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久了,人的內力得不到空閑的恢複,體力不支,便會被人海淹沒。


    但好在他們並不是普通人,而場間武功最弱的羅蜜,身旁也多了一道身影。


    “你......”羅蜜擦了擦額上的汗,她本來就帶傷,此時更是第一個堅持不住的。


    她看著眼前之人,目光稍有複雜。


    唐心以罡氣揮手殺敵,淡淡道:“不要誤會,隻是還你之前的恩情。”


    羅蜜知道她說的是在神都裏的事情,隻是苦笑。


    幾人漸漸聚到了一處。


    顧昀沉著道:“想必你們也都發現了,即便真是成千上萬人,到了這個時候也必然有了缺口。但現在,這些人根本不見少。”


    餘希語氣微冷,“說不定大周朝廷真下血本,在這埋伏了幾萬大軍呢。”


    她這當然是說的反話,故意來嗆顧昀。


    林欣塵搖頭,沒理她,“你的意思是,可能是障眼法?”


    “不錯,這是唯一的解釋。”顧昀說道:“不知你注意到了沒有,咱們殺的人雖多,但地上並沒有多少屍體。”


    顧小年眯了眯眼,“隱藏在陣法中的幻術。”


    “應該是這樣了,隻有這樣才能幹擾到咱們。”顧昀說道。


    “可是,”顧小年看了眼唐心,道:“就連宗師都能被擾亂感知麽?”


    唐心瞪他一眼,而後沉心靜氣,發現還是枉然。


    “沒錯,就是連我也騙過了!”


    她怒聲說了句,雙手連翻,如觀音千手,無數黑芒掠出,眼前湧上來的官兵便像是服風的麥子一般倒了一片又一片。


    “既然是陣法,那就要找到它的節點,而幻術,則需要破壞它的媒介。”


    顧昀看向林欣塵,說道:“有沒有把握?”


    林欣塵翻了個白眼,“這能是一時半刻就成的麽。”


    “如果咱們直攻一線呢?”餘音忽地出聲,“他們不可能無窮無盡,如果咱們往一個方向突圍,是不是能找到某個臨界?”


    林欣塵眼眸一亮,“以力破陣,倒是好辦法。”


    但不等眾人照辦,他接著來了句,“可裏麵還有幻術在,你怎麽知道所攻去的一線不是在繞圈兒?”


    “那你說該怎麽辦?”餘音沒好氣地問道。


    林欣塵一愣,有些驚愕於她的態度。


    要知道,這幾日同行對方可一直不假辭色,反倒現在有些女人樣子。


    餘音偏頭,沒出聲。


    “嚐試用奇門之法吧。”顧昀沉吟片刻,最終道:“咱們分開方位,以奇門構連,從內破陣。”


    林欣塵緩緩點頭,“陣勢,從內將天地之機攪亂,倒是可行。”


    顧昀說道:“事不宜遲。”


    此地會奇門之法的隻有他們三人,但既然要施以奇門之法,便不是簡單的戰鬥,他們不能被打擾。


    顧小年收刀入鞘,對唐心四女道:“如今隻有摒棄前嫌,齊心協力方有一線生機,各位不想力竭死在這吧?”


    唐心挽了挽耳邊的發,輕笑,“當然。”


    餘希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見唐心這位宗師先應下,便也點頭。


    為今隻能聯手,自然是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力量。


    ……


    四女在外,不斷格殺著湧來的軍卒,顧小年三人麵朝不同方位,凝神靜氣,窺探奇門。


    “果然有古怪。”


    當三人一齊施以奇門之時,顧小年便恍然發覺了之前不曾注意到的東西。


    一縷縷肉眼難見的青白之氣環繞在半空,籠罩四野。


    廣場上的軍卒悍不畏死,其實遠不足萬人。


    他們好似看到了一條條線,如同脈絡一般將此地團團環繞起來。


    “不是天人遺留的陣法。”林欣塵當先出聲,“以前也沒見過。”


    “不管是什麽,先合力破開便是。”顧昀說道。


    唯有顧小年,眼底一瞬驚駭。


    因為他認出了這詭異如棋局的線狀,這是與在雪女宮那寒淵秘境下相似的陣勢,最主要的,是當他通習《武侯域籙》之後,自然從上麵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機。


