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簡怎麽樣了?”


    書庫之中,林欣塵小心地將琉璃瓶中的不知名液體用刻刀沾了挑在手中的玉簡上,此時,聽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和淡淡的話語,他頭也不回,神情滿是認真。


    “半個時辰吧。”


    “是全部解開了麽?”


    “當然。”


    “可你剛才不是說...”


    “那個啊,”林欣塵輕笑一聲,然後道:“雖然這麽說不太好,但總歸是少一個人知道便多一份安全,事關道爺老命,怎能大意。”


    “那你怎麽跟我講了?”


    顧昀眼含笑意,自顧從桌上取了茶水來喝。


    桌上一個小火爐,其上坐了個水壺,熱氣氤氳。


    他似乎有些驚訝,“茶好,泡茶的本事也不錯。”


    林欣塵不在意笑笑,“想學就教你。”


    他卻是忽略了先前的那個問題。


    顧昀笑笑,臉色稍正,“你真打算離開這兒?”


    “不然呢?”林欣塵嘴裏說著,“我要是不走,就再也走不了了,你知道的。”


    身旁之人沒說話,房中一時陷入沉默,隻有刻刀在玉簡上的輕輕刮動之聲。


    “可你走了,陛下怎麽辦...”


    “你要阻我?”


    顧昀話沒說完,林欣塵便打斷。


    他的聲音有些淡,語氣裏沒了起伏。


    “她的病,跟我有關係麽?”林欣塵將手裏玉簡放下,轉過身去,直視著身旁這人。


    “當時是你讓我投了朝廷,是隻有朝廷能保我性命,我感激,可現在呢?”


    林欣塵敞著懷,像是擁抱一樣轉了個圈,臉上似笑非笑,“就這麽大的地方啊。”


    顧昀眼簾微低,不知在想什麽。


    “顧子嵐,換做是你,你能忍受嗎?”眼前之人淡淡問道。


    顧昀嘴角輕抿,開口道:“或許,還有回轉的餘地。”


    “回轉的餘地?”林欣塵笑了,他的語氣有些奇怪,“你是知道內情的,那是病麽?人之大限,誰能阻擋?這不是治病。”


    他一字一頓道:“是逆天改命!”


    顧昀目光一下抬起,其中銳利一閃即逝。


    林欣塵看到了,他的語氣稍鬆,“這件事,我辦不到。”


    說著,他指了指桌上的玉簡,“洞玄子前輩的天人傳承,我解開了,有你弟弟的功勞。現在就在這裏,你可以拿走,我要回蜀中的山裏去了,繼續當我的山野村夫。”


    “咱們,就當沒見過。”


    “你真打算,就這麽走了?”


    看著要轉身的林欣塵,顧昀忽地問道。


    “不然呢?”林欣塵說道:“一輩子被囚禁在這院子裏,永遠出不去這宮牆,在這,等死?”


    “我說過,此事或有回轉的餘地。”顧昀說道。


    “你信麽?”林欣塵淡淡道:“你覺得我信麽?”


    “你不信我?”


    “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林欣塵目光複雜,語氣之中有幾分苦意,“除了你,我誰都不信。”


    顧昀一怔,眼前之人的身影竟然有一瞬模糊。


    他雙目一凝,隱有青芒浮掠,然後整個人便驟然消失。


    再出現時,已經堵在了一道身影的麵前。


    然後,兩道身影再次模糊閃現。


    寬敞的擺滿書架的房中,仿佛有兩道黑影在不斷閃爍,他們總是相交在一條直線上,唯一的目的地便是那閉緊的房門。


    書頁嘩啦幾聲響,風聲與破空之聲俱消。


    還是那張窗前的桌子,同一個位置。


    一瞬模糊的身影重新凝實,隻不過臉色微白,眼神之中也多了幾分冷意,還有藏不住的失望。


    林欣塵嚅了嚅嘴,嘴角的似是苦笑。


    “抱歉。”顧昀說道:“我不能讓你走。”


    “我教了你們兄弟倆《風後八陣圖》,沒想到現在你拿來對付我。”


    林欣塵笑了笑,然後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別這樣。”顧昀張了張嘴,說道:“你不會死,也能離開這裏,相信我,給我一點時間。”


    林欣塵聽了,看他半晌,良久才道:“多久?”


    顧昀目光回視,“等陛下身體穩定之後。”


    見林欣塵臉上怒意湧上,似乎就要發作,顧昀咬了咬牙,開口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血海深仇是什麽嗎,我告訴你。”


    林欣塵一下愣住,他看著眼前人變化了的眼神,輕輕搖了搖頭。


    “不用了,我說過我信你,那就會一直信你。”


    說著,他將有些耷拉了的道袍往肩上送了送,俊朗的臉上笑容煦然,“就這樣吧,反正都待了這麽久了,也不差這三兩個月。”


    顧昀心下稍鬆,“三兩個月可以穩定下來嗎?”


    “那就要看,這位陛下的天賦如何了。”林欣塵淡淡道:“再就是,進展是否順利了。”


    顧昀目光微閃,“放心,這段時間,神來殺神,佛擋,殺佛。”


    林欣塵看了,緩緩點頭。


    ……


    回了北鎮撫司衙門,顧小年便一屁股坐在了班房的案首椅子上。


    這一坐,便到了夜裏。


    顏岑端著澆了噴香的紅燒肉的米飯,拿著筷子吃得滿嘴油。


    她時而在椅子上吃,時而端著在房中轉悠,目光卻不時落在堂首那道身影上。


    屋裏有些暗,隻掌了撐柱上的兩盞燈,堂首更是有些陰暗,隻隱約地看了那人身上被燭光映出的藍紋大蟒。


    那人一動不動,坐在那裏就像跟木頭,而那大蟒盤踞其上,詭秘非常。


    顏岑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然後打了個飽嗝。


    她將爐上溫著的酒倒了一盅,小心抿了口,雙眼一眯,身子一顫,忍不住發出了一陣舒適的嗯哼。


    “好吃麽?”有人問了句。


    顏岑一愣,臉上有些發熱,有些緋紅。


    “還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應了聲。


    “那你還磨蹭什麽?”堂上那人說道:“都快餓死本官了,還不快去盛飯!”


    “噢,是!”


    顏岑翻了個白眼,u看書.ukanshuom 但嘴角還有忍不住的笑意,她將手裏的酒盅放了,連忙跑去了外麵火房。


    房門打開,一陣冷風吹進來,顧小年也不含糊,從桌上拿了顏岑之前吃過的那碗飯就直接開吃。


    想多了,想通透了,自然就胃口大開。


    等顏岑端了一大海碗飯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翹著二郎腿一邊抿酒一邊吃米飯紅燒肉的那人。


    “哎,那是我的。”顏岑臉色一紅,說了句。


    “把那碗也給我放這兒。”顧小年邊吃邊說。


    顏岑鼓了鼓嘴,一屁股坐在了這人身旁。


    本就沒多少氣意,此時看著眼前這人狼吞虎咽地吃著,不知怎的,她就忽然有些想笑。


    那是一種輕鬆的笑意,就像這寒冬裏的燭火一樣溫暖。江湖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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