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金平安是那種眼裏容不得沙子的逆子?


    或者說他本人其實並不知道自己私生子的身份?


    不對,金平安是不是某人私生子都不一定……


    王友才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他確實是個聰明人。


    一個人能在短短幾年內,坐到到現在的位置,哪怕背後有人支持,也離不開他的個人能力素質和努力。


    換個能力一般的人這個時間隻會更長。


    他之前便靠著蛛絲馬跡,察覺到了自己是個提線傀儡的事實。


    但是再怎麽聰明,缺少了關鍵情報,就如同盲人摸象般,很難窺探到事情的真相。


    無論王友才如何試探,宋傑都是滴水不漏,不該說的,一個子兒都不肯透露。


    誰也不是傻子,在王友才沒有立下投名狀之前,告訴他這些情報無疑是把自己往火坑裏推。


    “我說過,等一切都結束了會告訴你真相,但前提是你能活下來再說,我不想跟一個死人浪費口舌。”


    王友才啞然。


    是啊,自己能不能挺過接下來的難關都不一定,知道那麽多有必要嗎?


    難道就為了當一個明白鬼,帶著遺憾和不甘死去?


    想到這裏,王友才探究真相的心逐漸冷卻:“幫我調查一下胡英韶會在什麽時候離開刑警隊,我會在第二天去自首。”


    …………


    刑警隊內,身體有所好轉的金平安,讓田浩帶他來到暫時關押會所人員的看守所。


    經過整整一上午的回溯,他終於找到了發現了新的線索,那就是假王升的屍體。


    在對胡英韶物品的回溯畫麵中,他看到了假王升的身影。


    兩人曾出現在同一畫麵中。


    假王升雖然已經死了,但這不是事兒。


    別人沒見過假王升,受害者們絕對見過,所以他們打算先來受害者這裏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人知道關押過自己的地方,到底在哪。


    況且,劉園經過一上午的活動,已經把假王升的屍體運到了法醫解剖室。


    順帶一提,他還把王升的屍體,和被殺害的受害者的屍體,一並挖了出來送到了法醫解剖室。


    就算受害者們不知道,在回溯麵前屍體也會說話。


    田浩和金平安一起朝著警隊後麵的平房走去。


    他的手裏拿著的是會所工作人員的審訊報告,這是薑開濟一上午的成果。


    每個人都在各自的方向上努力著。


    由於人數過多,還有很多人沒來的審訊就被重新關了回來。


    因為有四名殺手上了加急名單,這年頭,連審訊工作都有插隊的。


    看守所的鐵欄內,關著十幾名女子。


    這隻是會所其中一小部分人。


    薑開濟也不知道哪些技師是主動加盟,哪些是被綁過來的受害者,所以他隻能讓技師自己主動挑明。


    有趣的是,在薑開濟剛說完的時候,居然沒一個人敢站出來。


    直到他再三保證,會所老板已經被警方通緝,幕後支持者也被警方收押,才陸陸續續有人往前邁一小步。


    “我來是想問你們幾個問題。”


    田浩開門見山的說道:“你們有人記得是誰綁架的自己嗎?”


    和審訊報告上寫的一樣,無人應答。


    這群受害者在警方剛衝到會所時,都還是像瓷娃娃一樣笑容滿麵。


    在薑開濟說出會所被查封的消息後,她們的表情都開始變的木訥,雙眼無神的看著薑開濟。


    無論怎麽問都沒有人肯回答他的問題,如果不是她們還有呼吸的動作起伏,第一眼看上去,甚至會認為這些人都是做的栩栩如生的玩偶。


    看著這副場景,田浩開始頭疼了。


    這種心理創傷問題,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好轉的。


    這些都是受害者,於情於理他們都不能進行強行逼問。


    甚至薑開濟到現在都沒敢通知受害者家屬,生怕家人親屬的到來,會對受害者的精神產生極大的刺激。


    不過,田浩畢竟是常年進行審訊的老刑警了,他很快便想到了應對的方法。


    田浩緊緊盯著十幾名受害者頭也不回的說道:“平安,畫一副假王升還有胡英韶的畫像。”


