛剛在院內聽秦伯伯哀婉的愛情故事,尚還保有理性,此刻卻完全失控,握著手機的手顫抖不停。


    “喂,然然,你怎麽呢?怎麽不說話?”那話那端的以墨,見嫣然久久不出聲,有些急了:“你現在在哪裏?我立馬開車過來!”


    “沒,我很好!”嫣然極力控製自己顫抖的聲音,不惜用拳頭猛擊石柱,用痛楚來克製自己的激動:“我想聽你說話!”嫣然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吐出這幾個字,極力不讓以墨察覺她情緒的不穩,偏偏此時不知誰家的音響開打,傳來王菲如泣如訴的歌聲:“……想你到無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聲的告訴你……”


    這首歌完全是自己真實心聲的寫照,望著前方的流水,嫣然知道自己始終逃不開,避不了,即使相隔萬裏,即使拚命壓抑不去想他,可是心裏,腦海裏始終都會浮現他的身影,此刻竟然生出拋下眼前所有的工作、立馬飛回台北、投進他懷抱的衝動。


    “然然,你今天怎麽呢?有點反常,你現在在哪裏?”以墨語氣有些急促,對嫣然實在放心不下。


    現實畢竟是現實,自己還有那麽多工作與責任,想到這些,嫣然最終咽下了呼之欲出的四個字:我好想你。


    “哥,你不要擔心我,照顧好自己!台風來了,你開車小心,哎呀,我還有事拉,下次再打給你,拜拜!”嫣然劈裏啪啦,一氣嗬成,絲毫不給以墨說話的空隙,匆匆掛上電話。


    擦幹眼淚,稍稍整理好心情,想要轉身進到“念涵”酒家時,突地發現橋上隱約站著一個人,正望著自己,定睛一看,整個人傻住了。


    “然然,誰來的電話?”古靈見嫣然出來許久,有些不放心,出來看看,見嫣然整個人呆呆地望著橋,也抬眼望過去,驚愕得有些結巴:“然然,那個人是,好像是楚振宣,是不是?”


    楚振宣朝她倆揮揮手,拖著行李箱走近。


    “楚振宣,真的是你,太意外了,你怎麽會來?”古靈確定是他之後,開心地上前迎接。


    楚振宣滿目神情地凝望著嫣然,兩人在眼神的交流中進行了一場無聲的對話。


    嫣然:振宣哥,你怎麽來了?


    楚振宣:我放心不下你,所以我來了。


    嫣然:我,我……。


    楚振宣:你不要為難,我隻想保護你,你不妨把我當哥哥般對待。


    嫣然:謝謝你。


    “楚振宣,你,嫣然,你們倆個幹嘛不說話?”古靈悶悶地望著兩人,實在弄不懂他倆在搗鼓什麽東東。


    “振宣哥,你住的地方預定好了嗎?”嫣然微微一笑,先開口說話。


    “沒有啊,我想看看這裏的民居有沒有提供住宿的房間?”楚振宣道。


    “那你找對了地方!”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秦伯伯走上前來,熱情地對楚振宣道:“隻要你不介意房間的簡陋,我這裏倒是有一些空置的房間!”


    “太好了,謝謝你,老爺爺!”楚振宣感激地緊握秦伯伯的手。


    “這位是秦伯伯,也就是這家”念涵“酒家的主人,我和古靈剛剛還在秦伯伯家品茶哩!”嫣然貼心地介紹他們認識:“秦伯伯,這位是我們在台灣的好朋友,楚振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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