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顧小年目露沉思,看著像是在斟酌。


    麵前的程梟便開口了,“顧大人?”


    顧小年抬頭,眉頭微鎖,“程大人,下官也不問千歲大人為何要讓鐵承威死,隻是冒昧問一句,三日後是鐵承威金盆洗手的日子,在那日出手,會不會有失妥當?”


    程梟看他半晌,這才輕笑道:“公門中人最守規矩,咱們吃的是朝廷的官飯,但話說回來,”


    他走下台階,仰頭看了眼高掛的太陽,然後用腳踩了踩腳邊的影子,“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所以才有了咱們廠衛這等鷹犬爪牙。顧大人既然披了這官身,有些顧忌,還是莫要再有的好。”


    顧小年看了眼台階下大片的陰影,沉默不語。


    事已至此,有些東西的確不是能自己選擇的。


    “那下官這就去做準備。”顧小年說道。


    程梟也不多說,他相信眼前之人識時務,懂分寸,該做什麽該說什麽對方一定會懂的。


    這一點從對方來了錦衣衛之後,所做的這些事裏就不難看出來。


    “飛黃騰達,就在這一朝了。”程梟轉身離開,話語淡淡,“顧大人,莫要讓督主失望才是。”


    顧小年看著對方離去,今日的好心情徹底沒了。


    他抬頭看了眼澄淨湛藍的天空,隻覺胸中堵了一股鬱氣難舒。


    不過,為了活著,一切還要繼續。


    顧小年定了定神,返身往回走。


    世間超脫之道,唯有行武道之路。


    他既已踏上,那就不會吝惜等待。


    前世諸般無奈淒苦都能忍耐,更何況今生這等挫折。


    ……


    收拾了行囊,將一路用得上的東西打包好,無非就是幾件幹淨的換洗衣服。


    拍了拍腰間的乾坤袋,顧小年長舒了口氣。


    他此時穿了身尋常的青衫,就像是隨處可見的學子一般。


    加絨稍厚的青衫穿在身上不顯臃腫,反而讓他瘦削的身材稍稍挺了挺,有股子英武氣。


    顧小年將頭發隨手紮了,去馬房領了一匹看起來普通的駑馬,翻身而上便朝北雲州趕去。


    此次他隻是跟鄧三幾人說了自己領了任務要去外辦,再就是跟陳晟知會了一聲,免得對方尋自己時找不著。


    南鎮撫司的鎮撫使沒有人繼任,這個位子如今一直空著。


    顧小年是想升官的,卻不想當這個鎮撫使。


    若論資曆,他已經有了,武道修為還差點,但若有千歲認可,自然也不是阻礙。


    隻不過他自己就不想當。


    這個位子太敏感,首當其衝。


    他雖自忖有些急智算計,但還沒覺得自己能像個老狐狸似的坐穩這從四品的上官。


    而且南鎮撫司是針對本衛而建,管的是北鎮撫司的法紀和錦衣衛的後勤。


    權利尚可,但終究上不得台麵。


    這是公門裏最不受待見的一個,自古以來,凡是查自己人的機構,都不會受同僚待見。


    與江湖人打交道,南鎮撫司的錦衣衛是武功門檻最低的,而且雖然是官,卻也管不著江湖事。若與朝廷官員打交道,那人家也不帶怕的,他們怕的是北鎮撫司的緹騎,而不是你南鎮撫司的錦衣校尉。


    所以,南鎮撫司的地位稍稍有些尷尬,也就在麵對北鎮撫司的自己人時,底氣才會足起來。


    監察司,最多就是比較特殊一些。


    在一開始,顧小年想去的就是北鎮撫司。


    當初想著緹騎威風,如今以他身份,起碼也是振臂一下,緹騎四出的千戶。


    隻不過,這些隻能想想便是。


    現在執掌監察司,就算是再升,怕是也脫離不出這南鎮撫司的衙門了。


    ……


    出了神都,便是一馬平川。


    座下的馬就算在馬房再普通,那也是被選上的馬,能入了公門,被錦衣衛騎著辦案,起碼腳力是不能差了。


    此時天高雲闊,一望無際的平原早已冒了綠意,古樹參差,抽了新枝。


    這時候又沒限速,更沒有紅綠燈,顧小年縱馬馳騁,迎麵微寒的風撲在臉上,心兒也飛揚的厲害。


    上次縱馬,還是在池煙縣的驚瀾江江畔與方顯等人前往巨鯨幫之時,不過那時看著的是翻湧奔騰的大江,但有多人在側,終究放不太開。


    雖然恣意,但還是因為並非孤身而有束縛。


    如今,卻正是好時候。


    顧小年腳踩馬鐙,夾緊了馬腹,兩臂張開微微後仰,放聲長嘯。


    內氣自丹田而動,氣海翻騰,聲音嘹亮而渾厚,如同道道波浪,朝四周蔓延開來。


    此正處官道,四下並無人煙,他這嘯聲悠揚,傳出很遠。


    ……


    不遠處,一輛小小馬車,此時隱約聽了漸遠的聲響,蔥白的柔荑掀開車簾,帶著好奇的嗓音便傳了出來,“師叔,你可聽見了?”


    趕車的是個魁梧壯實的中年人,穿著打扮倒像是那些久考不中的老秀才。


    他的麵容寬厚,看著很是和氣。


    此時聽了,兩道劍眉微微挑起,那雙黝黑的眸子裏便像是點亮了光。


    “當然聽見了,應該是哪個脫身樊籠的小子吧。”他說了聲。


    “嘿。”從車裏鑽出了一道身影,有些單薄瘦小,但無比勻稱和諧,並不讓人心生憐意,反倒覺得對方無比堅強。


    這是個隻一眼看去就很倔強堅強的女孩兒,烏黑的長發,並不驚豔卻耐看的臉蛋,最主要的是那雙帶笑的眸子。


    就好像這雙眼睛裏永遠含著笑意一樣。


    “師叔老是這麽說。”她皺了皺鼻子。


    被叫做師叔的中年人撓了撓頭,隻是笑笑。


    “師叔你真有把握能偷出那東西來麽?”女孩問道。u看書 .uukasu.cm


    “什麽叫偷,那叫借。”中年人糾正道:“那麽多好東西都鎖在皇庭司裏,幾百年也沒人看,何不借給咱們用用。”


    “可你確定那東西真在裏麵嗎?”


    “那當然,當年那可是師傅親自放進去的。”中年人篤定說了句,然後摩挲著下巴,有些生氣的樣子,“如今師傅患了癡症,藥石無醫,怕是隻能拿到那東西才能喚醒師傅了。”


    女孩撇了撇嘴,“你確定不是自己想來神都看看,順便跟師兄爭嗎?”


    “什麽話。”中年人一臉正色,透著明顯的‘不敢苟同’,“神都三教九流裏鬼蜮魍魎多得是,你師兄年輕氣盛,師叔是怕他吃虧。”


    “再說,什麽叫跟你師兄爭?他的功夫還是我教的呢。”中年人一臉傲然。


    女孩笑笑,也不理他。江湖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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