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下午的強攻,不周山第二道防線處殺得是血流成河。雙方陣亡的將士難以計數,登高遠望,滅風一方陣亡者複活歸來時,從倒鳳池到落皚口前線的數十裏官道上都連成了線。


    楚江噙著冷笑,標槍一樣站於箭塔之上,眼中生與死幻滅不停流轉。臉上的表情仿佛亙古不變的冰川。


    為將者,就要有這樣一種超脫。超脫了生死,也超脫了眼前的戰場。


    到傍晚,滅風騎士團的攻勢終於減緩,至天完全黑下來時,攻勢終於停止住。殺得血氣盈天的戰場上難得獲得了片刻的寧靜。


    兵力處於劣勢的不周山一方從上到下都齊鬆了口氣,大多數人直接癱倒在地。其中許多人陣亡了不止十次,固然是殺得痛快,卻也累到了極點。


    炊煙在各處升起,撤下戰場的隊伍開飯補充體力。後麵的預備隊則頂到前線上,重新布置起障礙來。


    諸如鐵蒺藜,大石塊之類都不是無窮無盡的。滅風拚著上萬人陣亡當場,在六七個小時的時間裏幾乎將前沿陣地上的所有障礙都清理了一空。不周山庫存的全都拿出來,卻再也擺不出從前的密度了。


    稀稀落落,好像禿子頭上的癩痢。想用現在的防線擋住重甲騎兵的攻勢,怎麽看都太過脆弱了。


    梁樹聲身上的盔甲早換了三套,腦袋上尤打著繃帶。單人獨騎跑到楚江所在的箭塔下,甩大腿跳下馬,噔噔竄上來。扯開喉嚨喊道:“大團長,廉督,這樣不成啊!你們看將士們都懈待下來了,鬥誌鬆下來再想繃緊可就難了!”


    楚江甩給他個水壺,哼聲道:“慌什麽,鬆懈就鬆懈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梁樹聲張著嘴,依依呀呀說不出話來。抱著水壺抿了一小口,眼神突然亮起來。仰起頭就是一頓猛灌。


    “好酒!”他挑起大拇指讚道:“家裏母老虎管得緊,我又有點小毛病,好長時間沒喝得這樣快活了!”


    “當然是好酒。你喝那一口就得一百多金!”廉鳩哼聲跑過去把剩下的半壺酒搶了回來。這酒自然是他的,卻被楚江輕易作了人情。別看這瘦子因病花銷極大,卻絕不會虧待了自己。


    抹了把嘴唇,梁樹聲艱難地回轉頭望了眼戰場,頗為失落道:“接下來就是死戰了,士氣高些總是好的。此戰過後,不知我的獨立一軍還能有多少人活下來!”


    “我也知道大團長對今天的戰事不太滿意,隻是昨天和重甲騎兵那一仗把手下人的心都打怯了。這邊拚著刀,心下裏還在想敵人的重甲騎兵什麽時候會過來。心不專,傷亡就大了些!”


    廉鳩猶豫了片刻,又將酒壺丟給了他,歎道:“何止是大了些。若非我們的補兵點兒在落皚口,複活再重穿裝備的速度也快上一些,可能就頂不住了。”


    說完他再歎一口氣,卻是說不下去了。


    楚江接口道:“我們在戰前準備的可算充份,每個人都儲備了三套甲胄兵器和馬匹。(.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但打到現在,恐怕是支持不下去了!”


    “我們支持不下去了滅風也好不了多少吧!”梁樹聲握緊了手中的酒壺,顯然是聽出了楚江的弦外之音。支持不下去的意思就是,每人頂多還隻有一套甲胄的存貨了。


    “道理是這樣,我們得到的情報也是如此。但他們的重甲騎兵還沒有下場,這個消耗梁督軍可否計算在內?”廉鳩沉聲問道。


    梁樹聲瞪著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無盔無甲無馬了。若此處大營的十萬軍隊被全殲,結果將是災難性的!這代表著不周山的主力幾乎完全喪失了戰鬥能力。滅風軍挾勝勢北上,一口氣吞掉西秦都不無可能!