    金平安照做了,很快兩張百分百還原的素描畫新鮮出爐。


    當不斷反受其亂,田浩想觀察一下受害者們看到假王升和胡英韶的反應,以此來確認她們到底有沒有見過這兩人。


    田浩很清楚眼下不是同情這些受害者的時候,他不會像薑開濟那樣照顧受害者的情緒。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致胡英韶於死地的證據。


    對方很有可能留下了後手處理證據,他們必須爭分奪秒。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


    如果警方正在追查一個大型拐賣兒童的團夥,並發現了其中一個小團夥的行蹤。


    打掉這個小團夥,可以救出三名剛被他們拐賣的孩子,避免他們被打斷手腳送去乞討的悲慘命運,拯救這三個家庭。


    但同時會打草驚蛇,使大型團夥受到風聲銷聲匿跡,徹底斷掉線索。


    不打掉這個小團夥,任由他們把孩子帶走,可以順藤摸瓜找到他們總部,從而一舉將整個產業鏈端掉。


    但那三個孩子會落下終身殘疾,迎接昏暗無光的悲慘未來,三個家庭也會隨之破碎。


    你會怎麽選?


    救下眼前之人導致未來更多人受害,還是選擇犧牲這三個孩子的未來,以換取未來更多孩子的希望?


    無論你選擇拯救哪一方,都是對另一方的絕對不公平。


    而刑警們,大多數會選擇隱忍,他們要站在多數人的立場上考慮問題。


    這也導致了很多主導案件做出關鍵抉擇的刑警,都會受到良心的拷問,留下心理疾病。


    在案子偵破後,他們不會有任何成就感和喜悅,有的隻是深深的自責和自我厭棄。


    他們在成功把孩子就出來以後,根本沒臉麵對那些受害者家屬,事後一蹶不振選擇辭職的人不在少數。


    或許你會覺得這樣做不人道,對受害者來說太過殘忍。


    但世上本來就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如果讓胡英韶銷毀了證據,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現。


    或許你會說這是棍子沒有落到自己身上,那些做出選擇的刑警根本就不知道疼。


    但田浩不是,他會對那三個孩子產生同情,會自責,但最後還是會選擇放棄他們。


    他很清楚這份痛楚,因為那三個孩子裏有他的骨肉。


    這便是千花市的老刑警田浩,過去的親身經曆。


    金平安正是因為這一點,才會把自己的回溯能力告訴田浩。


    田浩接過素描畫,平舉在身前示意眾人看過來:“有誰記得畫上麵的兩人?”


    這十幾名受害者雖然表情麻木不肯說話,但對別人問話還是會有反應的。


    十幾雙眼睛齊齊看向田浩,也看到了他中的素描畫。


    田浩迅速在十幾人的臉上掃了一邊,一位紮著蠍子辮的受害者,眼神出現明顯的動搖。


    田浩想把她帶出來,可是他才剛伸手,對方就開始渾身顫抖。


    無奈之下,田浩隻能讓金平安把她送到了刑警隊的心理醫生那裏。


    “怎麽了這是?”


    心理醫生看著沙發上抱著膝蓋雙腿並攏,像是刺蝟一樣縮成一團的受害者。


    忍不住朝田浩質問道:“老田你是不是又強行逼問她們問題了?”


    “時間緊迫,我們必須趕緊找到線索。”


    田浩沒空詳細解釋,能從這名受害者口中得知關押她們的地點最好。


    如果不能,那就隻能靠金平安花費大量時間去回溯假王升的屍體,從浩如煙海的記憶片段中找到相關地點。


    田浩從她一直緊閉雙眼的表現推斷出,她絕對是看到了什麽東西,受到了懲罰,才會有這種應激反應。


    田浩來找心理醫生,就是想讓她幫忙讓受害者睜開眼,用素描的方式看看受害者會對哪些場景產生反應。


    然後在通過金平安的素描,來尋找現實中相對應的地點。


    現在最主要的就是讓受害者睜開雙眼。


    “……出去。”


    心理醫生低聲說道。


    坐在椅子上的金平安停下畫筆,看了眼手中的畫支支吾吾道:“可是我這……”


    “我讓你們出去!”


