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浩說是停職,但配槍和證件都沒有上交。


    現在有了高彬這位高官的口頭批準,回頭隻要寫份報告交上去,就算正式複職了,各方麵一點都不耽誤。


    至於刁難?有高彬這位大佬扛著呢,怕什麽。


    收到喜訊的田浩,一路小跑來到高彬麵前,抬手敬了個禮:“謝謝高檢!”


    高彬裝模作樣的學著楊興國咳嗽一聲:“咳,少來這套,剛剛沒穿警服跟你聚一塊的,都是什麽人?”


    “沒啥人,一個是咱警隊的顧問金平安,一個是盛嘉集團的小少爺程樂嘉,還有一個是線人。


    他們都是案件的相關人士,並且為案情的推動提供了很大幫助。”


    田浩打了個馬虎眼,刻意模糊了信使的身份。


    畢竟這位高檢是上頭來的人,誰也摸不清他對信使是什麽態度。


    高彬故作深沉的點點頭:“嗯,做的不錯。”


    田浩見高彬沒有追問的意思,悄悄鬆了口氣。


    可他不知道的是,高彬這個紙老虎哪敢多問。


    高彬生怕問過以後,對方讓他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和見解。


    我怎麽看?我想躺著看。


    審訊室內,是陶君,高彬,田浩。


    審訊室外,是劉園,金平安,程樂嘉,三人隔著玻璃觀察審訊過程。


    他們對年紀輕輕就當上巡檢的高彬非常好奇。


    三人排排站好,隔著單向透視玻璃,準備學習一下對方的審訊手段。


    千花市刑警支隊審訊室內的桌子很大,警官和嫌疑人之間隔著三四米的距離。


    陶君隻被拷了一隻手,因為他的另一隻手的傷勢也不方便上銬子。


    時間緊迫,他的右手隻是簡單止血、正骨,打了支麻藥,綁上繃帶夾板。


    陶君手上雖然打了麻藥,但嘴裏可沒打,門牙從中間崩斷的痛楚,不亞於拿竹簽戳指甲縫。


    此時他疼的滿頭是汗,坐在後悔椅上不安分的扭動著屁股。


    高彬坐在主審位上,田浩自覺的拿起記錄本和錄音筆。


    不過下一句話,讓他愣住了。


    “你來主審。”


    高彬板著臉說道。


    “高檢,這……”田浩看著手中的記錄本有些猶豫。


    “讓你上你就上,別猶猶豫豫的。”


    高彬說完就雙手環抱閉上眼睛,把巡檢的傲氣表現的淋漓盡致。


    實際上高彬隻是怕田浩把記錄本甩給他而已。


    他跟著石峰做了整整兩年筆錄,現在看到藍色的小本本心裏就發怵。


    好在田浩還沒那麽不識趣,他哪敢讓這位大佬在邊上幫忙做記錄,隻好一人幹兩份活。


    陶君也算是審訊室的常客了,這種灰黑色調的環境不僅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壓力,反而讓他感到一絲安心。


    以目前的狀況來看,他在這裏要比在外麵安全的多。


    唯一讓他忌憚的就是田浩身旁的高彬。


    要知道田浩可是刑警隊的老油條了,光是刑警隊的隊長,副隊長他都送走了兩三個。


    有些時候他的話比劉園還好使。


    無論是按資曆還是按功績,怎麽說也該輪到田浩當千花市刑警隊的隊長了。


    可惜前幾年上麵突然空降了一個施宏方,導致他又當了幾年太子。


    陶君瞅高彬剛剛訓斥田浩的模樣,立馬打起十二分警惕。


    施宏方和劉園都不敢這麽訓田浩。


    千花市大大小小的官員陶君不說全都打過交道吧,但至少都有個基本印象,可這些基本印象裏唯獨沒有高彬。


    尤其是田浩剛剛對這人的稱呼,讓陶君懷疑,他就是那個上麵派來調查搶劫案的檢察官。


    “把你知道的一個字不落兒給我說!”


    田浩並沒有主動詢問具體細節,而是讓陶君自己陳述罪行。


    對方並不清楚警方掌握了多少證據,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的取得真實情報。


    田浩翻開記錄本拿起筆:“從王升的失蹤開始,王升現在是死是活?”


    陶君先是看了眼高彬斟酌了一會兒:“死了。”


    “怎麽死的?屍體現在在哪?”


