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華安多喝了幾杯,這會唯恐天下不亂,領了兄弟們就往蔣華寬新房的方向衝。誰和走到半路,卻被蔣桔攔了下來。蔣桔雙手抱胸,笑吟吟道:“早就知道你們這幫小子不安於室,今晚定會出來搗亂,果然就來了。華寬好不容易圓房,豈能任你們去嚇唬?都隨我往園子裏喝酒去。正好新研出一套劍法,大家過過招。”


    蔣華蓋最近正跟蔣桔學劍法,聽得有新劍法,一下就嚷道:“今晚月色大好,月下舞劍甚瀟灑,小叔可不許藏私。”


    蔣華安這會被風一吹,略略清醒一些,也罷,就放過華寬一馬。一時領了兄弟們隨蔣桔往園子裏練劍去了。


    卻說蔣華寬通過實踐明白了盡信書則不如無書這個道理,倒沒有依足寶書描述的那樣一味溫柔下去,而是現出真男兒的本色,越戰越勇。以致於第二天,陳珠根本起不了床。第三天,勉強能起床。第四天,陳珠跑到賀圓房裏訴苦道:“圓姐兒,我渾身酸痛!”


    賀圓見平時活潑萬分的陳珠萎靡不振,不由掩嘴笑了,兩個人竊竊私語了一會兒。至晚間,蔣華寬還要繼續戰鬥時,陳珠弱弱舉起一個小牌子。蔣華寬仔細一看,牌子上寫著三個字“免戰牌”。於是,陳珠當晚得以好好睡了一覺。


    轉眼過了年,才開春,貴姐就差人來接賀圓回賀府,念叨道:“圓姐兒,五月是你生辰,到時自然要辦及笄禮,及笄禮過後就要擇日子圓房了,有些話,娘可得先跟你細說。”說著拉了賀圓細說新婦之道。


    待回到將軍府,賀圓便得知尚婕上子母廟請師博擇了吉日給她和蔣華安圓房。很巧的是,擇的吉日正是她的生辰那天,也就是辦及笄禮那天。算一算,還有三個月時間。


    “圓姐兒,圓姐兒!”一聽得賀圓回來了,陳珠忙忙過來找她,拉著道:“今天早上府裏新來了兩位姑娘,你聽說了沒有?”


    “還沒有呢,是誰家的姑娘?”賀圓待陳珠坐下,笑道:“上回尚家太太讓寶蘭跟我們學刺繡,也住了好長時間。我倒是明白了尚家太太的意思,可惜夫人瞧不上寶蘭。”


    原來尚家太太見蔣華安和蔣華寬娶的妻子年紀都小,便以為將軍府男人好這一口,一時借口寶蘭針線學不好,令她來跟賀圓和陳珠學針線,其實意在蔣家老三蔣華宏。隻是寶蘭才十歲,一團孩子氣不說,才貌普通,不甚出色,不要說蔣華宏,就是尚婕和蔣老夫人,也一樣瞧不上。後來尚家太太見蔣家並沒有意思,這才接走了寶蘭。因著這個事,賀圓便以為這回又是誰家的太太送姑娘過來學針線,不想陳珠擺手道:“這回來的兩位卻是大姑娘,隻怕會長住。”


    陳珠咭咭呱呱的說了半天。原來那兩位姑娘是蔣老夫人一位遠親的孫女,一位名叫範微,一位名叫範晴。範家因家裏敗落,又遇了一場火災,隻逃出她們兩個。範微因先時曾跟著祖母來見過蔣老夫人,這會便帶了妹妹範晴來投奔蔣老夫人,隻哭求願在將軍府當奴當婢,也好過流落在外。


    待見過尚婕,賀圓便去見蔣老夫人,見蔣老夫人正和兩位麵生的姑娘說話,一時便知道這兩位姑娘正是陳珠嘴裏投奔將軍府而來的範微和範晴。


    見得賀圓進來,蔣老夫人向範微和範晴道:“這是華安媳婦,你們叫她嫂子就行了。”又向賀圓道:“這兩位是範家姑娘。”


    範微約十六七歲,穿著雖普通,一雙眼睛極為嫵媚,頗有動人之處。範晴很是白淨,嘴角生了一顆美人痣,神情激動,正在說著從火災裏逃出來的事。


    待著人打掃了廂房,領範微和範晴下去休息後,蔣老夫人才令人請了尚婕過來,笑道:“我瞧著範家兩位姑娘雖落魄,卻尚算乖巧,這會投奔了來,就先留在我身邊服侍,隻作侄孫女看待。過些時候賞她們幾件首飾,再給她們尋一門好親事也就罷了!”


    尚婕自然點頭同意了。


    範微和範晴在將軍府住了一段時間,漸漸適應下來。範晴夜裏跟範微嘀咕道:“將軍府規矩少,老夫人和夫人和氣,若能一直留下來就好了!