    而且,在六扇門那日,諸葛伯昭曾對自己動用的符籙奇門,便與此地出處同源。


    凡此種種,在顧小年心頭乍現,如一道閃電,照亮了原本的猜想。


    “諸葛伯昭......”他心中不由一沉。


    陣勢最終消散,道道青白之氣溢散,如同外界所見瘴氣那般。


    眾人來不及擦汗,但見四周一清,腳下血液積流,死屍成堆,他們竟不知殺了多少人。


    這裏仍是那處廣場,石燈光芒幽幽,天上是不變的明月夜,隻不過不再有官兵。


    原來他們早就將人殺光了,方才一直被困擾的全是假象。


    林欣塵呼了口氣,擦了擦臉上的汗,“可累死道爺了。”


    危機解除,唐心或是餘希的眼神便有了變化,微微閃爍,已經有了詭光。


    但不等動手或是怎樣,便有一聲朗笑自那廣場正對的大殿上傳來。


    “不知唐長老如今還有幾分力?”


    有身穿道袍的人出現,麵容儒雅,頷下三縷長髯,袍上畫七星,手中提長劍,仙風道骨,瀟灑凜然。


    “太予州衝虛觀。”唐心目光一凝。


    她不驚訝對方能一語叫破她的身份,而是對方此時此刻出現在此地。


    既然有一名江湖人現身,那所代表的,就是先前聞魔教之風而來的江湖人離此亦不遠。


    “在下衝虛觀鹿長生。”那道人打了個稽首,笑著開口。


    羅蜜臉色凝重,道:“他是衝虛觀觀主的師弟,劍法高深,傳聞其已引風雷入體,境界當是半步宗師。”


    接著,從回廊處又走出一人,嘴大耳闊,體態豐盈,卻是個中年婦人。


    她並不多話,隻是擼起袖子,常人腿肚粗的胳膊上紋了一隻花貓,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一雙眼珠子,竟有被時刻盯住之感。


    羅蜜感受到對方凶悍,卻是眉頭微皺,不認得此人是誰。


    “''青麵羅刹’王秀英。”顧昀淡淡說了句。


    很快,殿上陸續現身幾人,有道人,有僧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不羈之人,也有自矜書生。有妖嬈的紅衣女子,也有素雅的杏色身影,有的端莊,有的騷氣,有的看似不諳世事,有的曆經風塵。


    他們有的是江湖名宿,有的是新生翹楚,有的是絕色麗人,有的是俊逸狂生。


    其中不乏隱士高人,或是初出茅廬想要揚名的武道好手,等等二三十人,來自江湖不同世家,不同門派,各有勢力,背後關係網亦是錯綜複雜。


    多是能叫上名號之人,看餘希和唐心的臉色便知道。


    作為魔教的聖女自然要見識廣聞,而身為唐門的大長老更是交友廣泛。


    而現在,雖沒有唐心的同道之人,u看書 ..om 但也有見過一麵的後輩,隻不過這時候他們的臉上可沒有往日的尊敬。


    當得知此地是什麽地方,並且有著什麽東西的時候,每個人的心思便都活絡了。


    除在場諸人之外,又有幾人緩步走出。


    七大武道聖地的人,來了六個,因為他們所穿的服飾很正式,如同朝聖一般的,將自己最莊嚴肅穆的一麵展現出來。


    顧小年卻是暗暗嗤笑一聲,身邊的顧昀看他一眼,看似是有些責怪,但眼裏也有笑意。


    “真是有夠道貌岸然的。”


    心裏如何想自然是不會說出來的,但輕語出聲卻的是唐心。


    就算場間諸人武功放在江湖亦是一方魁首,有的甚至是半步宗師,受人敬仰,但她從未正眼看過這幾人。


    因為她即便不是天人,但也有身為宗師的驕傲。


    如同蟻多可以咬死象,但大象從來不在意螞蟻亮肌肉一樣。


    唐心的目光,自始至終便隻落在一個人的身上。


    那是個麵容蒼白且俊秀的年輕男子,登仙閣的玉冠氅衣,流雲樣式。身背著一柄長劍,好似點綴胭脂般的臉上,帶著一絲清淡的笑意。


    場間隻有這個人讓唐心感到了危險。


    一種說不出詭異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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