    心理醫生虎著臉把二人推到門口,然後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田浩輕輕拍了拍金平安的肩膀以示鼓勵。


    無奈之下,金平安隻能蹲在牆角用膝蓋支撐畫板,繼續飛舞著畫筆。


    半小時過後,門開了。


    金平安此時已經畫了好幾張關於工廠倉庫的素描圖。


    這些都是通過胡英韶的鞋子回溯到的畫麵。


    不過很大一部分畫麵中,胡英韶都是作為請來的嘉賓出席活動,而不是單獨一人前來。


    畫麵也都是驚鴻一現,被金平安的大腦所接收。


    他沒辦法確定到底哪個有問題。


    所以金平安隻能把夜晚,或者看上去比較可疑的畫麵畫出來。


    心理醫生麵色不善的注視著二人,田浩歎了口氣,拿著金平安的畫緩緩蹲下。


    他把素描畫一張張的展現在受害者麵前。


    在看到一處糧倉時,受害者的情緒開始出現明顯波動。


    田浩立即把那張素描扔到一旁,他隻需要確定是哪個地方就好,剩下的他們可以查,沒必要再給受害者心理壓力。


    六張畫,受害者隻對那個倉庫產生反應。


    田浩道謝一聲後,帶著金平安迅速離開。


    “平安,我去找技術科查一下千花市的糧倉分布圖,你去停屍房回溯假王升的屍體,主要找帶倉庫的畫麵。”


    田浩迅速做好分工:“你一個人沒問題吧?不行的話可以找劉園陪著。”


    雖然支隊裏知道金平安回溯能力的隻有他一人,但這次金平安是去檢查屍體。


    即便金平安做出一些奇怪的反應,旁人也隻會認為他是見不慣屍體反胃而已。


    “你放心去吧,再說了有人陪著又不能減輕後遺症,有啥用。”


    金平安忍不住吐槽道。


    兩人在岔路口分別,田浩直奔技術科,金平安則是直奔法醫的解剖室。


    …………


    “屍體白骨化嚴重……手臂、小腿多出骨折……”


    金平安剛走到法醫解剖室門口,還沒開門就聽見裏麵的對話聲。


    另外,還有那隔著兩道門都擋不住的屍臭味。


    金平安帶上口罩,直接推門而入。


    “平安啊……你來這兒幹什麽?”


    法醫沒有停下自己手中的動作,一邊檢查屍塊,一邊讓邊上拿著照相機和記錄本的徒弟記錄下屍體信息。


    “我來看看今天劉隊長送過來的屍體,從緝毒隊要來的那個。”


    金平安本就吐了一上午,現在看到解剖台上已經爛了大半的屍體,腹部又開始隱隱作痛。


    他努力別過頭,不去看台子上的屍體,以免惡心。


    可是無處不在的屍臭,拚了命的往口罩縫隙裏鑽,惹得金平安不得不在戴口罩的同時,還用手捂住嘴。


    “旁邊台子上蓋著的就是,你先看吧,記得戴手套。”


    法醫指了指旁邊的櫃子,示意他金平安去帶上手套。


    說完就繼續投入屍檢。


    在他看來,金平安隻是來幫田浩拍兩張照片而已,沒必要放在心上。


    金平安按照法醫所說,找出一雙手套帶上,然後緩緩拉開屍袋。


    假王升剛死沒多久,屍體暫時還沒有出現嚴重腐爛,隻是胸口的Y字型縫合刀口有些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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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平安背對法醫二人組,偷偷把裸露的皮膚貼在假王升的屍體上。


    很快便進入回溯的意識空間。


    …………


    “嘔!!!”


    五分鍾後,在屍臭、屍體還有回溯能力後遺症的三重刺激下,金平安衝到垃圾桶旁邊狂吐不止。


    法醫搖搖頭,昂首示意徒弟扶他出去,自己則是繼續擺弄著瓶瓶罐罐。


    “沒事吧,要不要喝點水?”


    徒弟輕輕拍了拍金平安的後背,順著他的後頸緩緩向下滑動,這樣可以稍稍緩解嘔吐的欲望。


    “嘔!!!”


    五分鍾後,在屍臭、屍體還有回溯能力後遺症的三重刺激下,金平安衝到垃圾桶旁邊狂吐不止。


    法醫搖搖頭,昂首示意徒弟扶他出去,自己則是繼續擺弄著瓶瓶罐罐。


    “沒事吧,要不要喝點水?”


    徒弟輕輕拍了拍金平安的後背,順著他的後頸緩緩向下滑動,這樣可以稍稍緩解嘔吐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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