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曹揚市一百公裏以外的歐村其實是座小島,歐村四麵臨海,常年沐浴在帶著魚腥味的鹹鹹海風之中。說閱讀盡在


    島上居住著百來戶人家,世代靠打漁為生,是純粹的漁民,但隨著濫捕濫殺愈演愈烈,資源也越來越少,淺海區域基本已經捕到任何海產。深海作業風險又大,經常是魚沒撈到一條,命倒賠了幾條,所以歐村的年青一輩大都出外打工另謀生計去了。歐村很小,從島的東麵到走島到西麵大概花費不了十分鍾的時間,可見歐村不過是個巴掌大的小島。


    此時正值日落漲潮時分,高漲起來的海水夾雜著海風拍打在岸邊的沙灘上,惹得停靠在岸邊三三兩兩的破舊小漁船搖擺不已。


    漁船不遠處村的一塊巨大礁石上,但見一人負手而立,遠眺海麵,望眼欲穿。海風習習,掠得他的衣擺飄舞不已。


    “唉!”此人歎了一口氣,捋了捋很久沒有打理過已經垂到肩膀的長發。那一頭濃密的長發就像麻繩一樣糾結纏繞在一起,其中還粘帶著幾絲枯草,發型倒還有點嘻哈風味。


    他緩緩蹲了下去,雙手對錯伸入袖管之中,用滿是胡渣的臉在肩膀上蹭了蹭,又是一聲長歎,一雙眼始終充滿期盼的遠眺著海麵,直**穿秋水,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


    “唉!”望著平靜如鏡的海平麵,又是一聲幽幽的歎息之後,他突然感慨萬千的吟唱道,“百川東到海,何時複西歸?”


    一句極富意境的詩吟罷,他伸出藏於袖管之中的手,從破棉襖之中掏出一塊地瓜啃了起來。隻是越啃越不是味,心底那股子失落豈是一塊地瓜所能彌補的,他狠狠地將地瓜丟進海裏,看著浪花將地瓜送到岸邊,然後又帶著地瓜消失在寬廣的大海之中。


    “為什麽?為什麽還不來接我?”漢子仰頭對著天大叫道,雙拳捏得咯咯作響,憤怒、失落,充斥著他的心扉。老天並不為之所動,因為這幾個月來每天的任何時候,這個漢子都在這塊礁石之上,時而像個望夫的怨婦一般癡癡地望著海岸線,時而就如現在一般因失望而瘋狂號叫。


    沒錯!他就是川南!鍋蓋頭川南在跑路到歐村的這幾個月已經變成了長頭發、大胡子川南了。


    來歐村的第一個早上,他用了不到十分鍾的時間就把整個村子瀏覽了個遍,並且失落地發現整個村子的百來戶人家中,除了皮膚黝黑的阿嬤級女性以外,幾乎看不到一個年青的姑娘,哪怕是長得跟豬頭一樣的也沒有。


    好吧!那就認命吧!誰叫咱們就跑路呢!就不要想那些風花雪月的事了。在這麽一個小島上,愜意地吹著海風,品嚐著最新鮮的剛從海裏打撈回來的海鮮應該也是不錯的享受。川南隻能這麽聊勝與無的安慰自己,結果事實又再一次讓他失望了。海鮮當然有,但不是他心裏所想的那些個鮑參翅肚高檔玩意。


    歐村漁民的飲食結構其實很簡單,在村子大部分年青人都出外淘金了以後,村子裏剩下的老弱病殘都保持了中華民族艱苦樸素的優良作風,以下附上一張歐村最具代表性的私房菜菜單一份:


    早餐:一碗稀飯加半條鹹魚幹和兩個小蝦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午餐:兩碗稀飯加一條鹹魚幹。


    晚餐:半碗稀飯加半條鹹魚幹。


    雖然菜色簡單,但基本還遵循了早上吃得好,中午吃得飽,晚上吃得少的健康飲食習慣。


    可惜川南這個異類分子適應不了這樣的健康飲食習慣,他隻覺得舌頭上的味蕾快被那討人厭的鹹魚幹給破壞怠盡了,再這麽下去就是給他一頭龍蝦,恐怕他也吃不出味道來了,滿嘴都是永遠也散不去的鹹魚味。


    於是,他隻盼啊盼,盼著姚銘老大早點派人來接他,回到曹揚繁華的市區,投身到他熱愛的黑社會運動當中去,為籃聯幫的發展貢獻他畢生的光和熱。光這麽盼著也不是那麽回事,他必須得把這一切付諸到行動當中去,所以每天除了收留他的大爺來叫他回家吃飯,否則不到夜深人靜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川南都在這一方大石之上帶著殷切的希望遠眺著海平線。每當這個時候,收留他的大爺總是會感慨到老淚縱橫地誇獎道:“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好男兒啊!”


