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苗飛的神情裏,顧小年已經知道對方是看出了什麽。


    所以,他直接問道:“苗神醫可有醫治之法?”


    苗飛慌忙回神,連連搖頭,擺手道:“這是涉及到了陸地神仙的本事,我可沒那麽大能耐。”


    顧小年臉色微沉,“神醫有三不,不知我占了哪個?”


    苗飛一聽,苦笑道:“並非如此,隻是衝你能自由進出這神侯府,想來是跟諸葛老兒關係匪淺的,於情於理老夫都會出手。可這,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顧小年分辨他的神色,感應氣機變化,已然知道對方並未說謊。


    他沉默半晌,才道:“那我這是,什麽毒?”


    “天人五衰的歲月之毒。”苗飛說道:“衰劫各有不同,但其中蘊含的變化就是天道的歲月規則,你現在,就是擔了白馬寺某位陸地神仙的因果。”


    顧小年一點就透,“所以,是他用手段將衰劫應在了我的身上,而他借此脫離?”


    “如果他還活著是該這麽說,不過如你所述,隻是一幅經畫,想來那人也已經死了。”苗飛略作猶豫,然後道:“簡單來說,就是你的衰劫提前了。”


    顧小年一愣,袖中的雙手不由得緊了緊。


    他一直止於半步,並非不想朝前邁出,隻是故意停滯不前。不是因為懼怕,隻是因為放心不下。


    柳施施必然不會離開自己的身旁,可不管對方如何想,他卻是再也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那副不人不鬼的樣子了。


    而且,自己如今殺伐頗多,一旦衰劫降身,必然會引得一些宵小前來。他可不會忘記,世上還是有兩位半步存在的,現在不會動手是怕兩敗俱傷,可到時天道如刀高懸,自己心有顧忌,那兩人可不會再坐視。


    現在,自己雖並未對何時破境有所感應,可也不認為苗飛是在胡說。


    白馬寺那和尚的殘魂,雖然沒幾分本事,不過這手段的確惡心人,也的確是想讓他死。


    而在苗飛有些忐忑地喝茶,關注著眼前沉思的那人時,門外有人走了進來。


    體態婀娜,麵容姣好,柳施施負手而來,可見輕鬆和笑意。


    無他,心上人就在眼前且不分離,而擔憂的葉聽雪那邊,雪女宮危機解除,目前正在穩定門中事物和對外的聯係,一切都往好的方麵發展,她如何會不開心?


    柳施施看了眼堂中,笑吟吟地看向睜大了雙眼的苗飛,問道:“師傅今日怎麽膽子大了,竟然舍得從天牢裏出來,不怕被藥王穀在神都的人發現嗎?”


    她自小於天牢學武,自然從苗飛那裏學了不少用毒本事,而後者又配藥給她壓製自身毒性,便成了半個師傅,自是親近的。


    “怎麽說話的。”苗飛吹了吹胡子,“為師想去哪就去哪,區區藥王穀,為師什麽時候放在眼裏了?”


    “是麽?”柳施施瞥他一眼。


    苗飛幹咳一聲,道:“有眼前這位大人在,為師有什麽好擔心的?”


    柳施施輕笑,在顧小年身旁坐下,很自然的樣子,拿了桌上的茶水來喝。


    苗飛瞪了瞪眼,眼珠轉了轉,在兩人身上端詳一陣,這才恍然。


    “我說哪來的高手,直接去天牢點名找為師,原來是阿無的”他挑了挑眉,可見猥瑣。


    柳施施臉色薄紅,輕哼一聲,手裏把玩著茶杯,眼神卻往身邊人身上飄。


    顧小年臉上帶笑,絲毫沒有方才的擔憂,而對麵的苗飛也是很好地隱藏了這一點。


    “看你這麽高興,雪女宮那邊應該是穩定下來了。”他說道。


    柳施施點頭,“信剛寄出去,她卻早早來了傳信,現在門派裏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倒是抽不開身來神都了。”


    顧小年知道,本來打算是若雪女宮無事的話便讓葉聽雪來神都,既是為了參與進鳳梧的事情裏,也算是給朝廷這邊增添一個助力。


    “時候不早了,一起吃個飯吧。”他提議道。


    苗飛第一個讚同,當即起身,“喝了一個時辰的茶水了,老頭子的舌頭都麻了。”


    柳施施看了兩人一眼,直覺中,他們似乎有什麽事情瞞著自己,不過她也沒去多想。


    “那我先去吩咐火房那邊。”她朝兩人一笑,走了出去。


    顧小年看著她的背影,看向對麵苗飛,“多謝。”


    苗飛擺擺手,“幫不上你的忙,這聲謝,老夫愧對。”


    顧小年沒說話。


    “不過,”苗飛似是有些猶豫,或者說是要說的話連自己都有些拿不準。


    “前輩但說無妨。”顧小年的稱呼自柳施施來之後,便不知不覺地變了。


    苗飛沒在意這個,隻是斟酌片刻後,才道:“也是方才阿無來,老夫才想起來的。她是先天毒體,一直以來便是以毒攻毒,如此成就宗師,毒性才漸漸壓製,假以時日便自會消除。其實衰劫,未嚐不是一種毒,歲月的毒。”


    顧小年雙眼微眯,“你的意思是也想讓我引劇毒入體,以此壓製?”


    “可以這麽說,但衰劫無形無相,而你如今承擔因果直接降臨在神魂之上,怕是世上這等有形之毒難當大用,u看書 ww.uukanshu.cm 反而會壞了你的修行。”


    苗飛捋著亂糟糟的胡子,這也是他猶豫的原因--如果那些毒產生不了作用,劇毒入體,就算眼前之人武功非凡,那必然也會對身體造成某種創傷,萬一不可逆,那就真得不償失了。


    顧小年手指輕輕敲著桌案,半晌才道:“可能壓製這種歲月之毒的,世上又有幾味?”


    苗飛隻是揪著胡子,沒有說話。


    他性格乖戾不假,可沒有血肉至親的他早將從小看大的阿無當作親人,而他也與救過自己數次的諸葛伯昭交好,他是想救眼前之人的,哪怕違背什麽‘三不’的原則。因為他能從阿無的眼中看出眼前這人的不一樣,那種少見的輕鬆和歡快,從小到大,他還沒有見過哪個人會給她帶來如此大的轉變。


    隻不過,有關陸地神仙,太難,難如登天。


    世間劇毒,斷腸草、見血封喉這些可都毒不過人心,如何來壓製這歲月之毒?


    顧小年同樣沉思,這是攸關自己性命的大事,自然輕視不得。


    驀地,他手指一頓,雙目微凝,身子緩緩坐直。


    苗飛微怔,難倒已經想到辦法了?


    顧小年輕笑,“世間最毒的便是人心。”


    苗飛點頭,認同卻有些不解,這隻是一種說法,就算真的挖出人的心來做藥引也沒半點用,就隻是說說罷了。


    “為求長生,方士流亡海外,以人為丹,鑄成丹毒,其中便包含人心之狠毒。”


    顧小年緩緩開口,而唯有它能解歲月之毒,那麽,那艘樓船,他便必然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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