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落而人驟消。


    再次出現時,隻有一抹刀光。


    淩霸顯然沒有想到眼前這小子還敢對自己出手,但他身為半步宗師,心底本就有那股氣。


    那股身為宗師的淩然之氣,浩蕩之意。


    “螢蟲之光,也敢與皓月爭輝。”


    他嘴角帶了幾分淡笑,殺機畢露。


    武者有屬於自己的尊嚴,他覺得方才眼前年輕人的話不中聽,那麽對方就隻能拿命來償還。


    拳頭揮出,朝著掠來的那道身影砸落。


    顧小年手裏已經多了一把刀,那是他很久不用但日日保養的繡春刀。


    如今先天一炁可以自由使出劍氣刀芒,但那畢竟不是真正的刀招,有意而無實。


    真正的刀招斬出永遠是要有媒介的,而這個媒介便是手中刀。


    不是無刀,心中有刀永遠不如手上有刀來的放心,來的從容不迫。


    刀法刁鑽而煞氣凜然,淩霸自然是能感覺得到這人從天而降劈來的這一刀的古怪,像是錦衣衛的休命刀法,但那股感覺,有些不對。


    他本沒有在意,拳頭在對方身上揮落,他能聽到對方的護體真氣被擊碎的聲響,可唯獨,沒有拳頭落到實質的觸感。


    淩霸的表情一變。


    顧小年的身上好像沾了一縷風,將本該砸在身上的拳頭吹拂開了。


    而他手裏的刀,就從對方的手臂底下穿過,好似在腋下打了個轉,然後一刀劈在了對方的身上。


    煞氣如同炸藥一般被引爆,淩霸身上的琉璃真氣仿佛火星,一瞬產生了大片的迸濺。


    ‘呲’地一聲,顧小年痛的下意識眯眼,在他的左臉頰上,被一縷‘火星’濺到,割開了指長的一道血痕。


    淩霸怒吼著後退,眼中猶帶濃濃的不可置信和驚然。


    他的護體罡氣竟然被錦衣衛的休命刀破開了?


    雖然他不是實打實的武道宗師,可武者相較,罡氣與真氣便是天塹之別。


    無論是韌性還是強度,都不是可以相提並論的。


    但現在,兩人相撞,最先落了下乘的反而是自己?


    淩霸倒退數步,捂著被刀劈斬過的地方,那裏有一道發黑的傷口,沒有出血是因為他用內力封住了,可同樣也沒有愈合的跡象。


    反而有一種刺骨的酥癢感和陰冷之意在身體中流竄,不隻是在經脈竅穴中遊走,甚至是每一寸肌膚血肉裏,都有那種蝕骨的酥麻。


    “毒?”他雙眼一瞪,死死盯著眼前那人。


    顧小年輕輕抿嘴,沒有應聲。


    ……


    他是錦衣衛,如今更是愈來愈適應這個身份。


    很少有人會在刀上塗毒,因為那樣極容易造成誤傷。江湖上此舉為人所不齒,除了不入流的一些武者外,少有人會行此招,就算是一些用毒的門派也輕易不會這麽做。


    因為人的名聲在外,經營不好可就臭了,下毒用毒常常為人所不齒。


    但也不是沒有人用,除了江湖,公門之中錦衣衛出任務時,若是碰上棘手的案子便會整裝,其中除了必備的手弩之外,其他之物自然是一應俱全。


    其中,就包括毒藥。


    在刀上抹毒,不過是微末伎倆罷了。


    可如今,卻是被顧小年一擊奏效,刀上的毒不是什麽致命劇毒,但對武者來說麻煩而惡心,因為這是一種短暫麻痹神經,並且延緩內力的藥物。


    而顧小年又身懷煞氣,兩相作用之下,威能自然更甚。


    ……


    四下的人有些蠢蠢欲動,他們手裏的刀劍很利,可同樣的是樸實無華,但那種鋒芒之感,在感知之中刺得顧小年眉心微癢。


    那是特殊材質製作的兵刃,在地上的時候,他從來都未曾接觸過。


    不好說兩種材質誰優誰劣,隻是在如今的地下相鬥來看,對方的這種兵刃明顯要占了優勢。


    當然,他的繡春刀也是非常適合夜戰與實戰的,伯仲難分。


    而如今,在顧小年一擊建功想要抽身便走的時候,四麵的這近百先天武者便將他圍攏了起來。


    一個圈,裏麵是他和對麵那臉色陰沉的砧板壯漢。


    “至於這麽拚命麽。”顧小年笑了笑,有些嬉皮笑臉,“大家都是混口飯吃,何必找不痛快。”


    “本座可以認為,你是在求饒麽?”


    橘紅色的光芒重新大亮,那就像是一種霓虹灌注的色彩,罡氣凜冽。


    淩霸的臉上帶著幾分譏諷,雙拳互碰時光芒溢散,好像崩散的火焰。


    顧小年歪了歪頭,說道:“你跟我記憶中的一樣東西很像,像個特大號的熒光棒。”


    他當然知道那是異種真氣罡化後的產物,但此時說些廢話而不是繼續拚命打生打死當然是為了拖時間。


    至於淩霸當然是聽不懂的,他隻覺得眼前的小子說話的語氣和神情莫名的嘲諷,總讓他有種想將其打死的衝動。


    然後,他出手了。


    雖然對方才那種莫名的悸動仍有忌憚,那是來自這個從地上來的人身上的古怪,或許是武學,也或許是其他東西。但淩霸並不在意,先天境界的兩個天位境界之間差距或許沒有那麽大,但宗師與否自然是天塹。


    即便他隻是半步宗師。


    顧小年目光凝起,他根本不敢與對方硬碰硬,此時憑借的不過是奇門之法來騰轉挪移,可這等秘術自然是有代價的。


    他現在腦海中有些發沉,u看書 .uknshu而丹田氣海中的內力更是在急劇消耗著。


    可若是不躲,隻憑現在的他是無論如何也擋不住對方一拳的。


    在別人麵前,他的護體真氣可能是堅若磐石,可在對方的武道罡氣麵前,就像是豆腐。


    更別說,眼前這熒光棒身懷的還是異種真氣,若是被打實一拳,顧小年不敢想自己是否還有重生的機會。


    身後的石屋被一拳轟碎,顧小年的身影驟然拔高,他看著地麵上飛揚的塵土以及那道在黑夜裏無比明亮的身影,有些慶幸的是這人似乎專注於煉體,或者說是隻將罡氣打磨出來了,並未有其他具體運用的法門。


    武功招式是能量的一種表現形式,內力是能量,真氣罡氣也是。而後天境界普通拳腳的揮擊同樣也是,因為隻有能量的維持支撐才會讓人產生運動。


    也就是動能。


    而現在,這大塊頭好像隻是個莽夫?


    顧小年這般想著,還未來得及鬆口氣,一股寒氣便從尾椎骨一下竄起。


    他人仍在半空,一聲轟鳴,一道耀眼的光芒從下方的黑暗中直接打來。


    就好像是一門校準的火炮,終於激起了硝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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