    川南起初聽到他說這話的時候,特想抽他,但綜合考慮到大爺歲數太大,自己下手太重,可能一拳就把他的命給要了的因素,川南隻能恨得牙癢癢地忍了下來,他可不想因為在歐村殺了人,又跑路到比歐村還要歐村的地方去。


    “南哥,該回家吃飯了。”大爺又來招呼川南回家吃飯了,按理說大爺怎麽著也不該叫川南為南哥,可川南為了時刻不忘記自己是黑社會人士,當然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緬懷以前風光的日子,死皮賴臉地求人家身子都埋了半截土的大爺喚他一聲南哥。大爺是個好說話的人,禁不住川南一把鼻涕一把的眼淚的哀求,隻能點點頭答應在沒有村裏人的情況下喊他一聲南哥。


    “南哥,該回家吃飯了。”大爺見川南呆呆地看著海麵沒有反應,隻得歎息一聲又重複道。


    川南從貼身的衣兜裏掏出幾乎可以稱之為煙**的皺巴巴的一小截煙,放到嘴邊,連續劃了三五根火柴,才好不容易迎著海風把煙點燃。他重重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白色煙霧立即被風吹到他的臉上,嗆得他直咳嗽。平穩了氣息之後,他慢慢地回頭,用一種睥睨眾手下的眼神看著大爺,問道:“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大爺點了點頭,應道:“是的,南哥。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這種類似於黑社會砍人做事之前老大與小弟之間的對話,出現在這一老一少之間,當然也是川南的意思,他不能忘了當老大的得是個什麽樣子。這一切都是為了他重出江湖做好充分的準備,唯一覺得有些滑稽和令川南無奈的是,大爺安排得再妥當,餐桌上的菜色永遠也是那鹹魚幹。


    川南回頭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海平線,又是重重地一聲歎息之後,他揮了揮手,說道:“出發!”


    “哎!”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大爺見這活祖宗肯回家吃飯了,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歡快地往回蹦著走。可見川南跑路,苦得可不隻是他自己。


    就在兩人要往回走的時候,平靜地海麵上突然傳來突突突的巨大聲響。


    這個在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聲音,川南再熟悉不過了,然而真正出現在他耳朵裏的時候,他又突然有點難以置信了起來。他連頭也不敢回,深怕是自己聽錯,又或者是過路的漁船,太大的希望隻會帶來更深的失望。川南堅起耳朵,問大爺道:“有動靜?”


    大爺回頭瞅了瞅,答道:“恩!是艘汽艇。”


    此時已是黃昏,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川南雙眉一皺,疑道:“天色昏暗,你老眼昏花的能瞧得見?而且還知道是艘汽艇?”


    “恩!”大爺肯定地點了點頭,“是艇汽艇,而且船上還有兩個人,一個身材異常高大,虎背熊腰的。另外一個長著一個西瓜的腦袋。媽呀!怪物啊!”大爺嚇得縮到了川南的麵前。


    川南越聽越玄乎,急聲道:“大爺,飯桌不到一米的距離,你都能把我的筷子當成魚幹,就你那眼神,還能看得清船上有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長著西瓜腦袋的怪物?”川南嘴裏一哼,架著胳膊道,“大爺,你就不要拿我尋開心了。”


    “真的。我沒騙你。你自己回頭看看,那兩人正下了汽艇朝這走來呢。”大爺顯然被那長著西瓜腦袋的怪物給嚇壞了,渾身直哆嗦地指著川南的身後說道。


    川南挑著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還是不相信地回過頭去。這一看不要緊,隻見川南顫巍巍地伸出手指著來人的方向,渾身也跟那大爺似地打著擺子,嘴裏支吾了半天卻是發不出任何聲音,眼角的淚嘩啦嘩啦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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