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道不同於魔教。


    魔教中人隻是性格多有乖張古怪,行事隨心,不講規矩,其中雖不乏也有大奸大惡之人,可算不上人人罪大惡極,盡數該死。


    邪道卻是比魔教更甚,做事狠辣無情,要麽不做要麽做絕,且隻要稍不合心意便會直接動手殺人,殘害無辜隻是尋常事,皆是殺人如麻,幾以殺生為樂。


    所修功法多講究速成,多是冤魂栽道,血肉荼蘼,而且不乏有野心者,為滿足修行所需,擅以精神秘法控製地方官員或是某些家族成員,可謂是為達目的和利益不擇手段。


    所以才會曆來被各派敵視仇恨,見邪道中人必殺之。


    邪道不是魔教這般是個整體的勢力組織,而是分為三壇,以海外仙山命名,蓬淶、方壺、瀛州。


    根腳所在不明,具體人員不明,且太久不現世,多以為其因關士齡一事而早不成氣候,遂在如今江湖,聽聞魔教者眾,而知邪道三壇者少。


    朝廷裏對邪道的情報也是不多,依著顧小年的了解,此前與魔教餘希接觸過的邪道長老羅道,應該便是邪道蓬淶中人。


    因為目前所知,隻有蓬淶設有‘教主’,且從關士齡一事而來,也隻有這處分壇入世最深,留下的線索較之也最多。


    而現在,關青武功亦是絕頂之列,又修行邪道功法,說不定已經成了棋子。


    雖說顧小年不在意這人生死,但總歸關家兄妹是與顧山海有份師徒之情,更別說就這樣放任邪道不管,他也有些不自在。


    即便不是除魔衛道的正派人士,但許是在公門和接觸的江湖事久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一定能做到,可像這種順手看看有關邪道的事情,顧某人還是不嫌麻煩的。


    而他看了眼身邊的柳姑娘,後者神色微凝,氣質清冷,不複先前小女人的樣子。


    顧小年忍不住再想跟方才那般捏捏她的臉,但也隻是想想,主次他還是能分清的,而柳施施既然已經認真,那他自然不會賺個嫌惡。


    少頃,兩人默不作聲,隱於牆角暗處,靜靜等著那聞見的宗師殺手而來。


    他們是想看看關青的根腳,必要時自然會出手將之擒下,問出有關邪道的事宜。


    因為不用顧小年說,兩人都隱隱覺得邪道近幾年的一些動作都是不同尋常,而近來江湖怪異之事迭出,涉及鬼怪神談,這等掀起恐慌的手段,追溯以往,可是邪道常用的伎倆。


    顧小年以罡氣化煞,兩人身周領域布下看不見的奇門符籙,保證不會泄漏一絲一毫的氣機。凡刺殺者對潛行斂息自然在行,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他雖心中尚有要事要做,可也不會在尋常事上大意。


    而柳施施見他眼含計算,雙手之上湛藍流轉,便知道這是武侯域籙的法門。感歎這等古老道術神奇的同時,也不由對心上人這般謹慎這般武功而隱隱自得。


    顧小年正凝神感應四周,冷不防身旁靠過了一個溫熱的嬌軀,將他嚇了一跳。


    他偏頭看去,卻發現柳施施狀若尋常,清新冷淡,此時柳眉微挑,不解看過來。


    “怎麽了?”


    “沒,沒什麽。”顧小年壓下心中難免的躁動,靜下心去。


    柳施施嘴角微翹,不由想葉聽雪那往日裏吃不消的突然襲擊適用起來,的確好用。


    ……


    靜等約有兩刻種,一絲不尋常的波動被顧某人感知到。


    他輕舒了口氣,終於來了!


