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二十載,楚塵結交的圈子並不大,無非就是師門家族的關係,以及新安、廣平兩地結識的人。


    師父許平基本全認識。


    而眼下,師父稱呼“道友”,顯然他對來人不熟。


    楚塵不由心生好奇,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會客堂屋。


    “弟子拜見師父,見過前輩!”


    在外人麵前,楚塵沒有失了禮數,恭恭敬敬向對方打了一個稽首,同時眼角餘光偷偷打量來人。


    來人雖是客人,不過卻坐在主座上。


    這是一位身穿寬鬆道袍、鶴發童顏的中年道士,身上無物,素雅出塵,頗有股子仙風道骨。。


    乍一看,根本看不出這位道長的深淺,反而像是一位凡人。


    不過,看師父許平道長恭敬有禮,連主座都讓出去了。


    很顯然,這位道行道行修為返璞歸真,深不可測,是真正的修仙界前輩。


    楚塵偷眼打量中年道長,中年道長也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他。


    “玉虛子師叔,這就是我徒兒真益,陳家二郎。”


    許平道長先恭恭敬敬向中年道人行禮。


    在楚塵滿臉不解之際,師父許平解釋道:


    “徒兒,這位是鬼穀派水濂洞掌教師叔,你該稱呼師叔祖,還不快快行禮!”


    楚塵恍然大悟。


    難怪師父把主座都讓給了客人,還特意強調他是陳家二郎,原來是鬼穀派的前輩高人。


    鬼穀派並不是單指某個門派。


    但凡得了鬼穀先生傳承的修仙門派,都統稱為鬼穀派。


    師門靈山派與鬼穀派頗有淵源。


    靈山派祖師所得《底襟集》也是鬼穀先生所傳,將靈山派歸於鬼穀派一脈分支也沒有錯。


    同出一源,同氣連枝。


    師父許平道長這才稱呼這位玉虛子前輩為師叔,讓楚塵尊稱師叔祖。


    “弟子真益拜見師叔祖!”


    楚塵恭恭敬敬執弟子禮,心中若有所思。


    靈山派小門小派,所得《底襟集》也不是鬼穀先生真傳秘法,故而在鬼穀派中比較邊緣化,往日和鬼穀派各支基本很少打交道。


    眼前這位玉虛子師叔祖是水濂洞掌教,某種程度上,同時也是鬼穀派一脈魁首。


    何解?


    鬼穀先生曾在鬼穀洞天修行,洞天中有個水濂洞,乃先生修行之所,故而先生又號水濂洞主。


    水濂洞可謂是鬼穀派一脈嫡傳中的嫡傳,水濂洞掌教自然就是鬼穀派之首。


    堂堂水濂洞掌教師叔祖與他八杆子打不到一撇,眼下過來,那肯定和婉兒姐有關了。


    婉兒姐背後神秘師門貌似便是鬼穀派嫡係水濂洞。


    楚塵想起前些日子前往青州招兵買馬,隨便將【鬼穀子天髓靈文】中的兩道符法給了婉兒姐。


    這位水濂洞掌教師叔恐怕就是為此而來。


    “不愧是開悟之人,當真是顆好苗子!”


    玉虛子微微頷首,頗為滿意地連連點頭。


    被人識破開了宿慧,楚塵絲毫不意外。


    眼前這位玉虛子師叔祖對他肯定了解過,從婉兒姐那兒隨便打聽一下,很快就猜到了,並不稀奇。


    真正一眼識破他開悟的是青雲先生,臨死前,人家還叮囑師父許平道長好好栽培他。


    楚塵心中思索著,表麵上卻是頗為得體,連忙謙虛一番。


    玉虛子擺擺手,笑道:


    “你我同出一脈,同氣連枝,你姐婉兒又入了水濂洞,我這個師叔祖是貨真價實的親師叔祖,你無需太拘謹。”


    玉虛子笑容和藹,可楚塵心中擔憂並沒有絲毫減少。


    “你恐怕也猜到我來此目的,前些日子,婉兒丫頭向師門獻上兩道師門失傳符法,她說,這符法是你偶然所得,可有此事?”


    一旁的許平道長微微蹙眉。


    這件事,他從弟子口中了解過。


    原本他沒有放在心上。


    那符法雖然妙用非凡,不過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密不外傳的核心法門傳承。


    更何況,這兩道符法在水濂洞也失傳了,沒有偷學法術的嫌疑。


    身為鬼穀派一脈弟子,機緣巧合之下學了也就學了,根本不是什麽事。


    堂堂水濂洞掌教親自出山,這就讓人猜不透了。


    也不知道這位玉虛子師叔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至於如此興師動眾?


    “確有此事,前些日子幽州大瘟,弟子奉仙庭法旨馳援,其間斬殺了一頭渾水摸魚的瘟魔,這才得了秘法,修習後知曉此法出自【鬼穀子天髓靈文】,於是就和家姐提起此事,並將符法贈予婉兒姐...”


    楚塵這番話統統都是真話,每一個字是假話,說起來很是流暢,沒有停頓思考之處。


    玉虛子一直都默默審視楚塵,甚至悄然施展了神通來甄別話中真偽。


    一番聽下來,玉虛子心中頗為驚喜。


    不過,他表麵上卻是神色一凜,正色道:


    “真益,你可知【鬼穀子天髓靈文】乃水濂洞不傳之秘。”


    “此道傳承乃秘密天文大道,測天地之機,曉造化之本。天生真性,逐嗜欲而迷。不知生死,難曉幽微之理。道德陰符,總明大道之機。”


    “即便是鬼穀派一脈弟子,若無師門準許,也是輕易不能修習的!”


    “這...”


    楚塵啞然。


    好家夥,興師問罪來了?


    實在是沒道理啊。


    你是鬼穀弟子,我們說起來也是鬼穀弟子,隻要不是有心偷學,機緣之下學了就學了,有什麽問題!


    許平道長見玉虛子向自家弟子問罪,當即坐不住了,也不管對方輩分高,地位尊崇,道行高深,連忙道:


    “玉虛子師叔,弟子這徒兒渾渾噩噩二十載,對修行界知之甚少,修習秘法之前,他都分不清鬼穀派各支傳承,不知者不怪,還請師叔莫要和小娃子一般見識。”


    “若玉虛子師叔實在要怪罪,那也是弟子管教無方,請師叔降罪!”


    關鍵時刻,許平道長護犢子心切,直接把罪過全攬過來了。


    他好歹也是靈山派掌教,一派臉麵,作為靈山派分支之一,隻要不是犯了欺師滅祖之罪,便是水濂洞掌教也不好懲罰。


    “哈哈哈哈~”


    玉虛子聞言大笑,指著許平道長道:“雲水師侄,你也太護犢子了,話還沒有說完,你不必急急忙忙攬過,況且,這也不是過錯。”


    說完,玉虛子又道:


    “雲水師侄,你徒弟所得兩道符法在我水濂洞失傳了。”


    “身為鬼穀派一脈弟子,能重獲此法,那便是他的緣法,何罪之有!”


    “不僅無罪,反而對我鬼穀派一脈大大有功!”


    “此番我不遠萬裏趕來青州,就是來看看,他是否真與水濂洞秘傳【鬼穀子天髓靈文】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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