    田浩追問道。


    陶君沒有回答而是翻著眼睛思索著什麽。


    “問你話呢!”


    “抱歉,田警官,醫生給我打的麻藥計量有些大,我的頭有點暈。”


    陶君十分淡定的回應,心裏則是在思索著,胡英韶教他的供詞。


    “王升是喝醉了,下樓梯時不下心摔死的。”


    陶君不緊不慢的說道:“在事發前不久,他點煙時打火機不小心炸了,導致他的右手燒傷,當時還是我帶他去的醫院,然後又去派出所重新錄了指紋。”


    田浩冷哼一聲:“打火機燒傷用得上去派出所重新錄指紋?”


    陶君早就預料到田浩會這麽問:“當時我們正忙著簽一份店麵轉讓合同,這事正好由他負責,來不及等他傷養好。”


    “合同簽署完成後,我和他準備喝酒慶祝一下,結果喝著喝著就喝高了,下樓時王升腳底一軟從二樓滑了下去,後腦勺剛好磕在樓梯扶手上。”


    陶君沒有跟兩人對視,眼睛直直的看著天花板:“當時我也喝高了沒在意,還以為他睡著了,就打車回家去了。”


    “等到第二天……”


    “等到第二天酒醒了以後,王友才讓你來處理王升的屍體,並找人假扮成王升去綁架女孩來補充會所小姐數量,胡英韶是這樣教你的,對吧?”


    高彬的雙手交叉,左手中指輕輕轉動著右手上的戒指。


    陶君心底一驚,但臉上還是努力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胡英韶?哦……王友才的弟弟好像是他的助理……”


    “沒錯,王友才的弟弟王友德是胡英韶的助理,而你,是胡英韶派到王友才那邊的臥底,主動輔佐王友才打下諾大的基業,方便為胡英韶辦事。”


    高彬用手掌遮住下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陶君。


    望著那雙平靜而深邃的眼睛,陶君慌了,額頭上開始冒出微微冷汗。


    不可能!他到底是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就連王友才本人都隻是剛剛知道自己是胡英韶的人!


    難道是宋傑?他沒有理由插手這件事,就算有也不可能根警方合作。


    那張鳳?也不對……


    陶君心亂如麻,腦海裏不停思索著,到底是誰把這件事透露給警方的。


    別說陶君了,就連田浩和外麵的吃瓜三人組的表情都十分驚訝。


    要知道這是連他們都不知道的事情,這位高檢查官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


    而且從陶君的表情來看,這很有可能是真的。


    難道說,這個高彬光憑他們給的案件資料,就推論出這個結果?


    不愧是上麵派來的檢查官!


    坐在高彬邊上的田浩倒吸一口涼氣,為全球變暖做出一份微不足道的貢獻。


    想不明白的陶君抽動嘴角,扯出一個微笑:“這位警官,您說笑了,我和胡老先生並不……”


    “你是不是認為,那種特殊u盤,裏麵的內容刪掉後就沒辦法恢複了?”


    高彬眼神十分淡漠,那是著看穿一切,已經定下未來結果的淡然。


    咚咚咚。


    陶君的心開始不爭氣的狂跳起來。


    難道文件可以恢複?王友才用的不是那種特殊加密u盤嗎!為什麽可以恢複!


    一想到文件能恢複,陶君就背後發涼,冷汗嘩嘩的往下流。


    給胡英韶當了這麽多年黑手套的陶君,對這老狐狸的性格再熟悉不過了。


    一旦相關的文件被警方得到,那他也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胡英韶那邊別說費心思撈自己出去了,在得到風聲後,絕對第一時間讓自己死在看守所裏,然後再把一切屎盆子都扣到自己頭上。


    這一套基本流程,陶君這十多年來可沒少幹。


    他回憶起胡英韶的手段,心跳越來越急促。


    這麽清晰的心跳聲,自然瞞不過高彬的耳朵。


    他在內華市刑警隊跟了石峰兩年,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摸魚或者去摸魚的路上。


    但審訊手段還是學到了一點。


    先是混跡在灰色地帶,又師從‘兩麵三刀’的石峰。


    他用的審訊手段,自然不會是光明正大的那種。


    例如:


    “說出實情,我可以保證你的生命安全,還可以幫你申請減刑;不說的話,那你就暫時在看守所冷靜一周,這一周內不會有任何人提審,你可以好好想想未來。”


    高彬靠著椅背,捏著眉心,進一步逼迫陶君的心理防線。


    艸!我還想個屁的未來!