    柳施施雖未察覺異常,但見身邊人神色,便也身子微微繃緊,全神戒備起來。


    她雖初入宗師,但底蘊深厚,自身無懼,隻是那畢竟是精於刺殺的老輩宗師強者,由不得不小心謹慎。


    尤其是當身邊這人出現之後,她已然覺得生活充滿希望,更不想出現岔子,免得像從前那般受累悲傷。


    顧小年心中雖有執念,可真意通透,對於她的反應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了,因此隻是心中一歎,卻是生起些歉意來。


    自己要做之事生死不定,而執念是必須要做出了結的,否則,屆時機會錯過,自己一樣要死。


    隻是他想著,如今已猜到那人藏身所在,今日索性便去了結的好。


    ……


    院中那些堂口的精壯漢子早就走了大半,而關青也從堂中走了出來。


    身後跟了幾個隨行護衛,他卻是擺了擺手,讓這幾人退下。


    然後,他孤身去了大院後邊的小校場。


    感知裏,那個殺手也是自陰影遮擋之中潛行,跟了上去,顯然也不打算引起他人注意--即便身為宗師,也不想在出手時受到阻礙。


    顧小年暗自點頭,那殺手的輕身功夫和斂息手法都相當高明,他以奇門和自然之氣感應,都隻是看個大概,而不敢細細打量,以防暴露。


    那是個中年人,所穿的勁裝很特別,肉眼看去跟周遭幾乎融為一體,若不細看兩眼很容易就這麽忽視過去。


    這就是刺殺的‘裝備’了。


    等兩人都去了後院,顧小年才傳音道:“走,咱們過去。”


    本是悄無聲息卻不慢地走著,忽而便聽得幾聲怒喝,其中一道夾雜著濃濃的駭然和驚懼,緊接便是急促的拳腳相接,以及兵刃碰撞的交手之聲。


    顧小年兩人相視一眼,也不管行藏暴露,直接飛身而去。


    無他,因為就算關青武功再奇異,還有保命之物,那也絕不是一個精於刺殺的武道宗師的一合之敵。


    而現在,那道駭然驚懼的厲嘯,明顯不是關青的聲音!


    校場中真氣相撞,原本立於兩旁的兵器架碎裂歪倒,卻有一道渾身罩在黑袍中的身影站在場間,隨著手上黑芒舞動,那散落的十八般兵刃便像被無形之手所持,各有套路,盡皆攻向那有些狼狽躲閃的中年殺手。


    罡氣席卷,那黑芒好似可以幻化槍罡刀芒,而那中年人隻能匆匆招架,身上卻眨眼見傷。


    就算彼此皆為宗師,卻在未到拚命的時候,他便已經被輕易壓製住了。


    顧小年和柳施施看清場間,u看書 ww.ukansu.cm 也不隱藏,直接現身。


    關青此時臂膀流血,卻是剛止了血在療傷,一見這忽然冒出的兩人,臉上原本的陰狠冷笑頓時化為了錯愕呆滯。


    他看著那道穿著錦緞紅袍之人,腦海中一瞬空白,而後如驚雷炸裂,眼前人與那道無數次想忘卻印記難消的身影重疊到了一處。


    關青自草莽崛起,手段心計至今自是一等一的,可就算現在幾乎已成黑道巨擘,但在記憶裏卻總有一個人,數次將他輕易拿捏,讓他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心思,仿佛自身所有算計在對方那裏都隻是小兒胡鬧,上不得台麵。


    他本以為對方在十年前便死了,那日他大醉一場,放浪三日,隻為慶賀自己,慶賀此後頭上再沒有人可壓住自己,慶賀那抹如夜色般的陰影終於褪去。


    可現在,他又看到了那個人!


    雖然容貌形體相較之前有些落魄滄桑,可那種奇異的熟悉,那眼中的詭異從容,讓關青心神狂跳,一瞬驚駭到了極點!


    他還活著!


    關青根本不去想這人為何會出現在這,來這做什麽,而是猛地看向那以詭異黑芒指使著十八般兵刃、輕易將那聞見的宗師壓製住的黑袍人。


    “殺了他,我要你先殺了他!”


    關青兩眼血紅,抬手倉皇,指著那道陰影,嘶聲而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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