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景似乎除了雪就少有能看的。


    花草枯敗,湖水結冰,人煙也少,能觀景的屈指可數。


    而顧小年卻仿佛置身到了夏日的山林原野之間,綠樹參差,花香馥鬱。


    他眼中帶著驚訝,這裏可沒有溫室,而且還是這種露天的溫室。


    一處花園,明明同在一片藍天之下,還能感受到凜冽的寒風,這裏卻像是另一處世界。


    看著顧小年和顏岑驚訝的樣子,鹿淼嘴角露出個淡笑,頗有看土包子的那種不屑。


    前方還有水流潺潺,幾道身影在桃樹後隱約可見。


    鹿淼在前麵帶路,顧小年卻是在經過一棵桃樹時伸手摘了片桃花。


    “竟是真的。”他目光微凝,手裏這片桃花,是貨真價實的桃花。


    也就是說,此地並非幻境,更非是他看錯的障眼法。


    “大人?”顏岑輕輕問了句。


    “待會兒自己小心。”顧小年吩咐一聲,抬腳上前。


    顏岑癟了癟嘴,這話她自然省得,方才自家大人打了別人的臉,一會兒要讓人主子看到了,肯定是要有麻煩的。


    ……


    池水流動,周錦書就坐在池塘邊上,雙手捧了個手爐,熏香陣陣。


    身旁,站了個穿著皮甲的壯碩中年人。他是袁炬,二皇子的護衛統領。


    鹿淼領了顧小年過來,他一稽到地,說道:“殿下,錦衣衛北鎮撫司來人了。”


    “哦。”周錦書不鹹不淡地應了聲。


    鹿淼就這麽候著了,顧小年目光落在池邊那人身上。


    這當然是他第一次見二皇子周錦書。


    他穿了一件暗紅色的繡龍錦袍,頭帶玉冠,麵相上與周衿有幾分相似,有種偏柔弱的美感。而這種感覺的來源,更多的是來自於他坐在輪椅上,雙腿位置蓋了厚厚的雪白毛毯,上麵一塵不染,將腳麵都遮著。


    這個年輕人從相貌上來看應當是個很喜歡安靜的人,那麽恬淡,那麽地,讓人有種想嗬護的念頭。


    他的歲數按理說應該是比顧小年要大一些的,可在後者的感官上,對方似乎更年小一些。


    關鍵是臉色的蒼白和柔弱,像極了當初他未曾習武的時候。


    有種,讓顧小年看到了曾經的‘自己’的錯覺。


    “你看了這麽久,可看夠了?”


    淡淡的不含絲毫情緒的話語傳過來,顧小年微微凝目,看到了嘴角好似噙著一絲說不明白笑意的周錦書。


    “下官前來...”


    “聽說你會捉魚。”


    顧小年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那人打斷,對方話語平靜,仿佛一池冰水。


    而所說的,也讓他眉頭輕皺。


    捉魚,而非捕魚,亦不是釣魚。


    周錦書說了這麽一句,便再也沒有開口,他的目光一直看向眼前池上,水中荷葉搖晃,偶爾有小魚經過。


    顧小年顧不得看此冬日奇景,而是輕抿嘴角,說道:“下官隻會抓人,不會捉魚。”


    “哦?”


    語氣終於有了起伏,顧小年第一次與周錦書的目光對視。


    他的眸子好像黑瞳多些,不至於是水汪汪,反倒給人一種弱勢。


    要是按現在的話來說,那就是有種天然的呆萌。


    隻不過,他的目光太冷,冷得就像冰山,觸之生寒。


    “可我怎麽聽說,你給魏央捉過魚?”


    顧小年沒回話。


    “是因為他給了你賞賜?”周錦書勾了勾嘴角,“這個我也可以給你,你想要什麽,盡管提。”


    顧小年目光很靜,安靜而澄淨。


    他看著眼前之人,心中再無初見時那般有惻隱之意。


    因為這個人,很危險。


    不在話語言談上的咄咄逼人,而在於那種冷的氣質。他想要占據一切,將什麽都牢牢掌控住。


    顧小年不喜歡這種交談的方式,也不喜歡這種被人肆意拿捏的局麵。


    因為他不再是曾經的那般弱小,有些東西,就自然不會再任意承受。


    ……


    “既然殿下想要吃魚,下官自然可以為殿下捉來。”


    顧小年說著,不等周錦書眼中浮起笑意,他接著開口,“但是,那就請殿下將幾日前宮中之事的原委告知。”


    周錦書的眸子一下更冷,他薄唇微抿,微微抬首看著站在眼前不遠的身影。


    “殿下既然知道下官身份,想來還能知道的更多,而關乎殿下安危一事,想必更是清楚。”


    顧小年輕笑一聲,拱了拱手,“此案陛下心慮甚急,還請殿下體諒。”


    “嗬嗬嗬,”周錦書看他半晌,忽地一陣有些沙啞地笑,“有意思,你可真有意思。”


    “小鹿子,抬起頭來。”他笑著說道。


    鹿淼身子一顫,彎腰抬頭。


    “臉上被人打成這樣,就這麽算了?”


    周錦書淡淡道:“打回來。”


    鹿淼一怔,隨即眼中湧上幾分喜色。


    顏岑心中一緊,目光之中帶了幾分急意。


    顧小年輕笑一聲,雖然隻是負手站著,卻有一種巍然之意,一種日漸自信的氣場撲麵而來。


    那是一種,就算一切再過深沉算計,都凜然不懼的自信。


    其形如勢,已然入木三分。


    周錦書見他笑了,陰柔的眉毛微挑,問了句,“你笑什麽?”


    “殿下手下人不懂規矩,下官隻是幫著略作懲戒。”顧小年說道。


    “好膽,這話就算是俞文昭和程梟,都不敢在我麵前這麽說。”周錦書淡淡道。


    顧小年點點頭,然後道:“殿下仁愛。”


    周錦書一愣,定定看他半晌,忽地笑了。


    “你這人,還真是有些意思。”


    笑聲過後,周錦書臉上的表情一下收斂起來。


    他輕吐口氣,略有疲憊。


    “殿下,咱們回去?”


    如同木樁一般站著的袁炬此時開口,輕聲問道。


    “乏了。”周錦書的語氣竟有幾分蕭索,他向後緊實地靠了靠,身上蓋著的雪白毛毯有些滑落。


    袁炬連忙俯身,給他蓋好。


    然後,u看書 .uuash 便輕輕推動輪椅,竟是順著池邊小路往庭外而去。


    “這?”顏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看了看他們離開的背影,又看向顧小年。


    鹿淼卻是有些失望,他站直了身子,抻了抻緋紅的官衣。


    “你是二皇子的心腹?”


    耳邊傳來那個年輕人淡淡的話語,他連忙看過去,那人負手走到了自己身旁,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鹿淼皺眉問道。


    顧小年搖搖頭,“本官來查案,看看有什麽線索,想不到你們卻一點也不著急。”


    “要知道,受傷的可是二皇子啊。”


    他目光幽幽,說出的話仿佛帶著深意。江湖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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