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驛丞已經去追之前散落在四周,卻清晰看到他們動手的那些巨鯨幫中人了,但想必很快就會回來。


    哪怕巨鯨幫在這的人有十多個,可那個驛丞明顯更厲害些,即便他們是分散逃走,想來也不會浪費太多時間。


    因為抓活口和殺人是不一樣的。


    眼前的對手,就隻有一個周青。


    顧小年目光凝重,將懷裏繡春刀上的布條扯開,露出了雕紋的暗沉刀柄和官府雁翎刀的老舊皮鞘。


    周青眉毛一挑,“繡春刀?”


    他的語氣有些不確定,更多的是驚訝,他知道青河郡來了一個錦衣衛,而且現在還知道了對反的確切身份以及來意,但沒有對方的下落。


    現在看到顧小年手裏也有繡春刀,不由猜想對方難倒也是錦衣衛的人?


    仔細想想倒有可能,畢竟錦衣衛有緝事暗探,跟六扇門的追風密探一樣,都擅長幹些細作活計,若眼前的家夥真是隱藏在府衙中的錦衣衛,倒也是說的過去。


    畢竟,對方年紀輕輕,卻已是有後天三重的實力了。


    這一點周青不會看錯,所以他才更不會大意。


    年輕的天才往往心高氣傲,這種人打起來也更容易拚命,周青可不想自己陰溝翻船,折在一個無名小輩手裏。不過再多想想,若是能親手按死一個武道天才,似乎更值得愉悅?


    顧小年將繡春刀抽出,把皮鞘隨手甩到一旁,雙手握刀,擺出的卻是《休命刀》的刀勢。


    他知道自己此次必然要拚命,因為眼前的對手不是武功退步的吳求,更沒有犯毒癮,而是一個想要保住秘密滅口的亡命之徒。


    當顧小年聽到對方竟然是太淵王府的人之後,一切就已經明朗了。


    原來殺了趙興的暗中之人竟是太淵王府的人,這聽起來似乎是有些不可思議,因為趙興本來就是要將名冊交予太淵王的。


    可如今看來,加上那持劍男子之前透露出的信息,似乎他們在開始殺人時並不知道趙興手裏有這份名冊,或者說他們的任務隻是在‘挑動江湖與官府關係’一事上。


    這或許,是因為太淵王府太大了,麾下的人分工明確,他們知道名冊的事情,卻不知道名冊在趙興的身上。也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一切,隻當趙興是尋常的上任新官郡守。


    顧小年暗中搖頭,不管如何,自己都是立了大功了。


    不過,陰謀的粉碎和真相的揭露需要自己活著,甚至是擒下周青兩人,這才有證據,不然的話,空口白話,自己會死的更慘。


    沒有再多想,顧小年直接揮刀而上。


    《休命刀》是殺人的刀,殺人便是要主動出擊,一往無前!


    周青雙眼眯成一條縫,眼前刀鋒在日光下閃爍刺眼的寒光,他扭身避閃,不等出拳,閃在腰側的長刀卻又以一個刁鑽的角度挑向自己的肋下。


    他心中驚異,腳步連動,但那把精致而又危險的長刀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不斷追隨著自己,宛如毒蛇之吻。


    “這是什麽刀法?”


    周青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高估眼前的年輕人了,可沒想到的是,對方的搶攻竟然讓自己落入了下風,甚至連還手都做不到。


    因為還手是反擊,會對閃躲防禦分神,那麽,對方的刀鋒便落在自己的身上。


    這是專門殺人的刀法,刀也是殺人的刀,那種寒意,讓周峰都不敢與這把刀觸碰。


    顧小年卻是越打越順手,刀招已然連貫,卻並未用老,因為他總會變招。


    ‘登仙劍章’的內氣讓他身體更加柔韌,煞氣翻湧,讓他出刀更快、更狠。


    武道一途有言,力從地起,顧小年沒練過樁功,身子甚至都沒經過初期的打熬,所以底盤不穩,根基薄弱。


    周青不是沒想過要攻其下盤,可顧小年就像是風中的柳絮,水上的鵝毛一般,柔,但就是打不到。


    周青在防守時依仗自身穩紮的步伐,數次想要逼得顧小年亂了步子,那樣就會露出破綻,可顧小年偏偏像是乘著風,他的腳下沒有生根,仿佛禦風而行。


    這讓周青一向沉穩的心境有些煩躁,難不成眼前的小子還會精妙的輕功不成?


    可在剛才自己發現對方的時候,這小子明明腳步踉蹌,身子更像是隨時能從房頂上掉下去一樣,怎麽現在就跟憑風的扶柳一樣了。


    顧小年卻是心神透亮,因為的內力是‘氣’,是‘浩浩乎如馮虛禦風,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的氣。雖然他不練樁功,力量後繼之時全靠自身的丹田氣海,可他能借力。


    氣從天地而生,他借的就是這天地之力。


    兩人伊始都是想要拚命,不同的是周青被顧小年刀勢所懾,早就失了先手。


    ‘登仙劍章’在體內兀自運行,內力潢潢如江海,氣貫周身,顧小年雙眼透亮,眼前見煞!


    周青隻覺雙眼一陣刺痛,uu看書 .ukanshu 眼前好似出現了一隻裹挾林風的吊睛白額大蟲,兜頭一吼,讓他心神俱裂。


    顧小年呼吸漸粗,於刹那之時窺得殺機,右腳腳尖點地,手中刀從周青右肋斜挑而上,同時左手離刀,出手如電,空禪一指,發出一聲悶響點在了周青的膻中穴上。


    “噗!”


    周青隻覺胸前一痛,卻是被繡春刀斬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淋漓,但轉而便是如箭穿的劇痛,讓他沒忍住吐出一口鮮血,然後渾身就沒了氣力,整個人如同爛泥似的癱軟。


    顧小年右手一轉刀柄,刀背倚在臂上,左手一攬,就將周青托住。


    他長出了口氣,額頭微微見汗。


    要說沒緊張是不可能的,這畢竟是生死之鬥,他是心中發狠拚了命的。可結果喜人,甚至都不如與吳求一戰來的慘烈。


    不說是信手拈來,起碼也算是輕鬆。


    顧小年心中升起些釋然,自己已經今非昔比了。


    武者相鬥,經驗之談固然老道,可內功心法和所會武學更是致勝關鍵,就算是彼此在境界上有所差距,也能被實戰能力所彌補。


    他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了,經此一役,已經成長為真正的武者。


    顧小年以刀柄為指,又在周青身上連點數次,確保對方即使是內力恢複也無法有什麽動作後,這才放心。


    而懷裏的周青麵色蒼白,毫無血色,雙眼緊閉時眼皮偶爾微顫,氣機更是萎靡到了極點。


    顧小年知他沒死,這隻不過是被空禪指封住了內力,猶如負載後的虛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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