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廣這話一出,四周氣氛明顯更為凝重。


    對麵的沈仇雙手握了握,話語陰惻,“朝廷?蕭雲廣,你投了朝廷,這是當狗當慣了啊,有事就搬出你的主人來。咱們身在江湖,不認得什麽朝廷規矩。”


    蕭雲廣臉色一寒,冷聲道:“我再說最後一次,今日鐵兄金盆洗手,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否則,就是與朝廷做對。”


    “你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那紫霄派李夢龍的師傅鄺四海譏諷道:“江湖上的恩怨,你非要扯到朝廷。咱們有仇報仇是江湖規矩,你如今,怕不是要讓天下同道恥笑?”


    說著,他又看向正調息著的鐵承威,開口道:“鐵家主,怎麽,你難不成也想給朝廷當狗?”


    鐵承威臉色一下難看的很,他死死看著眼前這個蒙麵的花白頭發之人,心中的熟悉感更強。


    “話既然說到這了,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鄺四海上前一步,不大的身形帶來極強的壓迫,“若是你鐵鏢頭今日放話投了朝廷,那我也沒膽子再謀你家產,二話不說便走。可要是你想金盆洗手退隱江湖,那就沒說的,振邦鏢局,老夫拿定了。”


    一旁的沈仇眯了眯眼,看著一臉冷色的蕭雲廣,麵露斟酌。


    四周所在的江湖人此時也靜靜看著,看著場中那道身影,看看對方要如何做選擇。


    如果今日鐵承威選擇投了朝廷,那他以往積累的名聲雖說不至於毀了,但起碼沒有先前那般值得江湖同道敬重了。


    江湖重義,自詡豪傑者甚多,多看不起朝廷。而為朝廷辦事的便是朝廷走狗,如何能與他們再稱同道中人?


    若是鐵承威金盆洗手,無論今日是生是死,那他都會贏的別人的尊重,這振邦鏢局的鏢號無論走到哪,都會有江湖人賣幾分麵子。


    因為那鏢局的家主在生死關頭拒絕了朝廷的招安,而是以一個江湖人的身份去麵對生死。


    可若是鐵承威就這麽投了朝廷,那結果自然就不同了,這振邦鏢局開不下去不說,日後凡鐵家人難免也會受江湖人冷眼。


    如今大周雖然說一不二,但在江湖上不乏洶湧暗流,明麵上尊崇,暗地裏自然是不忿的。


    ……


    蕭雲廣看著身旁的鐵承威,臉上略有歉意。


    “鐵兄...”他想說什麽,但卻被身邊之人擺手打斷了。


    “我知蕭兄素來磊落,無妨的。”鐵承威搖搖頭,隨後向前一步,站到了眾人之間。


    麵前,是那張不大的小桌,上麵的金盆在方才的交手中依然穩穩當當,裏麵的水清澈見人,此時被風吹著泛起漣漪。


    “生在江湖,亦要亡在江湖。”


    鐵承威一步步地朝那邊走去,他將袖口慢慢挽起。


    沈仇旁邊的壯漢見了,就要動手,卻被他製止了。


    因為四周之人,都隱隱圍了上來。


    這些原本或是來觀禮,或是單純為了看熱鬧,也有些心思各異之人,但更多的,卻是曾經受過鐵承威照拂之人。他們如今都是被鐵承威感染,臉上都帶了憤慨。


    雖然他們大多數不過是後天境界,但江湖中人,自認最重情義,既然來了此地,那就不能被人看扁了。


    一人動,百人動。


    沈仇雖然自負武功,但也不會在此時強出頭,他們雖然接了上頭指令來殺鐵承威,但也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魔教是一個混雜的勢力,有人出錢拿出利益來與你交易,請你做事,那你可以接也可以不接,這一點沒人管。


    它自由,所以才發展壯大至今,號稱天下九州,皆有魔教教眾,因此就連朝廷都要忌憚。


    沈仇不問指令為何要殺鐵承威,他隻需要拿回結果,但他不是傻子。


    如今鐵承威顯然是不怕死了。


    ……


    所有人都看著鐵承威慢慢走向那張桌子,靜默不語。


    金盆洗手之後,江湖的禮數便做足了,那鐵承威肯定是要給一個交代的。


    因為此時虎視眈眈看著自己幾人都是絕頂高手,如果不是看出了他的必死之心,那他們在此時便會繼續出手了。


    隻不過是因為蕭雲廣先前的一番話,又了多一個選擇罷了。


    或者說是雙方的一種妥協,鐵承威金盆洗手,而後以死取義。


    四下的武者,自然是都明白這點的。


    鐵家中人俱都麵容悲戚,鐵承威一死,雖然可以換得他們今後無憂,但也僅限於此了。


    無論是鏢局還是鐵家,終將沒落。


    人在江湖,就是如此。


    鐵承威看著水盆裏倒映出的自己,麵容更顯蒼老了。


    他環視一周,看著那一張張陌生的熟悉的臉,最後笑了笑。


    他算不得‘俠’,但也是一方豪傑。


    鐵承威低咳幾聲,嘴角溢出血絲,然後就要將手放到盆裏。


    但冷不丁地,一道驚雷迅然而出,與此同時還有一道身影如閃電般掠向鐵承威。


    驚雷炸響,讓周遭之人俱是心神震了震,最先反應過來的自然是在場的絕頂高手,他們猛然看去,裹挾驚雷之聲的卻是一柄飛刀,而射向的方位,赫然便是那斷了雙腿的中年人。


    “放肆!”


    沒有人理會那柄飛刀,而讓眾人目瞪口呆或是疑惑的是,那道身影既沒有再行偷襲,也沒有對鐵承威出手,反而拎了桌上的金盆!


    蕭雲廣壓下心中驚愕,大喝一聲,雙手翻動,便是交替而出的兩道掌勁。


    但他們反應雖快,可那道突然出現的身影更快,他拎了金盆,輕功施展時便將水潑了回來。


    眾人這才看清那張臉,蠟黃無神,仿佛幹柴。


    易容之法!


    最關鍵的,是那潑來的水連接成幕,竟仿佛一條從天而降的瀑布一般,出手最快的鄺四海雖然一劍破開,卻有一股玄而又玄且說不明的感覺霎時在心頭湧現,仿佛被人猛地在胸前打了一錘。


    沉悶,而讓人瞬息無力。


    鄺四海後退幾步,眼眸之中滿是驚懼。uu看書 .uukashu


    就在方才,劍與水相觸時心中的那絲怪異,讓他真氣凝滯了一瞬。


    他不敢想,若是有人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出手...


    “此人,究竟是誰?”鄺四海心頭驚疑,不隻是對對方武功,更關乎對方身份。


    鐵承威有些愣神,就在方才,一道身影如風,從他眼前將金盆取走了。


    他看著手上的毛巾,這是對方特意給自己留下的。


    他內力不繼,愣神之間卻是眼睜睜看著對方離去。


    ……


    場中沉默半晌,隨即嘩然。


    在人金盆洗手之時搶走金盆?這簡直前所未聞,從古至今從未有之。江湖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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