    陶君差點罵出聲。


    要是讓胡英韶知道了這次審訊內容,把他放看守所裏不管不問,這不等於直接讓他去死嗎?


    保不準當天豎著進去,第二天就因為低血糖“自然死亡”橫著出來。


    至於脖子上的針眼?


    大夏天的有蚊子不是很正常嗎。


    你說屍檢?


    唉,大過年……哦不,大夏天的,人都死了,早點火化讓人家入土為安吧!


    陶君徹底亂了陣腳,他可不信高彬不知道把他放在看守所裏的下場,這擺明了就是死亡威脅。


    這是哪來的巡檢,路子怎麽比田浩還野?!


    “……綁架案是胡英韶指使我去幹的,借用的是王友才的場地。”


    陶君放棄掙紮,說出實情。


    他的所有退路全都被堵死,不管警方到底有沒有證據,這次審訊內容一旦讓胡英韶得知,他都沒有活路可言。


    連胡英韶提前讓他背好的口供對方都知道,還有必要繼續隱瞞下去嗎?


    不如早點跟這個貌似大佬的家夥坦白,看看能不能博取一線生機,爭取少判兩年。


    “他們的黑料都在那兩個u盤裏,我在這裏麵充當的,就是一個跑腿工具人的角色,主要負責幫胡英韶物色少女,然後派人把她們綁過來。”


    所以說這人啊,一旦下決心背叛某個人,就會背叛的徹徹底底。


    陶君起初說的吞吞吐吐,但隨著內容的不斷增加,他的語句開始流暢起來。


    “事情的起因是在三個月前,原本胡英韶隻是磕點藥,在王友才的會所裏找小姐。


    但不知道為什麽,從那天開始他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突然想用女人的體液來研墨。”


    聽到這裏,審訊室內外的不少人都眉頭一皺,尤其是金平安的臉色最差。


    惡心歸惡心,審訊還是要繼續的。


    高彬所展現出來的“推理”能力,讓田浩心甘情願當一個無情的筆錄機器。


    等他記錄完畢後,示意陶君繼續說下去。


    “最開始胡英韶隻是從小姐身上提取體液,但很快他就把手伸向了來會所兼職的服務員……根據他自己的口述,處子的體液更能讓他有感覺。”


    陶君提起這些時,臉色並沒有太大變化,畢竟他已經看了將近三個月,早就習慣了。


    “沒過多久胡英韶就找到了王友才,想讓他提供一些處子,但這年頭有幾個處會來會所上班?


    想要找的話隻能去綁那些良家。


    王友才用風險太大的理由,拒絕了胡英韶,隨後胡英韶就找到了我,想讓我來幫他尋找處子。”


    說道這裏,陶君垮起臉,因為一切混亂的源頭,都是從這裏開始。


    “我沒辦法違背胡英韶的命令,於是讓保安部經理王升去辦這件事。


    誰知道對方聽說我要他去綁架良家少女時,直接把我懟了一頓,還揚言要舉報我,把我送進去。”


    “我當時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並沒有放在心上。


    誰知道最後王升真的去翻監控,拷貝視頻了。


    王友才得知後,以為王升要背叛他,就讓我找到王升備份的視頻後,直接處理掉王升。”


    “恰好當時我遇到了一個和王升長得很像的乞丐,於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讓乞丐頂替了王升,讓他去幫胡英韶綁人……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陶君說完,田浩看向一旁的高彬。


    見對方沉著臉沒有開口,田浩隻好代替他詢問道:“王升的屍體在哪?”


    “郊外的一處小樹林裏,我和王升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當時我沒打算殺他,是他反應太激烈所以我……”


    “問什麽答什麽,少說這些屁話!”


    田浩直接打斷陶君的苦情戲:“那些被綁架的受害者都在哪?”


    “……被胡英韶用完後,絕大部分都被送到會所的培訓師那,調教半個月後去當坐台小姐。


    有一個人自殺,屍體跟王升埋在一起。


    另外胡英韶手裏現在應該還有兩個,隻有**後他才會把人送到王友才那。”


    陶君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全都解釋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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