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商聽眼前的錦衣衛說著,忽地問了句,“你當差多久了?”


    “這月剛來。”那人愣了愣,還是說道。


    司徒商笑了笑,“很好,我看好你。”


    說完,司徒商輕功掠起,飛簷便走。


    他已經想明白了,那鄧三應該是發現了不對才匆忙離去的,要去的地方,不外乎就是去尋顧小年。


    雖然還不清楚對方是如何發覺的,可能是燕照沒說真話,也可能是燕照露出了馬腳,不過,想來蘇擒虎會處理好的。


    至於鄧三,司徒商目光微寒,鄧三雖是騎馬而出,不過對方隻能走長街巷陌,前往北鎮撫司相隔兩條大街才是無人的六部長街,其路上不乏經過鬧市,難免人群擁擠。


    而他卻是施展輕功,無有曲折,自然可以半路將之截下。


    這一刻,真氣破空聲尖嘯,司徒商將輕功運轉到了極致。


    抓人是需要一套流程的,因為他們是公門中人。


    廠衛雖有不同,他們不需要證據,但也是要向上官報備審批才行,否則就是徇私,那就要按廠衛森嚴的規矩來辦。


    六扇門,隸屬刑部,他們辦案拿人,要的是證據。


    如同現在,司徒商手裏雖然有了蔡文斌的刀和監察司的簿冊作為物證,燕照和那被買通的值守錦衣衛為人證,可這隻能代表顧小年給蔡文斌的繡春刀做了手腳。


    這雖然是重罪,但不能給其定下死罪。殺人凶手的名頭,也無法扣給對方。


    當然,如果顧小年隻是沒有背景的尋常錦衣衛的話,就算他是千戶職位,那若是金休等人存心想弄死他,隻憑這些完全可以操作一番,直接讓司徒商給定了罪名。


    無非就是再去隨便找幾個市井百姓做假證罷了,說是‘親眼所見’殺人。


    可顧小年如今與那位有關係,而且還救過平陽公主,這些司徒商都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會謹慎。不到最後一步撕破臉實在沒辦法了,他不想用這等手段。


    下作倒是其次,關鍵是可能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就算世人皆知顧小年殺人,但還是需要鐵證。


    而恰好,如今的鄧三,便是最好的人證。


    司徒商怕他跑去給顧小年通風報信,走漏了消息,讓對方直接狠心殺人,那樣的話,案子就回到了先前,最多依靠目前證據,最嚴重也不過是將顧小年革職。


    可若是僅是這些手段,可就太對不起他們忙活的這麽多了。


    司徒商想截住鄧三,原因就是要策反對方。


    他是六扇門的神捕,若非特殊情況,有些手段他並不想用,隻不過就要看對方識不識抬舉了。


    ……


    鄧三在馬上一臉慌張,路過鬧市長街,行人紛紛避讓,都認出了馬上那人所穿的飛魚服。


    他也說不出自己怎麽突然就心慌慌的,隻是隨著離南鎮撫司越遠,他心裏就越覺得壓抑。


    就好像烏雲壓頂一般,快要籠罩到自己頭上。


    他能做的,就是拚命縱馬,想要快些見到那人。


    唯有看到他,鄧三才安心。


    此時正是六部大街後的另一條長街,而他再拐一個街角便要出了長街。


    鄧三剛鬆了口氣,便聽到耳側身後人群傳來陣陣驚呼。


    他猛地抬頭,前方房頂上一道身影飛縱,背著日光便朝自己這邊抓來。


    鄧三雙眼驟縮,怒喝一聲,便拔刀在手。


    馬兒蹄急,他卻是借著這股勢直接劈斬而出。


    但他畢竟才是後天境界,飛來的司徒商眼中閃過一絲嘲笑,手掌一揮,真氣而出,如錘般撞在了劈斬來的刀鋒上。


    繡春刀直接折斷脫手,餘力不減地一股大力直接將鄧三帶落下馬。


    那匹馬跑得卻是遠了,鄧三在地上滾了幾滾,嶄新的飛魚服沾滿了灰塵,他也灰頭土臉地吐了口血沫。而右臂呈現不自然地扭曲,顯然是被剛才的力道拉扯地骨折了。


    鄧三左臂撐了撐,剛剛翻身要起來,眼前便出現了一雙黑錦官靴。


    “鄧小旗這麽匆忙,這是要去哪啊?”司徒商淡淡開口。


    鄧三呸了口,將嘴裏血沫吐了,晃悠著就要站起來。


    但猛地,好似便要重物砸在了肩頭,按著讓他趴伏在地上。


    他瞪著眼前的身影,眼中閃過恨怒之色。


    真氣外放,猶如延伸的手臂。


    司徒商隻是信手指著,便有無形的真氣將鄧三牢牢釘在地上。


    “此去不遠便是六部大街,如此鬧市,你堂堂六扇門神捕,竟然敢襲擊錦衣衛。”


    鄧三咳嗽一聲,嘴邊與地麵接觸,吹起了不少灰塵,“知法犯法,你該當何罪!”


    司徒商笑笑,語氣裏帶了幾分調侃,“想不到一個整日裏遊手好閑的混子,竟然也敢跟本官講律法,有趣,有趣。”


    “我也不與你多廢話,不管你騎馬到底是要幹嘛的,現在,就跟我回衙門吧。”


    司徒商踢了一腳,真氣鼓動,鄧三便像是碼頭上的貨物一般從地上翻滾而起,然後被他一手抓了後衣領,點了穴道,拎著便飛身而去。


    此地行人遠遠看著,先前不敢多問,現在卻是交頭接耳起來。


    而在沒人注意的街邊門鋪的一角,一道小小的身影全然目睹了一切,此時撒開了腳便朝那六部大街方向跑去。


    ……


    北鎮撫司,內鎮千戶衛所。


    顧小年看著堂下的身影,皺眉道:“黑白無常?”


    堂下的正是剛從長街那邊跑來的那人,卻是個不大的孩子,穿著也很樸素,不過很幹淨。


    此時他聽了,連忙點頭,“是的,鄧大人被那什麽神捕抓了,他給我的口型,就是說的黑白無常。”


    顧小年臉色慢慢沉下去,他已經想到了,黑白無常,不正是當初自己殺蔡文斌被無心的百姓看到後所隨口起的綽號麽。uu看書 .uuancm


    當時他們隻看清了自己和鄧三一黑一白的服飾,便有了這麽個綽號,但隨著時日過去,早就被人遺忘了。


    除了鄧三偶爾會私下跟自己提起炫耀以外,恐怕還記得的,就隻有司徒商了。


    現如今,他如何能想不到對方為何要抓鄧三,而鄧三最後給自己留下的便是線索。


    顧小年緩緩起身,鄧三恐怕是要親自來找自己的,隻不過還是慢了些。


    他拋給堂下那人一點碎銀子,然後擺了擺手,後者學著抱了抱拳,快步跑開了。


    這是關青籠絡來的弟兄,如今在神都裏,像這種孩子還有很多。


    這些都曾是神都外的乞丐或是定居下來的流民,如今一些伶俐懂事的卻是被關青收攏到了一處,教他們做事。


    關青此舉比較謹慎,他有無衣堂口的身份,又有自己在錦衣衛這邊的幫襯,所以這些事都做的比較隱秘。


    如今也是幫了自己大忙。


    顧小年慢慢踱步到階前,他臉色陰沉,眼含憤怒,心裏不乏後怕,但卻有種詭異的平靜。


    越是憤怒,他就越要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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