    “接下來的最後一戰,還是得靠你們了!”楚江長聲說道,目光卻投在了箭塔之下的八十掛尾狼身上。最後這一戰,他也是要下場的了。這樣的惡戰,就連他這般的大能力者也沒有活著走到終點的把握。


    梁樹聲指節發白,死力握著酒壺不發一言。明月爬上中天,水銀般的光華沉落大地,似在安撫瘡傷滿布的大地,還有地上彷徨的人兒。


    寒風拂過,他不由得打個冷戰。抬起頭,看過楚江,再看廉鳩,曾義武,最後將目光停在瞪著大眼睛的蘇開複身上。


    仰頭將酒壺喝個幹淨,用力抹了把嘴,他丟掉酒壺抱起雙拳堅定道:“今夜,我獨立一軍就都死在這裏了!”


    曾義武恰好也走到箭塔之上,開懷大笑三聲道:“梁兄真壯士。如此慷慨之舉怎麽少得了我們獨立二軍!”


    楚江與廉鳩相對莞爾,笑道:“什麽死不死的。今夜可是要灰溜溜的逃命呢。要是在逃命之前你們都掛了,我們還打個什麽勁!”


    梁樹聲和曾義武對視一眼,也一起笑了起來,同聲道:“正是正是,屬下保證,在逃命之前絕不會掛掉!”


    梁樹聲看向楚江,又道:“今夜還要大團長下場,挫掉重甲騎兵的銳氣,給咱的手下漲信心呢!”


    “好說好說,我也早就想會一會國衛了!”楚江哈哈一笑,從空間戒指裏掏出一對磨盤大的錘子來。


    錘頭混圓,好像西瓜大王,雖是魯爾鋼的貨色,卻夠大夠沉重。乃是為了此將臨時搞到的貨色。


    “今夜不把這雙錘打碎,我就絕不逃命。哈哈!”他又笑兩聲,“咚”地將雙錘丟在腳下。


    “不急著拚命,咱先開夥!”


    廉鳩盤腿坐下,從空間戒指裏掏出一個魔法火鍋來。


    “早就聽說廉督的燉排骨是一絕呀,今天說什麽也得品嚐一番了!”曾義武也盤膝坐下。楚江、梁樹聲、曾義文、蘇開複也都不甘落後,紛紛圍坐下來。


    排骨的香氣很快就在箭塔上空飄蕩起來。


    “可惜沒有酒啦!”梁樹聲不無遺憾道。


    “還想喝酒?真喝多了一會兒就不用打了!”廉鳩用精巧的銀勺子幫他裝了幾大塊肉骨頭,道:“吃吧,戰後我在喀山設宴,大家都喝到醉死!”


    “醉死?不知道斯嘉麗大美女會不會複活咱呀!”梁樹聲笑著接過,便大口啃了起來。


    炊煙嫋嫋,也從滅風一方的大營中升了起來。


    剛才還打生打死的敵我雙方,仍然得共享著同一片藍天,並且在同一片天空下混和著對方的飯菜味道祭自己的五髒廟。


    很默契地,李隨風和廉鳩都沒有派遣奇兵乘此機會偷營。或許誰都知道,這樣安靜地吃喝的時光太過寶貴了。


    當第一朵烏雲劃過長空,悄悄掩住了月色,天地間陡然黑暗起來。


    北風變得勁急,旌旗烈烈之聲無處不在。


    不周山騎士團傷痕累累的將士艱難地爬起來,各自回到了崗位上嚴陣以待。


    耳邊都是風在作響,獨立一軍的將士卻忍不住將目光投向後軍的某個箭塔之下。他們知道自己在希翼什麽,在此刻,這種希翼是那樣的強烈。


    沒有讓他們失望,箭塔之下傳來整齊的馬嘶之聲。


    一雙綠油油的馬眼仿佛狼一般,刺破了黑暗,正是年邁卻煥發了第二春的老狐狸。它的後麵,八十掛尾狼緊隨,出了鞘的砍刀光芒森寒如雪。


    楚江一馬當先,像一陣風般從上萬將士之間橫穿而過。


    “必勝!”


    他舉錘大吼!


    “必勝!”


    數萬人的高喊如同平地裏起個炸雷,在這蒼茫大地之上這回蕩來去,餘音久久不散……


    ps:字數有些少,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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