    範微神色一黯道:“咱們不過投奔了來的,非主非仆,這以後的事還真難說。”


    範晴一聽也沉默下來,半晌道:“聽得老夫人會為我們各尋一頭親事。隻是我們沒有娘家,沒了人撐腰,又沒有嫁妝,誰個好人家會要?若是先前,至不濟還能許個中等人家,這會能嫁的,不過是府裏的管事,或是外頭的小戶人家。”


    範微這會悔青了腸子,後悔先前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硬是攛著爹娘拒絕了幾頭婚事,一心想攀個高枝,結果耽擱到十六歲還沒許人。這會投在將軍府,雖沒有明說是奴婢,其實也就跟奴婢差不多了,就算是先前那幾頭被自己拒絕的人家,自己也是配不上了,更別提高枝不高枝的事。


    “姐姐,將軍府三少爺四少爺都沒娶親,自然是好人家,隻是怎麽輪也輪不到咱們。”範晴歎息了。


    範微聽範晴嘀咕,隻默默想心事。無論是許給管事還是外頭的小戶人家,都不是自己所願。但是想當將軍府的少奶奶,這也明顯是癡心妄想,不自量力。


    範晴猶自在道:“真沒想到少夫人年紀那般小,居然還沒及笄。”說著又悄悄俯耳過去道:“聽得少夫人和少將軍還沒圓房,少將軍獨自安歇在書房。”


    範微聽得範晴後邊這句話,心裏卻一跳。想留在將軍府,也並不是事不可為。


    堪堪初春,蔣華安這天夜裏又往園子裏舞劍,舞完後停下來擦試劍尖,對著花叢的方向笑道:“瞧了半天了,可別著了涼,快出來吧!”


    花叢下鑽出一個人來,打扮的素淡,月色下含羞帶怯道:“見過少將軍!”


    “是你!”蔣華安看得分明,原來躲在這兒看自己練劍的並不是賀圓,卻是範微,略略一怔道:“天也不早了,你在這兒作什麽?”


    “我丟了東西,過來找找!因見得少將軍來了,怕影響少將軍練劍,便躲著不敢動。”範微早有準備,揚揚手中一隻小耳環,仰起俏臉道:“我先走了!”說著跨了一步,一個趄趑,卻摔在地下。


    “你怎麽啦?”蔣華安這段時間往蔣老夫人房裏請安,見得範氏姐妹陪著蔣老夫人說說笑笑,服侍的妥妥貼貼,對她們姐妹倒高看幾眼。這會見得範微摔倒,不由停住腳步問了一聲。


    “可能是蹲的太久,腿麻。”範微低低道:“可不可以煩少將軍扶一把?讓我在那邊石凳上歇歇,待麻勁過後才走。”


    “你拄了這個,自己慢慢走過去罷!”蔣華安隨手丟過一支樹叉子,轉個身走了。


    “少夫人,少將軍他,他……”杏仁從一個婆子嘴裏得知,說道蔣華安往園子裏去練劍,碰到範微在園子裏,兩個人攀談起來,神態頗為親密,忙忙進房來告知賀圓,哼了一聲道:“明知道少將軍夜裏喜歡在園子裏舞劍,那範姑娘大半夜跑過去,也不知道安什麽心?”


    看那範微平素謹慎,怎麽會大半夜跑到園子裏?而且還張揚開來?賀圓略一沉吟道:“這些事情關鍵不在於範微身上,關鍵在於少將軍身上。若是少將軍坐得正,行得正,一百個範微也無濟於事,若是少將軍動了心,防得一日,防不得一世。”


    卻說範晴在房裏做針線,見得範微好晚才回來,不由拉住問道:“姐姐,你真個跑到園子裏了?就不怕老夫人知道?”


    “我就怕她們不知道呢!”範微關好門窗,收拾一下跟範晴道:“我打聽過了,將軍府不善納妾,但並不代表一定不納。無論如何,我們還不是奴婢,算起來,卻是寄住在將軍府的親戚。若是傳出我跟少將軍有了不妥,也並不能隨意趕走或是賣掉。卻要給個說法。”範微權衡輕重,覺得嫁給小戶人家或是指個管事,究竟還不如做蔣華安的妾侍。隻有自己做了蔣華安的妾侍,算作是蔣家的人,才有機會為妹妹範晴謀一頭真正的好親事。隻有妹妹嫁的好了,反過來拉扯自己,才有出頭之日。


    “姐姐,你這麽做,就不怕身敗命裂嗎?”範晴極為擔憂。


    “妹妹,咱們連家也沒有,何怕什麽身敗命裂?”範微不以為然,淡淡道:“不早了,安歇吧!明早還要到老夫人房裏服侍呢!”


    蔣老夫人和尚婕很快就聽到風言風語,聽說蔣華安和範微夜裏在園子裏幽會。蔣老夫人極疑惑,同尚婕道:“好好的,怎麽傳出這些話來了?本來還相中一位管事,想把微姑娘指了過去。這會傳出這個來,還叫微姑娘怎麽嫁人?你著人查一下,是誰這麽嘴碎,看不絞爛她的嘴巴?”


    賀圓這會卻在陳珠房裏道:“那範姑娘居然不惜敗壞自己的名聲,卻是一個難對付的。若不是我深知道安哥哥的為人,隻怕就要上當,去找安哥哥吵架了。若是一吵,就坐實了這件事。真是陰險!”


    “圓姐兒,她姐妹兩個孤苦無依來投將軍府,這會又傳出這風聲來,若是不處理好,隻怕少將軍無論願意不願意,都得納了範微為妾。”陳珠皺眉道:“若說這傳言是她自己散布出來的,隻怕人家也不信。”


    “她不會得逞的!”賀圓倒不是很擔心,喝一口茶道:“安哥哥平素看那麽多謀略的書,難道連她這麽小的詭計也對付不了?範微小看我了,也小看安哥哥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賀府千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貢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貢茶並收藏賀府千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